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復(fù)歸常人？

　　丈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巴……你要做什么？”

　　渾身酸痛。

　　明明意識十分清醒，可丈卻絕望地感到，全身動彈不了分毫。

　　巴俯下身，伸手輕輕摸了摸丈的臉，柔聲道，“抱歉，丈大人，請原諒我?！?p>　　丈何等聰明，立即明悟，“你想讓我復(fù)歸常人？”

　　巴輕輕點頭。

　　“可你明明說過，會幫助我斷絕不死，然后你在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的，”丈掙扎著道，“你為什么要騙我？我……不是你的主人嗎？”

　　“抱歉?！卑偷痛怪^，讓人無法看清她的神色。

　　說著，她從懷中取出常櫻之花，輕輕從中摘下一片花瓣，笑道，“葦名的那株經(jīng)過我們嫁接的常櫻之花，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開花了吧？”

　　丈：“……”

　　“它一定十分好看。那株花，象征著我們源之宮和葦名之間的良好關(guān)系，”巴讓丈枕在自己膝蓋上，輕輕抬起他的頭，將常櫻之花喂進(jìn)去，輕聲道，“可惜我再也看不到它開花了?！?p>　　“巴?！?p>　　丈努力開口，想說些什么，可正當(dāng)這時，他忽然感到臉龐傳來一絲微涼。

　　某種像是眼淚一樣，晶瑩的液體，滴在他的臉上。

　　正是櫻龍的眼淚。

　　“還差最后一步?！?p>　　巴輕聲念道。

　　放下丈，起身后退一步，拔出不死斬。

　　嘶——

　　忽然，這把赤紅的武器，發(fā)出猶如渴血一般的嘶吼。

　　“你也在等這一時刻嗎?！?p>　　巴靜靜道。

　　她閉上雙眼。

　　想起那一晚。

　　他們初到葦名，在葦名一心居室外的一片空地，那位她發(fā)誓要畢生守護(hù)的主人，丈，正坐在一棵大樹下，輕輕撥動著琴弦，她則赤著足，在月光下伴隨丈的旋律，輕輕起舞。

　　那一晚的月色，格外動人。

　　“巴，葦名……真是一個好地方呢?！?p>　　“是啊，這里的景色很美，百姓也都心地善良，如果條件允許，真想和丈大人，在這里永遠(yuǎn)生活下去啊……”

　　嗖。

　　一道冷風(fēng)吹來。

　　巴的思緒，回歸現(xiàn)實。

　　輕輕揮起武器，巴輕聲道，“永別了，丈大人。”

　　嘶——

　　鮮血飛濺。

　　巴倒在地上。

　　“拜淚”，即“不死斬”，這把只有龍胤之子的契約者才能完全發(fā)揮出招式的武器，如今卻渴飲著巴的血液，變的越發(fā)鮮紅。

　　像是在控訴，又像是在慶祝。

　　丈看著巴。

　　張口。

　　可卻沒有發(fā)出分毫聲音。

　　于是。

　　丈只好掙扎著爬向巴，來到她的身旁，將臉輕輕貼在她的身上。

　　盡管剛剛死去。

　　可，巴的身軀卻涼的嚇人，就像是被放置在冰窖中儲存多時一般。

　　“……”

　　丈閉上眼。

　　“巴，這本書中講的故事好有趣，你快過來看看。”

　　“抱歉，丈大人，我不感興趣。”

　　“啊呀，巴??！你怎么老是這樣，不要老是苦修，這樣多沒勁啊?！?p>　　“抱歉，丈大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切，算了，巴，你不感興趣也沒關(guān)系，我念給你聽好不好？”

　　“丈大人……”

　　“我就當(dāng)你同意了啊。”

　　“……”

　　丈回想起。

　　初次乘著船趕到葦名時，那一天的霧，很大。

　　小船上。

　　只有他和巴二人。

　　從源之宮順流而下，心中滿懷對未來的期待。

　　然后。

　　便看到了因為他們的“不死”，而身患龍咳的人們。

　　以及，更多……

　　“巴?！?p>　　丈回想起，在他的小時候，曾經(jīng)看見過巴在湍急的源之瀑布下，練習(xí)自身技藝，她那高超的技藝，讓她就好像在源之瀑布下跳舞一樣。

　　她舞蹈著，就好像那時，天空中的漩渦云一樣。

　　飛渡漩渦云。

　　“巴到死都在保護(hù)我……”

　　丈輕輕念著，伸出右手拿起不死斬，可卻因為不死斬太重，舉了一下，竟然沒能舉起來，于是只好用兩只手來舉，可在怎么說，丈不過是一個半大的孩子，縱然用盡全身力氣，也依舊沒能抬起這把武器。

　　“……”

　　輕輕嘆了口氣，丈躺在巴的身旁，接著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試圖讓不死斬的刀鋒，對準(zhǔn)自己的脖頸。

　　“巴死了，她是為我而死的……”丈輕聲道，“我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主人……”

　　輕輕轉(zhuǎn)頭。

　　在不死斬鋒銳的刀鋒下，丈的脖頸已經(jīng)流出一絲血跡。

　　看著巴姣好的面容，丈笑了，他咧嘴道，“巴，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對嗎？”

　　“看，我流血了，這證明我終于可以和你在一起了，”丈輕輕說著，“……真是，太好了。”

　　……

　　葦名城。

　　遺冢。

　　“一心大人，這合適嗎？”

　　永真小聲問道。

　　“為什么不合適？”葦名一心看著面前，一大一小兩個墳頭道，“這顆樹，是通過他們帶來的常櫻花枝嫁接而成，便是為了紀(jì)念他們而存在的?！?p>　　“我還是無法相信，巴大人已經(jīng)不在了?！?p>　　弦一郎輕聲道。

　　此時的他年紀(jì)尚小，看起來最多只有十幾歲的模樣，讓人根本無法相信，他將在幾年以后，成為繼葦名一心后的，新的葦名之光。

　　“怎么？”

　　葦名一心回頭問道。

　　“我有些想她了，”弦一郎輕聲道，“感覺上次她教我習(xí)武，好像就發(fā)生在昨天?！?p>　　葦名一心不置可否。

　　“一心大人，我還是想問，巴大人死了，按理說丈大人已經(jīng)復(fù)歸常人，你為什么要……”永真說著，忽然面色一變，“難道說？！”

　　葦名一心平靜道：“沒錯?！?p>　　“可？”

　　“距離他們二人去往仙宮，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一百多天，他還是沒有回到葦名，這就是證據(jù)?！?p>　　“也許是回了源之宮？”弦一郎問道，“他不是原本就是源之宮內(nèi)的人嗎？”

　　葦名一心道：“他確實是源之宮的人，可他沒有帶回，貴族們需要的“櫻龍信徒”。如此，在貴族們眼中，他就是一個叛徒。丈絕對不可能回到源之宮。”

　　弦一郎不在說話。

　　“他們死了以后，龍胤之力應(yīng)當(dāng)就永遠(yuǎn)消失了吧，”葦名一心為二人的墓碑和身后的常櫻花樹澆上葦名酒，輕聲道，“……你們要恨，就恨我吧?！?p>　　……

　　同一年。

　　晚些月份。

　　平田家，一位嬰孩出聲了。

　　其名，平田九郎。

　　而在以后，人們更習(xí)慣稱他為，“御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