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余甘并未高興,而是沮喪道:“但換上囚衣之前,我的隨身之物都被刑仵司扣留了?!?p> “這個我來想辦法,你告訴我那荷包是何模樣即可?!?p> 估計這些天辛余甘滿腦子都是此事,所以都不用回憶一下,立刻就道:“月白與朱紅色緞面,上面有銀色的水紋狀圖案,很精致華貴的樣子?!?p> “好,知道了,過幾日我再來找你。”我點(diǎn)點(diǎn)頭,想了一下,又道:“你可知無論賣題,還是買題,都一樣有罪?”
辛余甘一臉莫名其妙:“買題者又非我一人,我有何罪?”
我無奈地?fù)u了搖頭,轉(zhuǎn)身離去。
隨后,我又憑借那塊令牌取出辛余甘提到的荷包,藏于身上,接著調(diào)看了陸休幫助宗虞明脫罪的一應(yīng)證據(jù),越看越灰心。確如翟亭所言,這些證據(jù)環(huán)環(huán)相扣,根本找不出半點(diǎn)漏洞,非要說宗虞明清白無辜的話,除非這世上還有另一個他才能說得通。
薄暮冥冥,一無所獲的我疲倦地走出刑仵司,看來,追查京試作弊案反而是救出陸休更快的辦法。
我邊走邊琢磨著,忽見街那頭踉踉蹌蹌地跑來一人,跑到我面前時已是強(qiáng)弩之末,一頭栽倒在地,緊接著,一把匕首從遠(yuǎn)處破空而至,不及我反應(yīng),就狠狠地刺入摔倒之人的后背。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行兇!
我又驚又怒,忙上前扶起此人,順著匕首飛來的方向望去,就見一個年輕男子遠(yuǎn)遠(yuǎn)地向這邊追來,我怒火中燒,只等著他跑近后將他扭送刑仵司。
可沒跑幾步,年輕男子忽然停住腳步,仔細(xì)地看了看我,扭頭就逃,而在這一瞬間,我也認(rèn)出,此人五官神態(tài)與丁肅畫得一模一樣,他就是那個時常出現(xiàn)在金第書院的人!
我大喝一聲就想追,可手中還扶著那個受傷的人,他看起來精疲力盡,奄奄一息,鮮血不停地從他的后背與口中涌出,看著觸目驚心。
偏偏因為這禁足之令,大街上連一個人都沒有,將他單獨(dú)留在此地,等我追完那畫中人回來,只怕他要失血過多而亡了。
救人還是追人?我猶豫了一下,咬咬牙,橫抱起受傷之人,飛速趕往正林堂——嫌犯逃了可以再找,還是救人更重要些。
正林堂的守門中軍已得姜飲馬交待,見了我毫不攔阻,我直直地沖了進(jìn)去,口中一疊聲地喊著阿妙,引得里面忙碌的人紛紛向我望來,而那受傷之人的血幾乎染紅了我半個身子,看起來可怖異常,立時有其他大夫跑過來,引著我來到后院的廂房內(nèi)。
阿妙也聞訊趕到,見此人情況危急,來不及細(xì)問,立即與其他大夫救治起來,我趕緊退回院中,找了塊石頭坐下,這才舒了口氣。
一直等到天黑透,阿妙才從那間廂房中走出來,邊在水槽中洗手邊道:“命是保住了,但仍在昏迷,什么時候能醒還不好說?!?p> “好好好,命保住了就好?!蔽疫B聲道。
“這人是誰?”阿妙又問。
我撓撓頭:“不認(rèn)識,在路上碰見的,當(dāng)時他正在被此人追殺。”說著,我掏出那幅畫像,“你見過這個人嗎?”
阿妙搖搖頭,奇怪地問:“你怎會恰好有行兇之人的畫像?”
我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最后說道:“所以,如果能查出宗虞明是作弊案主謀,說不定就能證明他的清白,而陸休種種包庇他的行徑也就不能算是罪過。”
“原來如此……”阿妙低聲道,“辛苦你了?!?p> 我看她神色還算平靜,便小心翼翼地說:“有件事我覺得應(yīng)該讓你知道,不過你聽完后一定要冷靜?!?p> 阿妙直接問道:“陸休怎么了?”
“他——被送去田濟(jì)院了,今天剛送去的。”
阿妙努力克制著情緒:“為什么?”
“羅犀和譚春玉排查各府司,查出陸休染病——但據(jù)我了解,陸休根本沒有接觸過病患,怎會憑空染上這疫?。俊?p> 阿妙身子晃了晃,我忙扶著她在院角的木凳上坐下,就聽她喃喃道:“羅犀……真是挑了個好時候……”
我先是有些不解,但很快明白過來,連侯乘風(fēng)都能想到羅犀會對我們懷恨在心,陸休怎會想不到?他應(yīng)該是同阿妙提過此事,所以阿妙一聽就知這分明是羅犀的報復(fù)之舉。
“你先別急,我正在想辦法?,F(xiàn)在昏迷的這個人肯定與作弊案有關(guān),或許能從他身上取得突破口。就算不能,陸休明明沒病卻被送去刑仵司,羅犀和那個譚春玉都有害人性命的嫌疑,大不了我去告御狀,請皇上指派其他大醫(yī)來一查便知?!?p> “來不及了……”阿妙眼中滿滿都是哀傷,“此次疫病傳染快得嚇人,田濟(jì)院里都是病人,不出一日,陸休也會被感染……”
“什么?!”我震驚地盯著她,“這病有這么厲害?”
“你沒趕上疫病鬧得最兇的那幾日,自然不知。若是尋常疫病,也不至于逼得大京又是封城又是禁足……”
“我去救陸休。”我拋下一句,轉(zhuǎn)頭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