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在欽臬司門口，我們碰到了陸休。
陸休似乎很急，差點與我撞在一起，待看清是我，還領(lǐng)著一位姑娘，怔了一下。
我向陸休解釋道：“這位是吳陵四音坊的鶯歌姑娘，我去給她找個住處?！?p> “四音坊？”陸休很快反應(yīng)過來，“出了什么事？”
“眉姨死了，兇手不詳?！?p> 陸休微微皺眉，思索起來，我想著在鶯歌面前也不方便討論，便招呼了一聲打算離開。
“等等，”陸休喊住我們，對鶯歌行了一禮，道，“鶯歌姑娘來京是否有人知道？”
鶯歌在陸休面前似乎沒那么放肆，想了想答道：“有，我同鷺香她們幾個相熟的姑娘提過?！?p> “路上可有人跟蹤？”
“這——”鶯歌猶豫了一下，“我不知道?！?p> 陸休微一點頭，對著我道：“若是兇手知道鶯歌姑娘來過欽臬司，肯定要取她性命，為安全起見，暫留鶯歌姑娘住在欽臬司吧?！?p> 我愣了愣，點頭道：“你說得對，是我疏忽了?！?p> 于是，我們又轉(zhuǎn)頭返回欽臬司，我去找泰叔問哪里有合適的寢舍，泰叔正忙著馴養(yǎng)新孵出來的小鴿子，兩句話打發(fā)了我，丟給我一把鑰匙叫我自己過去。
等我?guī)еL歌到了那處空房間，一下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鶯歌疑惑道：“你失心瘋了？突然笑什么？”
我也不答話，打開房門將鶯歌的行李放下，把鑰匙遞給她，然后對著旁邊的小院高聲喊道：“周兄！”
不一會兒，周易舟果然走了過來，正要說話，一眼看見我身后的鶯歌，立刻停住腳步，漲紅了臉。
我好笑地看著他，道：“鶯歌姐今晚需暫住于欽臬司，偏偏只剩了這里一處空房，煩請周兄照應(yīng)著點。”
周易舟似乎有些無奈，點頭應(yīng)下：“好?！?p> 鶯歌風(fēng)月場上走慣了，最擅察言觀色，見他如此，嗔怪道：“我住你隔壁你為何要不滿？我又不會吃了你?！?p> 周易舟低頭道：“姑娘說笑了，有事招呼周某便是?！闭f罷就匆匆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幸災(zāi)樂禍地笑了笑，對鶯歌道：“你先歇息一下，我稍后再來找你，若是有事，喊剛才的那位周兄就好。”
鶯歌撇撇嘴道：“我喊他，怕把他嚇?biāo)?。?p> 我忍俊不禁，行完禮向著陸休房間飛奔而去。
陸休果然已沏上茶等著我，我先抱起茶杯喝了幾大口，這才抹抹嘴道：“眉姨被殺，你有何看法？”
“青樓本就多是非，倒也不一定與你我想的那件事有關(guān)?！?p> 我心不在焉地轉(zhuǎn)著茶杯，道：“我總覺得眉姨知道聞人語的事，也知道那本冊子的事。而且鶯歌說，眉姨從不與人結(jié)怨，在我印象中，她的氣度也絕非尋常青樓鴇婆，除了因為冊子被滅口，我再想不出其他理由。”
陸休正端著茶杯想得出神，聽我這樣說，便搖頭道：“你對鴇婆有偏見，自然覺得眉姨不同尋常，其實在上檔次的青樓里，鴇婆的見識氣度甚至不會遜于普通官員。”
我撓撓頭：“原來如此，這個我確實不知，畢竟我這輩子只去過那么一次青樓——咦？”我掛上一個陰險的笑容，“話說回來，你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陸休無動于衷：“查案?！?p> “查案？唔？不對，我要去告訴阿妙，讓她好好問問你！”
“阿妙都知道。”陸休無奈地看了我一眼，“為何一說到正經(jīng)事，你總?cè)滩蛔『f八道幾句？”
我趕緊低頭喝茶。
“你在吳陵查案已過去整整一年，眉姨之死應(yīng)該與那本冊子并無關(guān)系?！?p>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是這一年來我們查的案子，幾乎件件都與那本冊子有關(guān)，說不定，是有人沉不住氣了?！?p> “你這樣說也不無道理……”陸休雙眉微蹙，“此次返回大京之時，有人下毒害你，說不定也是那人派來的?！?p> “是??！用的還是世間罕見的刀川水！”
“嗯……”陸休又陷入沉思。
我壓低聲音：“按我們之前的推測，泄露冊子和煽動叛亂的人，很有可能是慶王?！?p> “但假如他的目的果真是謀反，殺眉姨是為了什么？殺你又是為了什么？”
“殺眉姨是為了滅口，眉姨手中有他的秘密；殺我是因為我不愿為他所用，反而借著查案折了他不少羽翼?！?p> 陸休看著我，啞然失笑：“聽你這樣一說，幕后之人必定是慶王無疑了?！?p> “可還是沒有證據(jù)?！蔽倚箽獾剞D(zhuǎn)著茶杯。
“你去趟吳陵，查查眉姨之死?！标懶莺鋈坏馈?p> 我一下來了精神：“我可以去查？”
“可以，但務(wù)必隱瞞身份，他人問起，便說鶯歌是你遠(yuǎn)房族姐，你要送她回去?！?p> “明白?！蔽尹c點頭，又有些擔(dān)憂，“可去吳陵，光是路上來回就要八九天——不對，帶著鶯歌一起走的話更慢，再加上查案，少說也要一個月，這——”
“不必?fù)?dān)心，這段時間司中人手夠用，況且兩個月后便是京試，各地學(xué)子已陸續(xù)趕來，有姜大人帶著中軍嚴(yán)加巡查，這兩個月應(yīng)該是大京最安寧的日子，你盡管去查案，務(wù)必徹查清楚再回來?！?p> 我應(yīng)了一聲，又道：“那我回去收拾行裝，明日出發(fā)?！?p> “好。”陸休沉吟一下，又道，“記得帶上鴿子，任何消息都要及時通傳，我總覺得有事要發(fā)生。”
我點點頭，起身離開，不知為何，步子忽然變得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