地底世界的夜色,來得鋪天蓋地,好在山壁上發(fā)著微光的水晶和石頭房子里零零散散撒下的光,讓眼前不至于陷入徹底的黑暗。
喧囂一日的石頭城逐漸沉寂下來。丹尼奧踏著青石地面,無所事的數(shù)著格子。這行為有些幼稚,可他總得做點什么,才不至于被無盡的悲傷所吞噬。
當(dāng)他從曙光的大門出來時,眼前一張張擔(dān)憂的面龐,讓他愈發(fā)感覺難受。最后他無情的拒絕了所有人的關(guān)心,一個人逃走。
前方,一個高大的身影伴著溫暖的黃色光線緩緩走來,身后拖著長長的影子,隨著他的步伐一搖一晃。
“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光亮中傳來和藹的聲音,帶著幾分玩笑幾分欣喜說道,“迷路的小星星?!?p> 燈光打在他臉上有些晃眼,直到此時,丹尼奧才看清楚面前的老人,是暗星的長老,占星師丹馬斯十一世。
他托著古舊的馬燈,一身長袍被染得微黃,光禿禿的頭上戴著尖帽。一副纖細的金絲眼鏡給他添了幾分紳士風(fēng)度,圓圓的蒜頭鼻下銀白的胡子幾乎垂墜到腰跡。
“丹馬斯長老?!钡つ釆W禮貌的跟他打招呼,心中五味雜陳,他們其實不熟,連上這次也不過是第三次見面,卻又似乎又很熟悉。
一老一少,在馬燈的昏黃光線中,踏著青石路慢悠悠的走著,像極了一對閑庭信步的爺孫。丹尼奧終于不再去數(shù)格子了,因為他連那點心情也沒了。
“您什么都知道對嗎,伊菲也知道,妮娜是不是也……?”終于再也忍受不了,丹尼奧竹筒倒豆子般說出了滿腹的抱怨,“只有我一個人,像個傻瓜一樣?!?p> “你若真是傻瓜,倒不至于這么難受了!”丹馬斯說話間已停下腳步推開一扇破舊的木門。
這是一間豪不起眼又矮小的房子,緊貼著山壁而建,丹尼奧懷疑里面住著的會不會是七個小矮人。
“要去告?zhèn)€別嗎?!钡ゑR斯的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墻角,尼卡站在黑暗中默默的守望著,丹尼奧這才注意到原來他一直都在,臉上不由的綻放出一絲微笑。
看到這笑容,尼卡這才放下心來,沖他點點頭,騎上掃帚飛離了去。
邁步走進小房子,那門著實有些矮,丹馬斯弓著腰才能進去,里面也不見得高大多少,長老的尖帽子幾乎擦到了天花板。丹尼奧的個子還不怎么見長倒是毫無壓力。
屋子里空蕩蕩的,地上集滿灰塵,顯然這里已久無人煙。唯一引人注意的是靠著山壁的墻上,嵌著的兩扇鏤空古典花紋裝飾的鐵門。
丹馬斯走過去在門上一處隱蔽的星形花紋上敲了三下,鐵門自動打開,里面是一個橡木搭成的電話亭。
“這是暗星最早的入口,在八個空間法陣成功建起前,他們通過豎井來到這里?!钡ゑR斯解釋著,打開木門帶著他走了進去。
“以前不是這樣的吧?”丹尼奧邁步進去,打量著這個頗有些現(xiàn)代風(fēng)格的電話亭,好奇問道?
“以前只有一根繩子,這是我設(shè)計建造的?!钡ゑR斯的臉上浮現(xiàn)得意之色,鼻頭紅彤彤的,如果他能胖一些很適合去扮演圣誕老人。
“與時俱進。”丹尼奧由衷的贊揚道,十二歲的男孩正處在探索欲及旺盛的階段,這個新鮮的玩意讓他心情好了些,正四處打量著,“它要怎么動起來的。”
“這得感謝那群地精們,他們?yōu)檫@部電梯提供動力?!钡ゑR斯拉下門旁的木手柄,伴隨一陣機械轉(zhuǎn)動聲腳下傳來失重的感覺,電話亭帶著他們穿行在巖層中,黑暗包裹而來,馬燈成了這里唯一的光源。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丹馬斯的面龐在燭火的映照下,有些神秘莫測。
“我知道李山川,他是我的爺爺!”丹尼奧的語氣有些冰冷,顯然這事對傷害不小,“當(dāng)然還有……海東青?”
那是一個禁忌的名字,提起之時丹尼奧總能感覺到體內(nèi)有一股力量在躁動,眼里又有金色的光暈在流轉(zhuǎn)。
“你是怎么知道的?”空氣似乎涼了幾分,丹馬斯感覺到身邊的小家伙氣場有所改變,那是一種殺伐的氣息。
“我拒絕回答,你們瞞了我這么多事,還不能讓我有點小秘密。”丹尼奧賭氣般說道。
至今為止只有尼卡幾人知道他能溝通鳥類的秘密,本想著等調(diào)查有了些進展才跟大家說明,至于現(xiàn)在,他完全不想說了。
“十二歲是個叛逆的年紀。”丹馬斯毫不氣惱,反而有些欣賞起他來。
玻璃窗外透進了縷縷冷光,目的地終于到了,丹馬斯開門走了出去,丹尼奧也緊跟其后,機擴聲再次響起,一面棕色的書柜落下,徹底擋住了鐵門。
丹尼奧此時正處在一個頗有品味的古典書吧里,左右排列著整齊的書架,當(dāng)中是幾張風(fēng)格簡潔的圓桌和椅子。
大大落地窗外是連綿不絕的雪山。走到窗邊眺望,前方是萬丈懸崖,抬頭看去,浩瀚的星空一覽無余。
“當(dāng)我們迷茫之時,星星會為我們指明方向?!钡ゑR斯踱步來到他身后,悄聲的說道,“我是站在你這邊的,丹尼奧?!?p> ??夜空無限綿延,繁星點綴著天空,錯綜復(fù)雜的星圖中,總有那么幾顆亮的十分耀眼。光亮如鏡的玻璃窗上,映出一老一少兩張憂愁的面孔,小小的書吧里靜的讓人感到壓抑。
“我的父母將我遺棄,我的養(yǎng)父視我為魔鬼,我的爺爺與我擦肩而過卻不肯告訴我真想。這一切都是因為海東青!”丹尼奧藍寶石般的瞳孔里有著悲傷和不甘,他忽的回過頭來,唇角上揚勾起一絲冷笑,“丹馬斯長老,也是因為這個才選擇了我?”
鋒利如刀到的氣息迎面而來,手上的燭火閃爍片刻熄了去?;盍舜蟀胼呑?,丹馬斯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會被一個小孩嚇到??伤吹故情_心的,沒有這樣的氣勢,又如何能對付十刑司里的老怪物?
“所以……你明白了嗎,我是站在你這邊的。”平復(fù)了一下跳得有些快的心臟,丹馬斯的臉上又掛上了神秘莫測的微笑。
“可你看到了,所有人都在阻止我。海東青必是不為世間所容的魔鬼?”丹尼奧收斂了氣息,他到底還是不愿將劍鋒指向暗星的家人。
“那你……就將會成為駕馭著魔鬼的騎士?!闭f話間丹馬斯已轉(zhuǎn)身向著墻角的木梯而去,丹尼奧也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