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丑一眉飛色舞道:“當然有,這個就是,服下須臾之間,便會渾身無力,只能任人擺布,最妙的是,其間他神智猶在,卻無法反抗。哼,陸休令太多人身敗名裂,這次,我要讓他清醒地看著自己如何身敗名裂!”
“好。”我點點頭,“陸休雖被縛于網(wǎng)中,但所謂困獸猶斗,二位大人無半點功夫,只怕會被他傷到,喂藥我來,事成之后,功勞算二位大人的?!?p> 二人均為文官,本就不敢靠近這位第一特使,聽我如此體諒,亓光風依舊默然不語,而徐丑一則面露喜色,拱手道:“多謝大人!”
我伸手拿起那個藥瓶,又道:“亓大人可否將陸休移近些?”
亓光風輕輕嘆了口氣,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又去撥弄機關(guān),那網(wǎng)果然一點一點挪到了地板邊緣處。
“陳觜……”陸休面色復(fù)雜地看向我。
我一手抓住繩網(wǎng),一手拿著藥瓶,咬牙切齒道:“你將我趕出欽臬司的那一刻,就該想到今天了!”
陸休什么話也沒有說,眼神漸漸黯淡下來。
就在這時,我突然以迅雷之勢抽出長刀,一刀割開繩網(wǎng),沖著陸休大喊道:“站穩(wěn)!”隨即飛起身子向亓光風撲去。
亓光風和徐丑一本已覺得穩(wěn)操勝券,都放松了戒備,這一下被我弄了個措手不及,我先將亓光風一腳踢開,讓他遠夠不到機關(guān)匣,然后又提起徐丑一扔到亓光風身上,趁他倆東倒西歪起不了身,我的刀刃已懸到了他們頭上。
待制住這二人,我才得空回頭看陸休,卻發(fā)現(xiàn)他早已從網(wǎng)中脫身,好端端地站著了。
我松了口氣,又忍不住犯嘀咕,這家伙究竟是反應(yīng)夠快,還是本來就認定我不會害他?若是后者,那之前他看向我時難過的樣子也太像真的了吧。
“你還常說我魯莽,你不也一樣魯莽?今日若不是我在,你真要被這兩個無恥之徒害死了!”我對著陸休罵道。
陸休笑了笑:“我是看你站在這邊才會行此冒險之舉,若你不在,我也不會貿(mào)然飛身過來?!?p> 果然他一早認定我不會害他。我正要因他的信任而得意,忽然想到之前被他趕出欽臬司時,我卻曾那樣想過他,于是尷尬地咳嗽一聲,忙著去收拾殘局了。
后面的事不用多說,在陸休的講述中我才知道,陸休在新陽府衙查出部分賬目為顧在堂偽造,由此向上查到白州,我想去找他說明褚知白種種行事之時,他已離開新陽來了商里,但徐丑一已提前得了消息躲藏不見,陸休一路查到這座塔中,恰好遇到了我,而且還有亓光風這一意外收獲。
至此,此案算是告一段落,因案情重大,需押解主要疑犯返回大京審辦。在返回新陽的路上,我終于有機會將褚知白的事告訴陸休,陸休聽罷,緩緩點了點頭:“這些事我只查出一部分,如今你將剩下的部分補上了,很好。”
“那是,我可是特——”我正要自吹自擂,又生生住了口。
“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蔽掖诡^喪氣道。
陸休似乎被我氣笑了:“你當自己真被趕出欽臬司了?”
我茫然地看向他:“不然呢?”
“特使被免職,必是犯下彌天大錯,須由涼大人稟報圣上決定如何處置,若是我一句話就能免了你,那豈不是太過兒戲?”
我張大嘴巴:“你的意思是,我仍是特使?”
陸休沒答話,自顧自說道:“那日我初到新陽,第一眼看見你時就覺得不對,你看起來像是多日未眠,幾近崩潰,而你對褚知白的指控更令我驚訝,那么明顯的漏洞,你竟全無察覺,還自認為案情清清楚楚?!?p> 我小心翼翼地問:“什么漏洞?”
“如果于家村的一切都是圈套,之前尚山雄何必屠殺劉家滿門?”
“這——可能是為了保守秘密?”
“他們能在大半年前就算到你會來新陽?”
我無話可說。
“還有那顧在堂,你之前一直偽裝得很好,可偏就在你準備亮明身份的前一夜,他找上門來給你送證據(jù),就算他拿來的證據(jù)再可信,你竟也沒有想想,他怎會知道你是來查賑災(zāi)案的?”
我啞口無言。
陸休瞟我一眼,接著道:“還有你的師父白祖崇,我雖未見過這位江湖前輩,但也久聞‘百足蟲’大名,平日你也對我講過他待你極好,區(qū)區(qū)一個新陽府尹,就能驅(qū)使他來害你性命?”
這一連串發(fā)問,令我臉上燒得厲害,只好低下了頭:“其實當時我也不愿相信,但有大——左云飛之事在前,我不知這世上是否還能有可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