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哥哥,你不要生氣
看見對面肆無忌憚,笑得彎下腰的女孩,東方翎臉頰騰起一股燥熱,捂著鼻子羞赧的背過身去。
阿珂旋即收了笑,繞到她身前賠罪:“好了好了,你別生氣,我不笑了?!?p> 說著,又從袖中掏出一方素凈的棉質(zhì)手帕。
“給,快擦擦吧,我不看你?!?p> 東方翎紅著小臉抬頭看她,抿著唇接過手帕,小聲解釋了句:“我沒生氣。”
阿珂覺得她這害羞又故作矜持的模樣簡直可愛死了,看著那粉嘟嘟的臉頰,她努力控制著不去捏上兩把。
小阿翎這般乖,要是被她的粗魯嚇著了,恐怕能哭上半天。
東方翎捏著手帕,側(cè)著身,微低著頭,輕輕的擦拭鼻涕,明明是很尋常甚至有點不雅觀的行為,由她做起來,竟分外秀致又貴氣。
阿珂越發(fā)好奇這小阿翎的來歷了,也不知道衛(wèi)熾從哪撿來這么個寶貝。
“啊嚏!啊嚏!阿嚏!”
正要問些什么,東方翎卻一連打了三個噴嚏,鼻尖紅通通的,眼尾也染著緋紅,更襯得她膚白如雪,小模樣可憐兮兮的。
阿珂一驚,這才意識到這不是能久待的地方。
她野慣了,人家小阿翎可是嬌貴的不行。
要是凍壞了,衛(wèi)熾那瘋子豈不是要跟她拼命?
可偏偏怕什么來什么。
正想著。
地窖洞口突然間暗了下來。
一道欣長的身影倒印在臺階上,歪歪扭扭。
東方翎看著那道陰影緩緩從臺階上爬下來,挪到她腳下,被她踩在了腳下。
熟悉的皂角香鉆入鼻尖。
她愣愣的抬起頭,對上了衛(wèi)熾那張異常冷漠的臉,淡紅的嘴唇微微下壓,分明透著不悅。
這張臉明明帶著少年的稚嫩,勝似清風明月,卻總故意板著,故作老成。
“我走時是怎么說的?”
他出去才不過一個多時辰,她不僅出了門,外衣都不披一件,還跑到這冰寒刺骨的地窖來。
小姑娘那白得有些過分,已經(jīng)毫無血色的嘴唇顯然透露出她身子的嬌弱。
東方翎睜著烏亮的水眸看了他一會兒,忽地張開雙臂,圈住少年精瘦的腰身,腦袋往他身上蹭了兩下。
頭發(fā)毛茸茸的觸感,簡直跟那只小兔子一模一樣。
還有環(huán)在他腰間,軟軟的,有些無力的胳膊,更是讓他心神一滯。
“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亂跑了,哥哥,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糯糯的,帶著些許鼻音的女娃嗓音,撒嬌般的語氣,傳入少年與一旁早已看呆的阿珂耳中。
衛(wèi)熾哪怕是在冬日,穿得也并不算厚,一件中衣,一件棉外衣。
此刻,透過衣裳,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小姑娘身上傳來的暖意與熱量。
顧不得責罰,衛(wèi)熾俯身將人抱在懷中,大步往地窖外走去。
阿珂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從小到大,十來年,她何曾見過衛(wèi)熾這個天不怕地不怕,又睚眥必報的瘋子對誰這么和顏悅色過?。?!
她狠狠的揉了揉眼睛,懷疑一切都是幻覺。
可兩人已經(jīng)走的沒了影。
衛(wèi)熾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關(guān)心小阿翎,可她卻把小阿翎帶到這地窖來,讓小阿翎受了凍。
人衛(wèi)熾不舍得動小阿翎,還不能動她么?
腦海中浮現(xiàn)衛(wèi)熾一臉血漬,邪惡笑著朝她逼近......
阿珂猛的打了個冷顫。
忙不迭收拾出一大籮筐的蘿卜,準備去表表歉意。
東方翎乖巧的縮在少年暖烘烘的懷里,靜靜盯著他那線條完美的下巴看,沒有一絲多余的肉,緊致又白皙。
看著看著,小姑娘的視線就落在了少年修長脖頸間的一點凸起。
沒忍住,抬起手指輕輕摁在了那處。
衛(wèi)熾目視前方,語氣漠漠:“別亂動?!?p> 隨著少年說話,那顆凸起也上下滾動著。
東方翎覺得有趣,咯咯笑了起來,笑容爛漫,鹿眸明麗。
素白的小臉上終于浮現(xiàn)些許血色,生氣又靈動。
衛(wèi)熾低眸飛快看了眼,收緊了雙臂,由她去了。
被風雪覆蓋的小木屋院中,升騰著縷縷青煙,鍋鏟與鐵鍋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食香勾得人唇齒生津,仿佛光聞著味,腸胃就能得到稍刻滿足。
“咕嚕嚕......”
突兀的聲響從懷中傳來。
東方翎耳尖微紅,兩只白嫩細膩的小手捂著腹部,聲吶如蚊:“哥哥,你是不是餓了。”
衛(wèi)熾斂眸,看向懷中的小姑娘,淡淡嗯了聲,將她放坐在火盆邊的小板凳上。
不多時,春嬸解下身上的圍裙,一臉笑意的從廚房出來,沖屋內(nèi)喊了聲。
“阿熾,飯菜已經(jīng)做好了,嬸子這就回去了啊?!?p> 衛(wèi)熾面無表情拉過小姑娘的手,將一杯溫熱的茶放在她手心,隨即站起身出了院子。
“這怎么使得,就是一點小忙,不值一提,嬸子怎么還能收你錢呢。”
衛(wèi)熾這孩子命苦,自幼喪母,父親又是個嗜賭成性,拋家棄子的混賬。沒錢了便回家里來鬧,想著法撈錢。有回欠了巨額賭債,沒銀子還,被人追到家來,差點就將年僅十歲的阿熾給賣了填補賭債。
就那些丑事,村里人嘴皮子都說爛了。
有一餐沒一頓的日子讓這孩子從小就自力更生,上山打獵,河里摸魚,初識水性那會兒,還被水淹過一回,幾近喪命。
衛(wèi)熾態(tài)度卻是很堅決,硬是將那一包沉甸甸的銀子塞進春嫂手中。
“您若是不收下,小輩便只能另尋她人了?!?p> 春嬸一聽,無奈的嘆了口氣,知道這孩子性子孤僻的很,向來不愛接受他人好意,就連她也沒少被這孩子拒絕。
好不容易,阿熾主動來找她幫忙,她自然是高興的。
但......
春嫂還是緊緊皺著眉頭,滿臉為難與擔憂,“這銀子屬實太多了些,阿熾,你老實跟嬸子說,這銀子到底從哪得的?”
衛(wèi)熾目光略過屋內(nèi)那團小身影,低聲說了句什么。
春嬸定定看了面前少年好一會兒,終是接過銀子,出了門去。
潔白一片的院內(nèi)只剩那道堅韌挺拔的身影,氣質(zhì)冷峻,身姿如竹。
那似梨花瓣的飛雪零零落落,任意飄蕩,天地間浩然一色,清純潔凈得恍若人間仙境。
東方翎雙手捧著茶杯,垂著腦袋朝著窩在自己腳邊的小白兔笑,明眸皓齒,眉眼如畫。
一人一兔,相坐而視。
如畫似卷,靈氣十足。
衛(wèi)熾站在院中望向屋中央那臉上印著跳躍紅光的小姑娘,目光凝住。
靜靜佇立,任由風卷雪花,飄落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