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嘆了口氣,林氏和其母昨夜定是被下藥了,所以睡得格外沉;而林下為何會被嚇死,我也能猜出七八分,林下本是個膽大包天的人,如今唯一怕的就是“四反術”生效,從這方面著手,很容易將本已草木皆兵的他活活嚇死。
只是,“四反術”一事,林下甚至都未曾向自己最為親近的妻子提及,當時愿意告訴我,也是為了借欽臬司的威名鎮(zhèn)壓邪術,所以此事除我與林下本人以外,恐怕就只有當時告訴他此事的算命先生知道,這樣才能對癥下藥,嚇死林下。
祖荏的嫌疑越來越大了。
這時,我從圍觀人群中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陸休。
陸休對著我使了個眼色,轉身離開,我匆匆忙忙地同林氏二人道后,趕緊離開林家。
剛出了大門,就看到陸休正在外面的不遠處等著我,見我出來,問道:“林下的尸體有問題?”
“嗯,我看著像是……被嚇死的?”我的語氣也有些困惑。
“嚇死?”
“對,而且林氏與其母可能都被下了藥,昨晚睡得什么都不知道。我懷疑此事乃是祖荏所為,因為只有他才知道如何能嚇死林下?!?p> 陸休微微點頭。
“你為何會在這里?”
“我去半坡街查探完后,發(fā)現離長尾街很近,就順便來看看,正好趕上你慷慨陳詞要開棺驗尸?!?p> “呃……那你查探得如何?”
陸休沉吟道:“你我二人的案子,可能脫不開關系?!?p> 我不明所以,陸休又道:“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去查簡知易。”說著,我將上午在縣衙查出的線索告訴陸休。
陸休聽完后,也很贊同我的想法,但他還要去別處查探滿鷗的下落,就先行離開了。
我一路打聽找到了簡知易的住處,這是一座頗為氣派的宅子,在保家落里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看來簡知易家底頗厚。
進了簡家,家中除下人外,就只有正妻帶著一個小妾,我直接亮出腰牌,問她們簡知易在何處,她們見我是欽臬司的,多少有些畏懼,怯怯地說,簡知易一早就出去了,最近他總是出去,但從不會告訴她們自己是去哪里。
我見她們口音不似本地人,便以此為由頭,與她們攀談起來。
簡知易的正妻是慶州人氏,小妾本是她的陪嫁丫鬟,雖說二人已來此地多年,但總覺得與周遭格格不入,平日也不出門,更不知道簡知易在外面忙些什么。
我問:“府上可曾來過算命先生?”
簡氏一怔:“倒是未曾來過,但老爺對命數之說甚是看重,家中何處擺置何物都有規(guī)矩,不能亂動?!?p> “那可有最近新加之物?”
“有,大人請隨我來?!焙喪虾托℃鹕?,帶我走到屋子東南角,指指上方,“前幾日老爺在屋梁上放了一物,令所有人都不得擅動,但我與柳兒都是女流之輩,哪里能上得了那么高的地方,連那是何物都不知,更別說擅動了?!?p> 我抬頭看了看,縱身一躍,輕易地取了下來,原來是一枚精致小巧的銅鏡。
銅鏡只有巴掌大小,看不出有什么異常,但我知道,鏡子是算命先生頗愛用的器物,而且又放在這么一個地方,還不許別人擅動,這面銅鏡,八成與祖荏有關。
我手上暗暗使勁,將鏡背拆了下來,果然有蹊蹺,里面竟夾著一頁黃紙。
方才我取銅鏡的時候,簡氏二人就面露惶恐,既不敢攔我,又怕被簡知易知道后責怪她們,現在發(fā)現鏡子里有東西,不由得也探頭想看。
我打開黃紙,才發(fā)現黃紙是被剪成了人的形狀,而在紙人胸口,一個熟悉名字和生辰赫然映入眼簾——祁宥,己卯月,丙午日。
是人皮案的死者!
想不到竟有這樣的收獲,看來,即便簡知易不是人皮案的直接兇手,也必然和兇手脫不了干系。
我又向簡氏二人盤問了半天簡知易的去向,她們看到我神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很是害怕,但還是支支吾吾說不出任何有用的線索。
此時天色已晚,我與兩位女子獨處一室多有不便,于是,我將銅鏡安好,原樣放于屋頂上,叮囑簡氏二人不要告訴別人我看過此物,隨后就出了門。
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了——干等。
我跳上對面的屋頂趴好,緊盯簡家大門。天已全黑,好在我目力不錯,還能看得清來往的人,只等著簡知易一進家門我就捉他歸案。
可是,整整一宿過去,也沒有見到任何人進入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