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起了個大早,換上便裝,簡單收拾了隨身物品就出發(fā)。
九原坡距大京還是有些距離的,由于不是出公務,司中的公馬不能騎,只好雇馬車,馬車不比騎馬快,而且九原坡荒僻難行,所以直到第二日暮色沉沉時才到。
付了車錢,我跳下馬車四下打量。九原坡似乎并不適合耕作,到處是大片大片的野地,荒草叢生,零星有幾處人家,再往遠是密林,更遠處,青山如黛。落日仿佛為這番景物染了一層胭脂,好一個靜謐之地。
我深深吸口氣,向最近的人家走去。
這是一個普通的土坯房,用樹枝柵欄圍出一個小院,院子收拾得干干凈凈,墻上掛著幾張兔皮,當中一棵大棗樹,樹下臥著一只黃狗,我剛靠近,黃狗便狂吠起來,房子里有人聞聲開門,是一個很硬朗的老人。
我忙行個禮:“大爺,請問樂王的府邸在何處?”
老人喝住黃狗,給我指了指方向:“你沿著這條路一直走,樹林邊最大的宅子就是?!?p> “多謝多謝?!?p> 我道了謝正要走,老人又叫住我:“后生,你等等?!闭f完轉身回屋,不一會兒,提著一個布袋走了出來,“這是我剛曬好的果干,你幫我捎給王爺,王爺可喜歡吃我曬的果干了。”
我應了一聲接過布袋,老人又說:“你想嘗嘗也可以,別吃光就行。”我大笑著道了謝,繼續(xù)趕路。
四周的郊野風光讓人心曠神怡,我沒有施展輕功,而是沿著路慢慢走著,一直走到月掛中天,才走到樹林邊上。這里的房屋就比較多了,當然,還是不能與大京相比,但也有了大村落的規(guī)模。
此時,多數人都已入睡,一片靜悄悄。
我走到最大也是最靠近樹林邊的宅子前,這宅子一點也不像貴族府邸,反而與江湖中名門大派的山莊很相似。肯定是樂王府。我心想著,上前敲門,報上名字,門童立刻開了門,看來樂王早就對下人交代好了。
仆從將我?guī)У綍吞蒙院?,很快,樂王神采奕奕地走了進來,我起身施禮:“見過樂王殿下。”
樂王見我如此就開始笑:“你知道我是誰了?”
我尷尬道:“之前是陳觜無禮,請殿下恕罪?!?p> 樂王哈哈一笑:“我算半個江湖人,最討厭那些朝堂講究,今后你也不必多禮?!?p> 我也不推辭,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這么晚才到真是失禮,打擾你休息了吧?”
“沒有,我三年未歸,母親攢了好多話,剛剛好不容易才勸得她去休息。唉,這幾日我都在陪母親說話,耳朵都要長出繭子了,你一來,我終于可以暫時得個空了?!?p> 見樂王與在泰安樓時并無兩樣,我也很快放松下來,說道:“我以前不懂事,到處亂跑不愿回家,后來無意中得知家母牽掛,每日垂淚,這才懂得應當陪伴娘親。只是如今當了特使,路途遙遠,又不能?;厝ヅ闼先思伊?。”
“唔,如此說來,我豈不是太不懂事?”
“哈哈,我可沒這么說。”我笑道,將手中的布袋遞給他,“喏,這是一位大爺托我給你捎的果干,說你很愛吃?!?p> 樂王很高興地接過來:“太好了,肯定是孫老伯家的果干。你說怪不怪,他曬出來的果干就是格外的甜,你來嘗嘗。”
我拿了一個,果然軟韌香甜,比大京街頭賣的好吃多了。
“看來你很受愛戴嘛!”
“那是,我的封地,我的子民,當然愛戴我。不過我也對他們很好啊,他們有事都不愿找官府,而是找我評理,說我比那些當官的公正多了,哈哈!”
這樂王說話真是絲毫不顧忌皇族身份啊,我心想,不過,這樣才正合我胃口。
我倆聊著聊著就又忘記了時辰,也許在這世間,像我們這樣剛直坦蕩的人還是太少,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就忍不住想徹夜長談。
聊到東方發(fā)白,樂王向我引見了他的母親俞太妃,俞太妃和善可敬,難怪能獨自養(yǎng)育出樂王這樣特別的皇子。
我倆稍稍休息了一下,便興致勃勃地去打獵。樂王還是騎著那匹黑色寶馬,英姿颯爽,我稍稍問了下這馬的來歷,原來是他之前在西疆時花高價向一個異邦人買的。
這里到底不是深山老林,沒有大型野獸,最多的就是兔子、狐貍、野雞,捉起來很是輕松。遇到幼獸的時候,樂王都會放過,看來,即使有闖蕩江湖的經歷,即使標榜自己殺人不眨眼,他還是隨了俞太妃的善良。
就這樣熱熱鬧鬧地過了一天,我們又約好明日進山中獵些大野獸,隨后,意猶未盡地各自睡去。
誰知,后半夜忽然幾個炸雷,大雨緊接著傾盆而下,很久沒見過這么大的雨了,天地間一片白茫茫,仿佛要遮掩什么。
樂王一早便來尋我,悶悶不樂道:“深秋時節(jié),怎么突然下這么大的雨,這下進不了山了?!?p> 我安慰他:“這樣大的雨是不會下太久的,我們等等看?!?p> 然而,就是這么大的雨卻一連下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