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生病就現(xiàn)學醫(yī)術(shù)，學醫(yī)哪有那么簡單？”
“阿妙性子直，也是這樣斥責了他一番，可他偏是不聽，與阿妙吵得不可開交，其他人找到我，我這才趕了過去。滿鷗在我面前倒是不敢太過放肆，我問清情況后，就讓他離開了?！?p> “那是，就連他父親也應與你平級相視，更何況區(qū)區(qū)一個滿鷗？”
“休要胡言?！标懶轃o奈地呵斥了我一句，繼續(xù)道，“至于侯老說得那件事，是因有些地痞捉弄他，說能教他日行千里，滿鷗一開始不信，便與他們打賭，可那些地痞早已捏好圈套，滿鷗自然是輸，最后光著身子回家不說，還拜了這些地痞為師，一心想學所謂的‘日行千里’。”
我聽得哭笑不得：“他——他也太能瞎折騰了吧！”
“滿鷗急于證明自己，但性情急躁，做事缺乏耐心，所以想法雖多，卻始終未能成事?！?p> 我撇撇嘴：“我看不只是急躁的緣故，是他本身就不夠聰明?！?p> 陸休肅聲道：“雖說人之天資有高有低，但也要有適當?shù)臋C遇，才能真正發(fā)揮出來。就拿你來說，若你沒有當特使，而是當了筆官，每日與公文打交道，你能干好嗎？那么，你干不好筆官，難道就能說你是天生愚笨嗎？滿鷗也一樣，或許只是未找到適合自己的出路而已?！?p> 我被陸休一席話說得縮起了脖子，忙不迭地點點頭。
“滿大人忙于公務，可能不甚了解滿鷗的想法，滿鷗越胡鬧，他越是心生厭惡，這樣反倒使他們父子間的隔閡越來越深，上次我去見滿大人，就是試著同他談談滿鷗百般折騰的緣故，希望滿大人能對滿鷗多些包容與關(guān)心，這樣說不定會有更好的結(jié)果?！?p> “那滿大人聽進去了嗎？”
陸休搖搖頭：“雖說當時他表現(xiàn)得很贊同，但我能看得出來，他心里還是怨怪滿鷗不省心，也懊惱自己的獨子居然會一事無成?！?p> “如果滿大人能對滿鷗多加引導與鼓勵，可能滿鷗也不至于一事無成。”
“滿大人同你我父輩年歲相仿，多年的想法又豈會那么容易改變。我擔心此次滿鷗失蹤，是因他又與滿大人起了爭執(zhí)，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所以方才是去拜訪滿大人，想問問前因后果?！?p> “很有可能！滿大人怎么說？”
“滿大人早已急得六神無主，見到我?guī)缀跻蛳掳?，滿夫人更是病倒在床，啼哭不停。這種情況下，他們應該不會說謊，可他們夫妻二人都一口咬定，近來滿鷗不曾闖禍，也不曾與他們發(fā)生過任何爭執(zhí)?！?p> “如此倒是奇怪了……”我想了想道，“既然不是自行離家，那就是被人劫持！”
陸休點點頭：“我也這樣想。滿鷗畢竟是鑄工司執(zhí)令之子，想打他主意的人應是不少。”
“那你這個案子很簡單嘛！”我伸了個懶腰。
陸休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是對我這個案子感興趣，而是想同我講講你的案子?！?p> 我嘿嘿一笑，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也被分了案子？”
“是我提議涼大人將此案分給你的，又怎會不知？”
我一下有點泄氣：“原來你已經(jīng)看過案卷了。”
“嗯，這案子確實有些詭異，你要多加小心?！?p> “薩布寮都去過了，再詭異還能詭異到哪去?！蔽覜]精打采道。
“各地風土不同，萬不可大意?！标懶菘纯次?，又道，“漠南與平天有諸多相似之處，你可曾聽說過有什么情況需要動用此等喪心病狂的手段？”
我皺眉道：“你回來之前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卻還是沒找到頭緒，剝皮且不說，反骨而死的那四人，死狀非同尋常，而且分別埋葬于東西南北四個方位，我覺得同神鬼之說脫不開關(guān)系。可雖然平天的迷信之風較之漠南更甚，但也多是些狐蛇精怪，沒聽過要反骨剝皮的說法啊?！?p> 陸休想了想，道：“除神鬼之說外，還應考慮其他情況。我曾辦過一起人皮案，兇犯為繪制輿圖，專門選擇質(zhì)地更為柔軟細膩的人皮——你為何這樣看著我？”
“我就是覺得——你未免太過波瀾不驚，什么質(zhì)地柔軟細膩，那可是人皮??！”我一臉嫌棄。
不過，陸休當了許多年特使，恐怕各種場面都已見怪不怪，去年為查清楚英死因，他都可以大半夜切剖同僚尸體，這樣想來，用平淡到提不起興趣的口吻談論人皮質(zhì)地，似乎也不難理解。
陸休笑了笑，沒再說下去，我接口道：“總之，等到了平天再行查探，放心，那些裝神弄鬼的把戲瞞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