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填報完的第二個星期,錄取通知差不多就公布在各高校的校園網上了。全員錄取,好消息再一次震撼全班。其中最為驚喜的莫過于李婉秋的浙江金融,能被口碑好過一半本科院校的浙江金融點名錄取,著實不易,看來她自主招生時的遺憾落榜浙江金融的老師還是記憶猶新啊。
看著嘉興南洋職業(yè)技術學院校園網新生入口上掛著自己的名字,徐言心里的石頭算是落下了。最麻煩,最棘手的事處理掉,剩余的暑假生活自然也變得輕松,自在很多。
然而事情總是那么的不遂人愿,自己心里的石頭落下了,但是肩上的擔子卻更重了。尤其是當身邊的親朋好友紛紛來祝福,問候大學的情況時,身上的擔子似乎更重了。
一直以來都是以尖子生的形象生活在親戚朋友世界里的徐言,從小就倍受期望,加上他嚴厲家規(guī)下調教出來的素養(yǎng)和談吐,更是讓大家覺得未來可期,似乎考上大學是情理之中的,甚至是無可厚非的。
如此大的期望面前,壓力可想而知。然而,出于面子還不能如實相告,既要笑著應對大家的關心,問候,同時還要承受著來自父母的無奈和失望。
雙從煎熬,原本自帶三分叛逆的徐言,硬生生地被生活磨成一分,確切地說被偽裝成一分,真是心身疲憊。
內心叛逆卻不能表露出來,這就是他人前乖孩子卻始終不是尖子的原因。不是他不夠努力,而是他的努力不在方向。就像物理上對路程和位移的定義,看似一樣實則大不相同。徐言走的是路程,而學習終究是個講位移的過程。
弓弦拉的太緊會崩斷;稻草壓得太重也會折斷,好在人非草木,面對外來的壓力有自我調節(jié)的能力,以至于在高壓下都能找到自我喘息和調養(yǎng)的方法。
知道昂貴的學費,看著父親日益蒼老的面孔以及手上的老繭,尷尬,自責,羞憤,無奈,自卑,各種情緒接踵而來。一時間被壓得徐言喘不過氣來。
看著遙遠的AH,再一次凝視著之前自己盤算好的打拼路線,心里忽然波瀾四起,漸漸地,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后悔在心底逐漸蔓延。
腦海里不斷浮現出林子卿的那一段勸解的話:堅持做自己,不要管別人怎么說,跟從自己的心走。不要太委屈了自己,不要辜負自己的想法。既然都是未知數,既然注定是要讓大家失望的,為什么不選擇堅持自己呢?
忽然,徐言萌生出一個想法,去AH。
好在填報志愿的系統(tǒng)已經關閉,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不然又要惹出麻煩。
滿肚子的惆悵,沒人可以傾訴。看著通訊錄里爛七八糟的好友名單,翻來覆去,能夠交心的也是寥寥無幾,而且這種不光彩的事情著實不好開口。
310的那些難兄難弟就算了,也都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自身難保;曾經307寢室的那些伙伴也都自顧不暇,除此之外的其它幾個群,多說無益。
此刻,最想一起說話的還是林子卿,然而最不敢一起說話的也是林子卿。因為喜歡所以想念,因為自卑所以不敢。
寂寞梧桐深院,空悵惘,自難忘,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李煜的惆悵,比惆悵更深的迷惘和惶恐。都說未來可期,面對如此漫長的未來,也的確可以期待,然而這個代價實在太大。漫長的歲月一直需要學習,也不知道將來的期待會是怎樣。
總想著出人頭地,總想著能夠前程似錦,然而具體的方向,規(guī)劃什么都沒有,唯一的出路只有學習。到了大學,還有數不盡的知識需要學習,不知道盡頭以及出發(fā)的目的,只知道奔跑,而且漫無目的。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絕對不是。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社會不再封建,但思想卻一直保守。
打開與林子卿的聊天窗口,默默地看著,一言不發(fā),千言萬語想要問卻一句也說不出來,鍵盤上的字敲打幾個,立刻又刪掉,來來回回,聊天框里依舊空蕩蕩的。
相見時難別亦難,比相見更難的不是離別而是不如不見。
轉過身去,對著墻上掛著的那幾把寶刀寶劍,默默地訴說衷腸:343分,對外說是543分,而且考砸了。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自己也學會了撒謊,而且越來越自然,越來越理所當然,越來越理直氣壯,更想不到這次還要連同家人一起。
這么多年來,唯一能聽自己說話且不離不棄的只有它們。是徐言給了他們生命,卻也是它們不斷給了徐言安慰和鼓勵。
從每一次考試前的緊張,每一次運動會前的緊張,直到認識林子卿后的每一個想法……多年來,他們不知道承載了徐言多少的壓力和負擔,也不知道分享了他多少的快樂和憂傷,以及背負那遙不可及的理想。
天總是藍的,因為下面的水是藍的;然而水是透明的,但因為映射了藍天水也成了藍色。好在墻上的那幾柄木質刀劍沒有靈魂,不然它們身上的怨氣,壓力也足以將它們壓垮。
好在大學的生活足夠自由,自由到有足夠時間讓徐言去想象這一切。
突然間,手機震動了兩聲,有新消息。
一打開,是樓郁偉,他正打算邀請大家去他家里玩。這事他早在大家去黃躍霖家里他就提過,只是當時成績成績尚未公布,志愿什么的也還沒填過,一切尚未可知,大家都沒有過多的承諾,可如今一切都成定局,是時候可以安排聚會了。
樓郁偉的邀請,徐言自然不會拒絕。當然與之一起的,還有桑木天,黃躍霖,顧孟海,錢菲菲,姚敏以及莫姍姍,李婉秋等。
放下電話,徐言心里再次蔓延出一絲欣慰,都說高中認識的人才是關系最好的,眼前這些難兄難弟無疑是自己這輩子難得的收獲和財富,可不知道遙遠的大學又有什么樣的風景在等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