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

　　在家休息的余意苼睡的天昏地暗，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女生從床上下來，看著窗外微微泛黃的天，油綠的枝葉，交相輝映，迷迷糊糊，“嗚嗚嗚…”又倒頭睡去想緩一下神。

　　電話鈴響，她把一只手伸出毯子，從茶幾上拿起電話，

　　“喂？”余意苼懶洋洋打哈欠，

　　電話那頭是喬治叔叔，余意苼爸爸的助理兼司機，“你終于接電話了，小祖宗”，

　　“怎么了？”

　　電話那頭傳來導航的提示音，“沒什么，就是，有老師打電話給你爸爸”，喬治叔叔在開車，

　　“然后呢，”我余意苼聽到汽車的呼聲，還有象征性的詢問，但是內心希望快點結束電話，

　　“聽說你暈倒了，擔心你，”

　　“我知道了”，余意苼覺得虛偽，著急？著急為什么不來這棟無人問津的別墅，假設真的著急那就應當面問清楚，但是現(xiàn)在的他們，肯定在高速公路上，去往別的城市的，南街的別墅不是他的家，他的余氏集團才是，高速上川流不息的車輛就是他日進斗金的勛章，曾經(jīng)的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家還原成沒有感情的商品房，父女爭吵的擂臺，

　　余意苼癟嘴無語，“不用擔心了，我挺好，休息兩天就好了，我還有事，先掛咯，”余意苼按下紅色鍵，關于他們的來電提醒或者格式化問候，早已麻木，不想詢問，不想理解，不想關聯(lián)，

　　余意苼翻看手機有一通未接來電，這個號碼是本地，但不在她通訊錄里面，沒有備注，她也不熟悉，余意苼好奇又害怕的撥打回去，

　　“喂？”對面輕輕問她，

　　“您好，請您下午打電話過來給我，是有什么事情么？”余意苼禮貌的問，

　　“我是吳老師，你見過，記得么？”電話那頭很是溫柔，

　　“我記得我記得，老師您找我什么事？”余意苼邊說邊掀開蓋在身上的毯子，從沙發(fā)上起來現(xiàn)在的她有點頭昏眼花、四肢無力，睡的太久沒有吃東西，余意苼走向廚房打開冰箱，“唔…什么都沒有，好餓，”她的感慨脫口而出，

　　吳老師在那頭應當是聽見了余意苼得嘟囔，“喂？請問，你還在聽么…”，她試探地問，

　　“啊…在在在，老師，我在聽呢”，余意苼關起冰箱，接了一杯水喝，“老師我聽到了，您剛剛說您是吳老師，我們在開心報道和樓道里見過的…”余意苼邊喝水邊解釋，嗆到了，咳嗽起來，

　　“你…”

　　“老師…我沒事，就是喝水吶，喝水…”余意苼抹抹干凈嘴上的水珠，深呼吸，調整狀態(tài)，然后用力晃晃腦袋，

　　“哦吼…”吳老師似乎想到電話那頭這個小女生剛睡醒得畫面，覺得有趣，“其實，是想找你到學校畫室一起聊一聊進隊的事情，美術社”，吳老師說出正題，

　　余意苼并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她輕輕放下手中的玻璃杯，這是老師第二次邀請她，實話實說，余意苼為此感動，因為在以文化課為主的全市重點高中，還有一直逼她退出繪畫領域父親的壓力之下，還有人會如此欣賞她，或者對余意苼來說，想拉她一把，

　　她已經(jīng)自己堅持很久，有些許疲憊，上一個給予她溫暖的人，已經(jīng)消失了很多年。余意苼感慨，自己要即將放棄的時候，吳老師，僅兩面之緣的老師，可以說素不相識的人，在此時此刻告訴她，其實還可以在往前

　　“怎么…你是有什么顧慮么？”吳老師打斷了余意苼的感慨和波瀾，

　　她心里猶豫，如果去了，父親知道定會阻攔，他曾經(jīng)因為余意苼擅自入社，認為她走火入魔、不務正業(yè)的事情鬧到學校，

　　“嗯…老師，我想問問，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電話號碼的…”余意苼猶猶豫豫，緩緩走到沙發(fā)上坐下，

　　“上次報道聯(lián)系手機號里面，我看…這是你的號碼”，吳老師回答，沒有感覺到不耐煩，相反，她似乎感知到了些什么，她覺得自己需要給這個缺乏安全感的女生一點時間，在繪畫方面她是難得的人才，她不希望余意苼在困擾之中讓她的天賦消失殆盡，

　　余意苼還是沒有作聲，

　　“這樣吧，”吳老師順了順頭發(fā)，“我知道你家地址…南街9號別墅對么？”吳老師尋求確認，

　　余意苼緩緩點頭，“是…”，

　　“那你方便么？我晚些時候去找你，”吳老師抬著眉頭，希望余意苼的回答跟她所期待的一樣，同時，吳老師也堅信，余意苼會參加，

　　果然，余意苼答應了。

　　“嗯，那好，晚點見”吳老師溫柔回應，“哦對了…有什么可以幫到你么？我是說，你在家休息，不方便”，

　　“哦…這個…”余意苼本想拒絕，然后掛下電話，她看著院子里那天晚上和余生一起撿回家的小狗，“老師！”余意苼說，“能不能，幫我買點狗糧，小狗的狗糧，額…我是說，我的狗狗很小，買那種，”余意苼解釋，

　　“好，沒問題，那你等我吧，我掛電話啦，拜拜”，余意苼打開院子的門，深呼吸，空氣被草木浸染的清甜，讓余意苼感覺輕松，開學以后，或者說從與父親爭吵完后，她感受在此時此刻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輕松。

　　其實，早在上學前和父親爭吵的那晚，余意苼就暗自神傷，想慢慢放下繪畫藝術這條路，但是，有人讓她情不自禁的拿起畫筆，為他而作畫像，還有人，希望救她于水火之中。

　　余意苼蹲下摸摸院子里的小太陽，想起那晚余生跟他說“有緣會相見”

　　2

　　傍晚時分，聽到門鈴響，余意苼慌忙放下手中的畫筆從二樓畫室下來，“來啦來啦，稍微等等，哎呦…”余意苼激動地打開門，看到她面前溫柔似水的吳老師，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

　　“東西我給你帶來了，”吳老師把狗糧提到余意苼面前，余意苼接過狗糧就放在了玄關的柜子里，

　　“這么隨意么？”吳老師調侃，“哈哈…沒有啦老師，這里呢離院子近，要是放在其它地方我下回可能就找不到了，”余意苼一邊解釋，一邊招呼老師進客廳坐，

　　“老師，我這里有點亂，你隨意，”余意苼把沙發(fā)上自己睡覺蓋的毯子掀開到一旁，“老師你喝什么，我去給你倒，”

　　“哈哈…”吳老師覺得眼前這個家里有點小邋遢的女孩子很可愛，“不麻煩了，我?guī)Я送鈳?，一起吃吧，”吳老師招呼余意苼到沙發(fā)上，

　　“這怎么能行，”余意苼扶著冰箱的手連連擺擺表示不可以，“老師，本來就是你來我家，耽誤你時間，我沒有好好招待你，你還給我?guī)С缘?，這不可以，”余意苼端著兩杯水來到老師面前，

　　老師微笑著接過，看了看玻璃杯里面的涼水，又看了看眼前這個披頭散發(fā)的小姑娘，“這都到飯點了，”老師指了指她的手表，“而且看起來，”老師舉了舉水杯，“好像你的冰箱里也沒有東西哦…”現(xiàn)在出去不方便，外面都是人，餐館里吃要等，“坐吧，邊吃邊聊，”老師拍了拍沙發(fā)，示意余意苼坐下，然后拆開外帶的包裝袋，“就當，今晚我打擾你，你陪我一起吃飯了，”

　　“哦…好吧，那謝謝老師，”余意苼拆開筷子，“老師，你這樣，我都不好意思在拒絕你了，”余意苼嘟嘴，“畢竟…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吳老師聽到此言，停下動作一時間見怔住，“你呀你…”吳老師撇眼看著余意苼笑，“沒想到還有這個小九九，從前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吳老師說完夾了蔬菜，

　　“咯咯咯…”余意苼笑起來，

　　“不過，我從來都沒覺得你有拒絕我，我只是覺得，你需要時間想清楚，”吳老師解釋，慢慢進入正題，余意苼吃飯的動作慢下來，

　　“在這個過程中，我覺得我只輸在提醒你，”吳老師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表白內心的感覺，“提醒你，可不可以堅持下去，尊重內心的選擇，”

　　“老師，謝謝你，”余意苼認真的看向眼前的吳老師，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這樣告訴她，支持她了，

　　“沒什么，意苼，你知道么，有些人生來就不該被束縛，”

　　“吳老師…”余意苼聽到這句話，情不自禁的停下手里的東西，

　　吳老師看到余意苼的反應，覺得意外，“怎么了意苼…是老師哪里，說的不對…或者讓你不舒服了么？”，她趕忙詢問，擔心眼前這個多愁善感的女生心情突然低落，

　　余意苼滴下了眼淚，“沒…我只是…我只是，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話了，”抽泣地說，

　　吳老師抽了兩張紙，遞給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就在這次尋常的晚餐，余意苼被治愈。

　　3

　　等余意苼平靜下來，吳老師談論著學校里無關緊要的瑣事，她想讓余意苼先反駁下剛才的激動，

　　“哦對了，吳老師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個文件袋，這里面的資料，”她遞給余意苼，“是美術社的邀請函，介紹，還有今年的一些安排，”吳老師把東西遞給余意苼，

　　余意苼嚼著嘴里的東西打開信封，“天吶，吳老師這也太漂亮了吧…”余意苼感嘆，“這個好細節(jié)好精致，這里切縫的漸變用了流錫縫紙，讓頁面布局更加有條理，整體效果卻不受影響，而且過渡還自然…”余意苼感嘆到，聽著眼前這個生活上傻乎乎的女孩在美術上如此的靈性，吳老師抿了一下水，

　　“吳老師，這是，瑞金獎的，比賽…”余意苼看著日程安排的最后一項，十分震驚的問，她瞪大了眼睛，把日程表抱在懷里，向沙發(fā)靠背倒去，

　　“真的么老師，這個獎，很難拿到，這是美術繪畫里面對于新人來說最有意義的獎，有了它…國內外知名美院不愁沒人要啊…”余意苼感慨，把日程表捂在懷里，

　　吳老師吃著東西，笑笑沒有說話，余意苼突然把日程表放在大腿上，端起了外帶，“咦…”，余意苼認真的看著老師，“吳老師…我記得，要獲得這個獎，應該是要拿到組委會的參賽入場券…這…”，

　　余意苼試探的問，雖然她覺得老師既然有這項安排，肯定就會有入場券，并且跟老師短暫的相處中能感覺到老師的實力，但她還是想確認，因為這樣國內外頂尖的比賽，并不是人人有機會參加的，

　　吳老師看著眼前對著她眨這布靈靈大眼睛的余意苼，用食指點了點他的額頭，“想這么呢，真是的，你還沒答應我要不要來美術社呢，”吳老師溫柔調侃，

　　正在師生二人歡樂聊天時，門鈴響了，余意苼好奇，她看了看表，這個時間點，應該…不會有人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