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信使
隨著妮娜和波杰離去,愉快的旅行結(jié)束了,菲雅一向不敢?guī)е膶氊悆鹤诱袚u過市,沒了兩個后盾,當(dāng)即便決定要返航,兩個小孩自然樂見其成。
回到旅店,菲雅前去臥室收拾行裝,直到此時尼卡才終于找到機會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發(fā)生什么事了,你是知道的對吧?”
“他……去中國了。”丹尼奧無可奈何的說道,“因為我們的原因,把魔鬼引向了無辜的國度?!?p> “這混蛋想做什么?”尼卡眉頭微蹙憂心忡忡,“一定是為了海東青,那東西如果落入他們手中,你會怎么樣?”
“我不知道,但肯定會有人為此受到傷害?!钡つ釆W痛苦的扶著額頭,“我曾夢到過,一個混血男人,一個中國女人,和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他們一定是我的家人,父親、母親和妹妹,他的目標(biāo)如果是海東青,就一定會對他們出手,當(dāng)然,當(dāng)然還有……李山川?!?p> “你不想他們受傷對嗎,即便他們拋棄了你。”尼卡說道。
“相信我尼卡,我如果見到他們肯定會上去揍他們一頓?!钡つ釆W的心感覺針扎般的疼,“但……克彌會殺了他們,我不想這樣?!?p> “我們?nèi)フ夷菽龋f服她帶我們?nèi)ブ袊?。你?yīng)該也感覺到了,她和以前不一樣了,也許會答應(yīng)。”尼卡不太確定說道。
“妮娜一直視海東青為洪水猛獸?!钡つ釆W的臉上全是無奈,“她以前就反對,現(xiàn)在更不會同意,就像菲雅阿姨,不會讓你在外面用魔法?!?p> “你是對的?!被鹕皆谝慌圆遄斓溃安ń艿纳眢w無法孕育生命,你的到來拯救了他們。比起所謂的預(yù)言之子,她更當(dāng)你是寶貝兒子?!?p> “我很榮幸,火山。”丹尼奧臉上的笑幸福又無奈,“可現(xiàn)在我得做件讓他們感到難過的事?!?p> “我應(yīng)該對你說別這樣,但我阻止不了你對嗎?”火山毛茸茸的臉上滿是向往,“十二歲是個叛逆的年紀(jì)更是個冒險的好時期。”
“所以我們還是只能逃走?!蹦峥ㄍ蛟诶镂菝β档纳碛?,眼里全是不忍,丹尼奧沖他搖搖頭表示了否定,“菲雅阿姨會瘋的!”
就在兩人一鳥都有些一籌莫展時,一道褐色的影子從窗外竄了進來,撞進了尼卡的懷里。
“哇喔,小小。”尼卡看清懷里的小東西,一只巴掌大的褐色斑點貓頭鷹,那是薇妮黛爾的使徒,飛躍千山萬水帶來主人的思念。
“小小是怎么做到的,我們可是一直在移動,上次見面還是在另一個旅館?!钡つ釆W驚訝的看向火山。
“是風(fēng),聆聽風(fēng)中的聲音,能得到許多信息,而且我們還會問路,知道地球上有多少鳥類嗎?”火山得意洋洋起來,“你也算我們半個同類,應(yīng)該不難理解?!?p> “我大慨是能理解的?”丹尼奧看著它,嘴角勾起狡黠的笑,“你有沒有試過飛躍大海?!?p> “哇,我從沒飛到過那么遠(yuǎn)的地方?!被鹕侥菆A溜溜的眼里洋溢著興奮,“不過我想沒問題,也許可以考慮搭飛機?!?p> “你是想到什么辦法了?”尼卡正在茶幾上奮筆疾書,回著莉莉剎的信,也不知這一人一鳥都說了些什么。
“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钡つ釆W踱步到他身邊,取了一支筆和便簽,“我門至少得讓李山川知道十刑司的陰謀,還有彼菲克斯哥哥也在那邊,不過最好不要把他卷進來?!?p> 手里握著筆桿,丹尼奧卻一時不知如何開頭,他很想喚他一聲爺爺,可他甚至都不愿意承認(rèn)他,猶豫了片刻,他直接省略了稱謂,以簡短的文字寫下了心中的擔(dān)憂。
“我很抱歉,雖然您不希望,但我還是知道了海東青的存在,而更糟糕的是,十刑司也知道了,魔鬼正在前往的路上,那是個可以變成任何人的模樣,讓人防不勝防的對手,還請小心應(yīng)對?!?p> 握筆的手幾乎有些顫抖,停頓了片刻,丹尼奧繼續(xù)寫道。
“不管您是怎么想的,我需要一個答案,哪怕與你們兵戎相見,我也一定會查明真相?!?p> 火山帶著沉重的使命,飛出窗外,開始了他的冒險之旅,菲雅收拾好東西走出房門看到的是他們守在窗前,看著兩只貓頭鷹離去的背影。
“真是神奇?!彼獠降絻扇松砗?,臉上有著隱隱的擔(dān)憂,“你們也到了想要翱翔天空的日子……”
“媽媽,你又在擔(dān)心什么,我們還有三年實習(xí)期。”尼卡大呼小叫著卻不太敢看母親的眼睛,“我已經(jīng)變得很厲害,會保護好自己。”
“我聽妮娜說過了,你創(chuàng)造了一個童話王國?!狈蒲趴粗荒樀牟荒蜔┑膬鹤樱砬橛行?fù)雜,心里更是五味雜陳。
“尼卡有比傳統(tǒng)巫師更敏捷的思維,這是菲雅阿姨的功勞,遺傳學(xué)認(rèn)為男孩的智商遺傳自母親?!钡つ釆W話已出口,才感覺有些不妥,尼卡偷偷給了他一腳。
“這方面,確實要比他爸爸強上了不少?!狈蒲诺哪樕下赃^一瞬的悲傷,但很快釋然一笑,招呼著兩個小家伙踏上回家的路途。
坐在車后座上,聽著舒緩的音樂,不便交談的兩人,各自在心中盤算著。
丹尼奧集中注意力,試圖去感受風(fēng)中的信息?;秀敝兴牭搅塑囁R龍熙熙攘攘,聽到了百鳥鳴叫,聽到了天空中火山煽動翅膀的聲音。它正迎著風(fēng)暴,飛向大海彼岸那未知的天地。
水晶球散發(fā)著微光,顯現(xiàn)出火山似真似幻的白色身影。一身華麗洋裝的小女孩,墨綠的眼瞳里閃過驚詫,揚起腦袋看向身旁正在舉啞鈴的精壯男子。
“你看到什么了嗎,麗芙?!蹦凶臃畔聠♀?,擦拭起流淌一身的汗水。黑背心包裹住他的身軀,勾勒出有力的線條,年輕的面龐剛毅如鐵,誰又能看出一個多月前他還羸弱不堪。
“白色的信使跨海而來,魔鬼的腳已踏上這片土地?!丙愜侥侵蓺獾拿纨嬌嫌兄话?,身為羅姆人的她有著異乎尋常的第六感,更是覺醒了水晶球預(yù)言術(shù),隱約感覺到危險正在來臨。
“來得可真快。”彼菲克斯皺起了眉頭,兩指相交擦出一縷緋紅的火焰,照亮了他不甘的黑眸,“還不夠,以我現(xiàn)在的實力什么忙也幫不上?!?p> “爸爸不要太勉強自己,您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丙愜綇纳嘲l(fā)上站起身來,軟糯的小手握住那雙遍布厚繭的大手。
“麗芙我又讓你擔(dān)心了嗎?”彼菲克斯熄了火焰,俯身揉了揉她那一頭栗色的卷發(fā),滿眼的寵溺。
就在父女兩人溫情脈脈時,屋里的溫度驟然降低,墻上掛著的一枚黑色骨頭狀的物體上溢出股股黑煙,匯聚成一個黑袍包裹的人形。
“阿利吉耶里長老?!北朔瓶怂褂谂廴斯Ь吹男辛藗€禮,擔(dān)憂的問道,“是出什么狀況嗎?”
“麗芙感覺到什么了嗎?”阿利吉耶里取下兜頭的黑帽,一臉欣賞的看向彼菲克斯身后的探出的半個小腦袋。
“魔鬼的腳……已踏上了這片土地?!北朔瓶怂棺聊ブ@句話,不太確定的問道,“是十刑司嗎,可他們怎么會知道……?”
“魔鬼欺騙了丹尼奧,從他口中套取了所有的信息。”阿利吉耶里不無遺憾的向他講述了克彌勒恩那一場精心的騙局。
“丹尼奧,他一定很自責(zé)?!北朔瓶怂闺p手緊握,眼里有怒火在閃爍。
“如果只是自責(zé)倒還簡單。”阿利吉耶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彼菲克斯當(dāng)然明白他的意思,丹尼奧可是第一次去愛一個人,卻是命中注定的敵人。
“你如今恢復(fù)得怎樣?”沉默片刻阿利吉耶里轉(zhuǎn)移了話題。
“勞您掛心,身體狀況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只是……!”彼菲克斯握緊了褲兜里的賢者之石情緒有些低落。
“不必心急,賢者之石本就不是那么好駕馭?!卑⒗锬托牡膭裎康?,“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讓自己恢復(fù)最佳的狀態(tài),去迎接它的洗禮。”
“伊菲大人對這件事有什么指示嗎?”彼菲克斯不太愿意聊起這個話題,賢者之石給了他重開煉金之門的機會,可要重回巔峰顯然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已經(jīng)有執(zhí)行者在行動,不過丹馬斯認(rèn)為這未必是壞事?!卑⒗锇胪该鞯哪樕细‖F(xiàn)狡黠的笑,“讓他們把這水?dāng)嚮?,也許更方便丹尼奧的行動,畢竟現(xiàn)在李家的族人也是我們的敵人?!?p>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那些可都是他的親人。”彼菲克斯走向一旁的書桌,上面有一臺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筆記本電腦。隨著他的操作,屏幕上出現(xiàn)一位眉清目秀扎著四個丸子頭的少女,那眉眼和丹尼奧有著七八分的相似。
“這是順著李山川的線索,調(diào)查出的信息,您應(yīng)該不難猜出這女孩和丹尼奧的關(guān)系,她現(xiàn)在就讀于對面的中學(xué)。”彼菲克斯的目光看向窗外,街道對面是一個不算大的中學(xué)校園,橡膠操場上奔走著活潑的少年少女。
“我們需要海東青的力量,這也是丹尼奧自己的決定,而你要做的是協(xié)助他找出真相?!卑⒗锘饕还珊陟F飛向窗外,落到了對面教學(xué)樓樓頂。打量著操場上奔走的人群,一眼便尋到了那個四喜丸子頭少女。
她身穿簡單的運動系校服,安靜的站在操場邊,和丹尼奧相似的眉眼間,有著遠(yuǎn)超同齡人的成熟。女孩仿佛感覺到了什么,猛然抬頭看向他的方向,眼里閃著寒芒。
“李瑾兮,小心?!备咚傩D(zhuǎn)的排球正飛向女孩,眼看就要落到女孩那張淡漠的臉上,只見她腳下微動一個側(cè)身輕松的避開。全然沒去在意擦身而過的排球,女孩的目光再次鎖定樓頂,疑惑的嘟囔著,“是我看錯了嗎?”
“不愧是道門傳人,靈覺倒是異常的強大?!卑⒗锿说綁堑年幱爸锌酀恍?,“看來這會是一場苦戰(zhàn)?!?p> 微風(fēng)拂過卷起沙塵,空曠的樓頂已不見了阿利吉耶里的身影。少女的腳踏上他剛才停留過地方,秀美的臉上浮現(xiàn)憂愁,她抬起頭不安的望向天空,黑壓壓的一片鳥群飛過。
雖然搭蹭了一趟前往東京的飛機,火山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到達華夏上空時也已經(jīng)是兩天后了,再經(jīng)過一番尋覓下來,更是過去了十多天的光景,好在終于有了一些消息。
他振翅迎著夕陽飛翔在西南大山重巒疊嶂的峰間,飛過郁郁蔥蔥的古老山林,看到了一間間青瓦土墻根根古木支撐起的吊腳樓。
頭戴銀飾,身穿有著繁復(fù)刺繡花紋裝點的苗服少女,背著背簍拿著鐮刀,踏著蜿蜒小路蹦蹦跳跳的歸家去。
頭頂飛過的白色身影引起了他們注意。火山卻絲毫沒在意他們,繼續(xù)飛向更深的山里,直到尋到一顆參天大樹,蒼勁的樹杈間巧妙的搭起一間不大的木頭房子,在夕陽的余暉中宛如燈塔。
火山停在一旁的枝杈上,透過窗戶打量著里面的光景,屋子里衣著簡譜的苗族老婦正坐在織布機前,手上來回不停的劃拉著,織出一塊鮮艷的紅布。老婦的身旁站著一身長衫的老者,正是它此行的目標(biāo)。
李山川已恢復(fù)了本來的面貌,雖已是不惑之年,卻也可見幾分英朗。火山是見過這模樣的,并不感到意外,也從沒追究過,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改變?nèi)菝膊贿^是常規(guī)的防御手段。
似乎感覺到了它的視線,兩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火山也沒什么心情故弄玄虛,徑直落到窗前。
“歡迎你,西方的來客。”李山川迎了過來,用他那一腔純正的法語招呼道。火山有些意外,一旁的老太太更是一臉懵。
他從高高抬起的鳥腿上取下那一卷紙筒,細(xì)細(xì)的看了起來,簡短的幾段話讓他沉默良久,臉上不知是喜是憂。取來紙筆,借著夕陽的余暉,李山川寫下了那樣一段話。
“成神成魔一念間,我只愿你堅守本心,切不可被那海東青的執(zhí)念左右。華夏道門深似海,此行艱險萬望珍重?!?p> 停頓了一兩秒,他在下面落款處慎重的寫到:
“吾孫——李瑜之親啟?!?p> 李山川停筆,將那一張草紙細(xì)細(xì)的卷好,小心翼翼的綁到火山的腿上,目送著它飛上天空,一路遠(yuǎn)去。
“出什么事了嗎?”直到此時老婦才終于放下手上的活計,來到他身后。
“我李家的冤孽要回來了,還帶了些個西方的小尾巴?!崩钌酱ㄒ荒樀臒o奈。
“無妨,我華夏玄門平靜了那么久,也是時候來場風(fēng)波歷練一下這些個后輩了?!崩蠇D的臉上洋溢起興奮。
“風(fēng)云再起,禍亂將至,千年的恩怨,也到了做個了結(jié)的時候?!崩钌酱ㄒ彩轻屓灰恍Α?p> 夕陽的余暉,照得天邊一片緋紅,白色的信使帶著彼岸的戰(zhàn)書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