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人沒了，就什么都沒了

　　宋婉十四歲之前，不知道什么叫悲痛欲絕，也不懂什么生離死別。

　　她有愛她的爸爸，疼她的媽媽，還有事事維護她，寵著她的外婆。

　　雖然偶爾要面對奶奶的嚴厲與苛求，但因著頻率低，也就是一瞬間的心里不痛快，離開奶奶家后，一切就都煙消云散、拋之腦后了。

　　但是十四歲之后，一切就都變了。

　　那一年，爸爸整晚整晚的不回家，媽媽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然后就有那么一個晚上，外婆來到她們家，抱著她整整哭了一夜，那一夜之后，宋婉沒有媽媽了。

　　外婆說，是爸爸害死了媽媽。

　　但是警方出具的死亡報告上說，媽媽是主動迎向極速的汽車，而后出了車禍。

　　宋婉那時候不知道該信誰的。

　　后來，外婆從鄉(xiāng)下搬來照顧她，爸爸住回了奶奶家。那半年多的時間里，外婆整日整日地向她控訴著爸爸的“罪行”。

　　再然后，外婆也去了，媽媽的死因變得模棱兩可，而外婆的話卻無比清晰地縈繞在她腦海里，一直伴隨著她這么多年。

　　后來，宋婉大了，漸漸理清了外婆那半年多嘮叨的事。

　　無外乎，爸爸生意越做越大，用外婆的話來說，就是“有了幾個臭錢，便開始活得不安分了”。

　　因為爸爸常常加班、晚歸，甚至徹夜不歸，媽媽便覺得爸爸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之后不知道媽媽從哪里得到的消息，說爸爸和公司的財務經(jīng)理關系曖昧不清，之后便去爸爸公司大鬧了一場。

　　媽媽過激的反應，令爸爸在公司顏面無存，也讓爸爸對媽媽失望至極。

　　在宋婉的記憶中，那一年，爸爸只要在家，就少不了媽媽的冷嘲熱諷，之后爸爸對媽媽似乎也失去了耐性，便更少回家了。

　　爸爸的冷處理，惹怒了媽媽。

　　那晚，媽媽在宋婉熟睡后，去了爸爸公司，和爸爸大吵一架后出門便出了車禍，人就這樣沒了。

　　宋婉沒有見到媽媽最后一面，外婆不許，爸爸也不讓，這是宋婉思及便忍不住流淚的事兒。

　　宋婉想問問媽媽，她去公司找爸爸為了什么？

　　為了讓爸爸回心轉(zhuǎn)意？還是為了讓爸爸離她們越來越遠？

　　而那場車禍，可以說是媽媽一手造成的。宋婉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能讓媽媽在那一瞬間，不顧自己，不顧外婆，不顧她這個女兒，而放棄生命。

　　很長一段時間，宋婉一邊思念著媽媽卻又忍不住責怪媽媽。宋婉常想，如果媽媽那時候足夠理智，如果媽媽不要在乎那么多，那么至少現(xiàn)在，她還有媽媽。

　　可媽媽那時候，對一切都滿不在乎了。

　　宋婉抬手抹掉了眼角的眼淚。郝老師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說話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

　　郝老師的眼神掃過宋婉，宋婉有些心虛地對郝老師笑了笑，而后便開始認真地聽課。

　　還有十來天，這一年就過完了，明年的六月份，她要迎接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大考，如今，沒有任何事能大過學習。

　　對媽媽的思念，宋婉只能深深地壓在心底深處不去想，因為一旦思念決堤，便會延綿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