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長樂鍛煉結(jié)束后坐在廊下乘涼,額頭上的汗珠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院子里的樹上一只蟬在喋喋不休的叫著。
不知不覺竟已是夏天了,她剛從這具身體里醒來的時候還是春天。也不知另一個世界的哥哥怎么樣了,應(yīng)該不會有大問題吧,朝中政權(quán)已穩(wěn)固,大部分都是支持他的人,失去的國土也全部收回,應(yīng)該是沒人能威脅到他了。
她突然又想到蓬萊,蓬萊的夏天并不怎么熱,但是依舊有蟬鳴。那時候她調(diào)皮經(jīng)常抓來蟬放在小盒子里藏在師祖房間里的每個角落,師祖經(jīng)常被吵的睡不著?,F(xiàn)在想想總是覺得罪惡,不是因為作弄師祖而感到罪惡,而是因為那些蟬。
想想每只蟬的生命那么短暫,長鳴一個夏天只為了找到配偶讓生命得到延續(xù),而自己卻把他們抓起來,終結(jié)了他們本就短暫的生命。
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長樂立馬笑著搖了搖頭。自己是從什么時候變得那么多愁善感的?或許是從上了戰(zhàn)場開始殺人之后,看著敵人、隊友一個個倒下,才意識到生命竟如此脆弱。
她又搖了搖頭,想把這些帶著憂愁的念頭趕出腦海,結(jié)果反而想到的更多。她想到了爹娘,想到的蓬萊的師祖和師兄弟們,可奇怪的是好像才過去了幾年的時光,他們的臉在記憶中竟已經(jīng)變得模糊,原來人的記憶是這么不靠譜的東西。
然后她又想到戰(zhàn)場上那些并肩作戰(zhàn)的兄弟,這些人的臉她倒是記得清楚,因為很多次夜里睡著的時候她都能夢到這些人。夢里他們鮮活著、大笑著,他們一同飲著酒,大唱著不知是哪個地區(qū)方言的曲子,有人吹著口哨應(yīng)和,有人用手擊著劍伴奏……
“小姐、小姐……”
小容的叫聲將長樂從回憶中拉回,長樂逐漸回過神來,看到小容端著早點笑的一臉開心。
“小姐,今天廚房竟然準備了我們的早餐!”小容將盛著早點的托盤放到地上,掀開蓋子露出托盤上精致的幾樣早點。
長樂毫不意外的拿起碗筷就開吃,小容也不客氣的一起吃了起來。這段時間她已經(jīng)習慣了在小姐鍛煉后,兩個人坐在廊下吃早點。她現(xiàn)在覺得自家小姐有點像那些種地的人,在田里干完活就坐地上吃起飯,不管外面有多亂,她只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好,才十幾歲的人,竟有種老頭老太太的氣質(zhì)。
“對了小姐!”小容突然神秘兮兮的湊近長樂:“我剛剛在回來的路上聽說了,那家誣陷你的人夜里在禁閉室里全都死了!”
聽到這里長樂冷笑了一聲,他們自然得死。
白柔母女倆買通了他們,為了不讓他們吐露真相他們自然得死。這一家子也是蠢,不知道白柔許諾了什么好處給他們,讓他們陷害她。他們也不想想,與蘇家嫡女通奸這種事有毀蘇家聲譽,就算白柔不動手,蘇錦懷也不會讓他們活著。
只是這人在蘇家禁閉室里突然死了,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到這是滅口。就看蘇錦懷肯不肯調(diào)查了,要是調(diào)查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收回讓她離開蘇家的決定……
心里生出這個念頭長樂突然鄙夷起來,自己竟然對蘇錦懷還有期待,這一定是蘇沐蕓的身體在作祟……
然而,這最后的一點期待還是落空了。
時間過了半個月,那一家子的尸骨這會恐怕都已經(jīng)被蟲子啃食干凈了。長樂還是沒等來蘇錦懷的調(diào)查結(jié)果,蘇錦懷應(yīng)該是徹底放棄蘇沐蕓這個女兒了。
長樂坐在廊下看著陰沉沉的天空,估計要下大雨,她手里拿著從長樂閣拿回來的地契,小容在屋里收拾東西。這半個月她過得挺安生,沒有白柔母女使的絆子,也沒有刁難她們的下人,沒想到在蘇家最后的時間里過得還算不錯。
不一會兒小容將東西都收拾好了,長樂進到屋子里將她收拾好的東西一一收到容戒里,小容看著長樂欲言又止。
“想說什么?”
“小姐,我們真的要走嗎?”
“當然,房子我都買好了。”長樂將手上的地契給她看:“你不想走了嗎?”
“不、不是,我只是害怕……”
“怕什么?”
“我害怕到了外面,我們生活不下去怎么辦?”她從未離開過蘇家,在蘇家雖然常常被欺負,但是她還能為小姐搶到一些還算干凈的吃食,小姐還能每個月領(lǐng)點月錢,雖然被克扣少得可憐,但是起碼她們兩個人都能活下來。到了外面她完全不知道如何生活,她更害怕再也不能為小姐做什么……
“傻丫頭?!遍L樂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房子我都能給你搞來,我會讓你餓死嗎?”
“可是小姐,我是丫頭你是小姐,應(yīng)該是我不能讓你餓死……”
“你可拉倒吧,靠你我連這蘇家的門都出不去!”長樂也不知道這丫頭想的什么,這陣子難道她沒發(fā)現(xiàn)她的改變嗎?還想著不讓她餓死。
長樂想了想,最后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你不是丫頭,你是我妹妹!”
聽了這話小容嘴角癟了癟,眼看下一秒就要掉眼淚,長樂立馬止住她:“打?。∫尥睃c再哭,現(xiàn)在先走,不然下雨了不好趕路!”
小容立馬聽話的點點頭,乖乖跟著長樂出門。
然而讓小容沒想到的是,長樂離開的方法竟然是鉆狗洞。從狗洞鉆出來后,小容在長樂身后跟著哭了一路。
“嗚嗚,小姐,原來你每次出來都是這樣出來的,你可是蘇家嫡女,怎么能鉆狗洞,嗚嗚……”
長樂真懷疑這家伙上輩子是水做的,怎么有那么多眼淚,但是又不能不安慰她。
“以后別提什么蘇家嫡女了,以后我就叫長樂,長長久久的快樂的那個長樂。想開點,鉆狗洞沒什么大不了的,能出來就行,人真正的尊嚴是藏在心里,不會因為鉆了狗洞而改變什么。只要做了想做的事,那狗洞就是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