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牛三、泉底
曲秋注意力高度集中，加上在系統(tǒng)的偵查技能加持下，因此能一直捕捉到監(jiān)視者的痕跡。
看了眼還在摁著腦袋的牛三，曲秋關心道：“沒事吧，要不要我?guī)闳メt(yī)院看一下？”
牛三連忙擺手：“哪用得著，這傷口也就看著嚇人，一個糟老頭子能有多大力氣，頂多就是頭皮被打破了。”
“那隨你吧?！?p> 曲秋話鋒一轉(zhuǎn)：“我還以為你來送我是想趁機做我的車逃跑呢。”
牛三呵呵一笑：“逃跑？我為什么要逃跑？”
“你今天還不算跟那老頭子鬧翻了？以我的經(jīng)驗看來，村委辦公室門前有好幾人的眼神，像是殺過人的。”
“我家老頭子走得早，我大哥在十三歲那年就沒了，我又是老光棍一個，我逃了，家里的老母親怎么辦。村長那糟老頭子就是知道我逃不了，才放心讓我亂跑的?！?p> “不后悔？”
牛三不接話，反問道：“你就這樣走了？看你一直糾纏糟老頭我還以為你有什么重要任務呢?！?p> “現(xiàn)在是要走了，但是說不準路上車子拋錨，我還要回來借宿一晚呢。”
“你同事呢？”
曲秋含糊道：“今天都忙得很?！?p> 牛三也不在意：“如果你還回來的話就直接來我家，剛才糟老頭帶你繞圈的時候你應該能看到，就是用土磚砌的那家，有印象吧?！?p> “有?！?p> “那就好，今晚是滿月，你就等著看好戲吧?！?p> 曲秋點了點頭。
來到村口的時候，牛三走到水缸旁，舀起一瓢水，對曲秋說道：“你不渴嗎，來喝一口吧?！?p> 曲秋深深地看了牛三一眼，詐他道：“這水有問題?！?p> 牛三笑了，笑得耐人尋味，然后仰頭一口喝完瓢里的水。
“說實話吧，是你打的電話嗎？”
“不是我，沒必要節(jié)外生枝?！?p> “行，我信你，那你順便告訴我這口泉在哪里吧。”
牛三十分意外，第一次露出真實情緒，驚訝地問道：“你明知水有問題還敢過去？”
曲秋苦笑：“總不能放著不管吧?！?p> 牛三嘿嘿一笑，給曲秋指了個方向：“你沿著這邊的小路一直開，兩三分鐘就能到了。”
“你怎么就愿意告訴我了？”
“已經(jīng)無所謂了，有人處理掉也好?！?p> 牛三從褲兜里掏出一個黑乎乎的編織品扔給了曲秋。
曲秋拿到手里一摸，發(fā)現(xiàn)是用頭發(fā)編成的結，身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拿著發(fā)結碰了一下缸里的泉水，發(fā)現(xiàn)那股刺骨的寒意消失了。
牛三叼著一根華子點火，含糊說道：“我還挺喜歡你的，這東西就算是兩包煙的回禮，不過現(xiàn)在有多大作用我就不知道了?！?p> 曲秋心里樂開花，從上車前到開車時總共道了不下十次的謝。
沿著牛三指的方向開車，曲秋確實三分鐘左右就找到了一口清泉。
在車上，曲秋一邊深呼吸一邊整理剛才在牛家村里收集到的信息。
第一，牛家村里存在三股勢力（？），最大的是老村長為代表的一股，然后牛三算一股，還有打電話報警的另算一股。
老村長他們明顯就是敵人了，牛三的態(tài)度十分曖昧，勸曲秋喝泉水顯然是想害他，但是對他應該沒有說過假話，和老村長是敵對的，那么敵人的敵人勉強算是朋友吧。
最重要的是他送了一個發(fā)結。
第二，村里一切詭異的源頭應該就在那座教堂里。
一開始曲秋還以為是與毒.品有關聯(lián)，但現(xiàn)在看來，剛像是與更麻煩的邪.教有牽連，最讓他擔心的是，里面極大可能存在異型怪物。
力量25的他心里苦啊。
第三，一切的事情就在今晚得到終結。
對于牛三來說，泉水里的東西已經(jīng)完成使命了；對于村長他們來說，月圓之夜是屬于他們的狂歡；對于曲秋來說，不僅要完成任務，還要活到天明。
早知道就不佩戴稱號了，淦。
啪啪。
曲秋被敲窗聲嚇到一激靈，頭差點撞上車頂。
“小伙子，你是要下水嗎？”
那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她拄著一根竹杖，眼里只有眼白。
曲秋細細觀察，老太太應該是得了白內(nèi)障。
“是啊，您怎么知道的？”
老太太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昨晚大兒子在我夢里說，有人會在今天下水，小伙子，你能幫我一個忙，把我大兒子的任何一件東西帶上來，可以嗎？”
“……我盡量?！?p> 老太太十分激動，差點就給曲秋跪下來，曲秋連忙扶著她。
這之后老太太說了很久的謝謝，拒絕曲秋送她回去的好意，一個人顫顫巍巍地拄著竹杖往牛家村那邊走去。
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是牛三的老母親。
等老太太在視野里消失后，曲秋開始清點自己擁有的裝備。
單警必配裝備，也就是手持電臺、催淚噴射器、強光手電、手銬、警棍、急救包、多功能腰帶、警用制式刀具和防割手套都齊全。
在后備箱里曲秋還找到一捆不知道帶著干嘛用的登山繩，他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多三十米長。
曲秋將強光手電和警用制式刀具插在多功能腰帶上，帶好手套和游泳眼鏡，然后將登山繩一頭綁在樹上，一頭固定在要上，做了足足有十分鐘熱身運動才敢下水。
泉水十分清澈，但是深不見底。
陰冷如同北方寒風一樣冷冽，又像南方濕冷一樣無孔不入，入水瞬間曲秋被冷得全身肌肉緊繃。
他連忙活動四肢，盡量避免抽筋的出現(xiàn)。
這時，一點微光從褲兜里發(fā)出，絲絲暖意為曲秋驅(qū)散了刺骨的寒意。
雖然之前就做好心理準備，但這個山泉比想象中還要深上一些，大概有十多米深。
水從外面看十分清澈，但在水里視野就像被蒙上一層薄紗，模模糊糊的一片，就算是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能見度不過五米。
幸好泉底里的東西不多，曲秋很快就找到目標，向一片正不停扭動的影子游去。
那是水草？
不，等接近以后曲秋才看清楚那是密密麻麻的頭發(fā)。
不知從何而來的感應讓他確定，異物就在這堆頭發(fā)里面。
他的手剛一伸過去，那些頭發(fā)好像有感知一樣向他探了過來，輕輕地纏到他的手臂上。
頭皮發(fā)麻的曲秋小心翼翼地撥開那些頭發(fā)，幸好它們并不糾纏。
往頭發(fā)根部摸索過去，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手感，好比是面團水加多之后那種黏稠軟爛的手感。
曲秋忍住惡心將那東西拿過來一看，那是一團十分惡心的白色爛肉。
爛肉上面有無數(shù)口器，它現(xiàn)在正蠕動著軀體用吐出來口器啃咬著防割手套。
讓曲秋毛骨悚然的是，能抵御尖刀利器的手套居然沒幾秒就被咬破幾個小口子。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曲秋先讓自己落到泉底，從多功能腰帶上拔出警用制式刀具，然后將登山繩拉至緊繃。
三！二！一！
曲秋將刀狠狠地扎進爛肉里，使勁地攪了好幾下，惡心的綠色濃液隨之散開。
爛肉吃痛，開始瘋狂地撕咬防割手套。
那些頭發(fā)也瞬間狂暴起來。
曲秋連忙收起警刀，毫不猶豫地脫下那只被咬著的手套，用力扔到一旁。
黑色頭發(fā)一部分追逐爛肉，另一部分像箭一樣射向曲秋。
曲秋雙腿猛地一蹬泉底，利用反作用力往上突進了一段距離，然后邊游拽登山繩。
這時腿上傳來一陣刺痛，曲秋低頭一看，不知道多少根頭發(fā)已經(jīng)扎到他的腿上。
那是發(fā)結所在的位置。
曲秋迅速拔刀割開褲兜，發(fā)結很快就掉了出去，向泉底緩緩落下。
那些頭發(fā)便毫不猶豫地放棄曲秋，向發(fā)結追擊。
沒有發(fā)結的庇護，泉水的極寒瞬間侵襲曲秋，冷到他的心臟驟縮，腦袋里空白了片刻，死亡的恐懼使他下意識地倒吸一口氣，泉水順勢涌入他的口鼻，無數(shù)針刺的劇痛和水壓讓他吐出不少空氣。
曲秋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久后要面對的是窒息。
真實的瀕死體驗讓他忘記這是在游戲里。
在腎上腺激素的刺激下曲秋感覺自己頭腦突然發(fā)熱，身體響應他的求生欲，從深處里涌出一股力量。
可是在他沒游上幾米又被什么東西拽住了。
那是一具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小孩尸體，它正死死地捉住曲秋的腿。
曲秋發(fā)狠，用力地對尸體踹了幾下，踹不掉便要用刀割斷尸體的手。
就在這時，一個玉墜從它的脖子上飄起。
曲秋會意，一把把玉墜拽到手里，然后不顧一切地往水面游去。
尸體松開手，和警刀一起重新沉回泉底。
向上！
向上！
曲秋覺得自己的靈魂和肉體好像分離了一樣，明明意識已經(jīng)放棄了，但身體卻憑借著最后那一股勁在哪活動著。
放棄吧，掙扎只會招來痛苦。
對，放棄就好。
曲秋的意識越飄越遠，自己輕飄飄的好像變成一朵云彩。
【檢測到玩家精神異常波動，是否中斷游戲】
【是/否】
迷離的意識、酸痛的四肢以及被壓榨至極限的肺部……
他失聲笑出來了，這不是體驗過的嗎，在一千米體測里。
忘不了自己的窘態(tài)，也忘不了別人的嘲笑聲。
【10秒后系統(tǒng)將自動中斷游戲】
但是和現(xiàn)在不一樣的是，在嘲笑聲中，他堅持下來了。
【10】
他在奮發(fā)的時候，別人也在嘲笑。
【9】
為了讓別人閉嘴，他都成功了。
【8】
然而面對生死考驗，他卻就這樣輕易放棄。
【7】
曲秋，你難道是沒有別人的嘲笑……
……就一事無成嗎？
【6】
別人已經(jīng)不能成為借口，那現(xiàn)在到底是誰在看不起你？
【5】
是你自己！
【4】
飛蛾撲火雖可笑，但它是在追光！
【3】
你身為一個人，甘愿葬身在漆黑的水底！
那你還有什么資格嘲笑撲火的飛蛾！
【2】
拼盡自己的一切，成為飛蛾又怎樣么！
光就在不遠處，堅持下去！
【1】
活下去?。。。?！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聲怒吼將曲秋喚醒，不知不覺間水面已經(jīng)觸手可及，他就像被裹在水泡里一樣，只要伸出手來就能獲得自由。
嘩啦！
溫暖與空氣迫不及待地擁抱堅持到最后的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