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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容得下感慨,氛圍又變了。薛崇升看看是助理的名字,才皺眉接起來。
星空下,一個人在仰望,一個在一旁打著電話。
高亞等的脖子開始微微發(fā)酸,終于把臉毛埋進(jìn)毯子里,莫名的眼淚再次流下。
等待終算是件艱難的事情,我做不來。
待薛崇升回來,高亞已經(jīng)睡著了,他看著半熄的篝火,再看看一旁蜷縮著的人,這才多一會怎么就睡著了,明明旁邊有柴火啊,怎么不添呢,再說自己還有很多話沒說呢。
夜半的杭州尚未沉睡,劉彥春看完助理送來的媒體名單,表示滿意。助理卻不那么自信的給劉彥春添了一杯咖啡,遞過去,“老大,你確定要這么做嗎。我姐知道了會剁了我了?!?p> “那你覺得我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劉彥春彈了彈手里的煙灰,“我連裝病的法子都用上了,我想了快半個月了,也只好做場戲了?!?p> “那就不能跟我姐說清楚嗎,哪怕透一個底,我姐那么聰明她一定會明白的?!焙喅中亩奸_始冒汗了,他從17歲留學(xué)開始就沒遇到過什么大事,這次他心里真沒底了。拍自己“準(zhǔn)姐夫”的八卦,這怎么比開董事會都刺激呢。
簡家是方家不算遠(yuǎn)的姻親,在方家的庇護(hù)下,也算慢慢有些勢力??煞郊夷翘端?,簡家是認(rèn)定打死不去趟的。方家早年收購來一個配方,靠著配方慢慢發(fā)展起來,成了地方的大族,方家的當(dāng)家人方炳謙終于重新開了自己的酒坊,十幾年間,方家的酒拿到不少大獎,也算重振了當(dāng)年的輝煌。主產(chǎn)的MT酒又被某些領(lǐng)導(dǎo)當(dāng)作禮品,送給來訪外賓,一時間名氣大噪,方家也被資本盯上了。好歹白酒迎來黃金二十年,方家和某些資本斗了幾年,也保持了主賓相安無事的狀態(tài)??捎行┤碎_始坐不住了,方家人內(nèi)部以二弟方炳坤,大姐方佳旗為首的旁支卻對大哥頻頻發(fā)難,方炳謙不想兄弟鬩墻,開始允許二房和大姐的子弟進(jìn)入管理層,可二房子弟進(jìn)入管理層后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大房對抗資本的擋箭牌,每天你來我往,紛爭不斷,可好處呢,兩邊誰也不給,方佳旗這邊則相對克制,看清形式后,約束自己子弟永不許背叛方家,攜手對抗入侵的資本。所以,簡楚就是不會背叛的這撥,但是方家嘛,就看方濤濤自己鎮(zhèn)不鎮(zhèn)的住了。
方濤濤就是方炳謙的嫡孫女,自己那個老板兼大表姐。
兩年前,方濤濤帶簡楚參加一項收購案的談判,會上對方總經(jīng)理竟然對自己老板一見鐘情。目光那叫一個赤裸裸,氣的對方的董事大罵,大敵當(dāng)前,自己兄弟竟然被對方的美人計迷了眼。一時間本不算起眼的收購案終演變成業(yè)內(nèi)一段風(fēng)月笑談。收購自然成了,可這個總經(jīng)理也把自己給‘賣’了,還是簽了對賭協(xié)議的那種。
可在方家看來,可是多了一員猛將。劉彥春僅憑自己不光幫自己老東家賣了個好價錢,還能贏得新東家的賞識,取得雙贏,就很不簡單。這一段簡楚是親自見識了的,這個人既聰明又毒辣,看人看事準(zhǔn),狠,穩(wěn),方家也十分滿意。不過打工仔可以做,可打工仔要分蛋糕嘛,方家內(nèi)部就不同意,更遑論復(fù)雜的MT集團(tuán)了。可偏偏劉彥春每次總能找到大家的痛點,從公出發(fā),不偏不倚,很快成了資本方和方家博弈的黏合劑。也許有運氣的成分在,自從劉彥春加入MT后,MT季報連連傳來喜訊,有錢賺,大家各方就都愿意克制地保持體面。這種局面大家看不破卻也不愿打破。畢竟人家說了,錢,大家賺的開心就好,人家志不在此。
人家要的是“人”。
如此明目張膽,饒是見多識廣的大房這邊也開始準(zhǔn)備了,方家大房修改了遺囑的分配,人就憑您真本事娶就是了,股份嘛,就不要想了。
那又如何,劉彥春自然不怕。今天我扶得起MT,明天我去WLY也未必不可。二十年的黃金年,行業(yè)已經(jīng)被所謂巨頭帶走偏了,現(xiàn)在正是撥亂反正的時候。你們愛錢,而我所求,卻是杯中物。
順帶現(xiàn)在多了一個女人。
“老大,車子已經(jīng)備好了,機票也訂好了,萬無一失?!焙喅隽艘粋€手勢。劉彥春盯著電腦頭也不抬,飛速的做著決策,“告訴老魏他們,醬油廠的選址沒問題,手續(xù)抓緊推,月底爭取拿下,錢不是問題,要和地方談的開心點。宣傳也跟上,不要藏著了,有事直接跟你聯(lián)系就行,就說我說的,一切從速?!焙喅浵隆!斑€有國慶策劃回去重做,年年這一套,連幾個媒體都知道跟我們漲價了,以后還怎么辦事?!薄袄洗?,四川王總他們呢,”“你約個時間吧,去談一下,就說如果WLY的渠道想做盡管去做,我們MT不能斷人財路,老王那幫人,人心這么浮躁是干不成大事的,我們怕什么。”
簡楚走了,一邊感慨,老大就是老大。
晨光微稀,霧色開始消散。高亞從夢中醒來,薛崇升已經(jīng)在收拾了,‘醒了,起來吧。我們?nèi)I地,那邊有食堂,然后劉彥春會在那。。?!?p> “好?!备邅嘃c點頭,伸了個懶腰。
薛崇升一愣,他還沒說完,她卻沒問??伤麉s覺得有些不安。
收拾好后,兩人出發(fā)。高亞已經(jīng)不見初來的興致,神色甚至顯得有些疲憊。薛崇升專心開車,到達(dá)營地后,不想劉彥春卻先到的?!奥犝f你們昨天晚上沒停這,我還不信,看來。?!毖Τ缟龗吡俗约哼@個混搭子一眼,劉彥春識趣的閉了嘴。
營地的早餐十分簡單,幾道小菜,饅頭稀飯而已。薛崇升坐下后,高亞坐到了對面,劉彥春一看,暗暗覺得不妙,權(quán)衡后,還是坐到了高亞這邊。餐桌上劉彥春暗暗觀察兩人,越想越覺得奇怪,說來度假的吧,倆人興致都不高,說吵架了吧,自己兄弟不像會跟女人吵架啊,那是什么情況,劉彥春兩眼一轉(zhuǎn),難道兩人要分手!
在看看高亞,果然兩眼微腫,應(yīng)該是哭過了。
可倆人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營地本是一眾驢友重聚之地,可于高亞而言即將迎來分別。旁處幾人重聚的歡快,將這一桌的離別意味襯托的迥然別致。薛崇升攪動碗里的粥,心里頗為復(fù)雜。高亞卻帶了幾分氣勢的吃著卷餅。餐桌上幾樣小菜即將見底,薛崇升便把最后一塊煎蛋夾到對面高亞的碗里,高亞嘴唇頓了一下,便直接夾給了自己一旁的劉彥春。劉彥春直接愣住,完了,神仙打架,池魚要倒霉了。薛崇升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塊煎蛋,劉彥春自然不敢吃,可左邊呢,高亞已經(jīng)放下筷子了,一副看戲的表情,像在說,難道還能退回去。薛崇升終于帶了一點點怒氣的開口,“高亞,到了給我發(fā)消息。暈車藥記得吃。還有記得去醫(yī)院復(fù)查?!?p> “知道。”高亞起身離開,劉彥春忙追上去。
薛崇升則只能停在原地,看那輛黑色奔馳越野卷起漫天黃沙,漸行漸遠(yuǎn)。
明明有話想對你說,可你聽得到嗎?你還愿意等我嗎?
高亞,對不起。薛崇升在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