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涂家,胡氏的地位堪比皇宮里的太后,都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凡是她說的話,涂家沒人敢不聽。
凡是她拍板的事,那他們就得想都不想的照辦。
凡是她不痛快了,那就必定有人在找不痛快。
“啪”胡氏拿起手邊的筷子,又重重地拍在桌上,盛怒之下,她看誰都不順眼。
坐在她左手邊順位的是涂家“明面之上”的一家之主,涂草。
涂草見胡氏生氣,也沒敢吭聲,一如既往地耷拉著腦袋,沒人知他在想什么。
“等吃過飯,我要和你再來一回,你……?”
“小聲點(diǎn)!”
涂雷挽著婧兒的胳膊,時(shí)刻注意她手背上的傷口,嘴里回味方才之事,身心滿足。
直至這會(huì)兒,婧兒臉上的燥熱還在燒,燙得她整個(gè)身子都輕飄飄的,走路都沒勁兒。
正處在甜蜜之中的兩人,重一腳輕一腳的說著私密話,飄飄然的落桌坐下。
“媽,你吃……?”
涂雷和婧兒玩笑打鬧著捧碗筷吃飯,以往的第一口菜,涂雷都會(huì)先夾到胡氏的碗里,看著胡氏吃了,他這做兒子才能開吃。
不僅是他一人,就是新來到這個(gè)家的婧兒,也必須這么做。
婧兒含著嘴里的菜,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這哪兒是人吃的菜?
涂電雖感受到婧兒的目光停滯在自己的身上,但他一想到嫂子跟大哥蜜里調(diào)油的樣子,心里就免不了泛酸水。
好好的一女人,不做飯去做閑事,活該吃苦頭。
“媽,這不是我……?”
“嫂子,媽還沒說什么,你就急著表態(tài),是想當(dāng)家做主么?”
涂電截住婧兒的話,語氣依然溫柔。
但,當(dāng)家做主這罪名太重!
一向在家都是自己說了算的胡氏,又豈能容忍有別的女人騎在自己的頭上。
“不說了,你還想要這個(gè)家就給我跪下!”
“媽……?”
胡氏不容置疑的判決,無疑是響在婧兒腦子里的一道晴天霹靂。
這還是她印象里,笑意吟吟又待人有禮的家婆?
她還沒做出反應(yīng),人就暈乎乎的被涂雷拽起身,被迫跪在桌前,還得了這男人的一句:聽媽的話。
小姑子涂音是涂雷的妹妹,涂電的姐姐。
涂音趕在婧兒開口辯解之前,遞了個(gè)眼色給弟弟,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多話。
不管嫂子是不是存心把飯菜,他們也都不能存心挑撥是非,惹母親生氣傷身。
“媽,再不吃飯,我都餓了!”
“也給她吃,我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背地里咒罵。”
“那當(dāng)然,我媽心地善良,是尊菩薩呢!”
涂電的嘴很甜,說得胡氏心里樂開了花,吃糠咽菜都覺著是山珍海味。
婧兒本覺著自己遭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不公平的待遇,有心辯解,奈何沒人在意她的想法。
甚至,與她溫存的丈夫也不理她面上的不服,心里的不快,所受的屈辱。
他抄起桌邊的碗筷就塞到她的手里,一個(gè)多余的眼神都懶得給她。
一家子人,全都眼巴巴的看著再度露出笑容的胡氏,平添一種病態(tài)的家庭溫馨。
在婧兒淚水模糊的視線里,她的男人一味地往胡氏的碗里夾菜,他自己都舍不得多吃一口。
這就是……她依靠一生的男人?
“婧兒啊,像劉姥姥那種老寡婦都能有當(dāng)官的親戚,還討回來銀子。你呢,你家里有沒有大方得體的親戚?再不濟(jì),富人家的公子哥也湊合著介紹給音兒認(rèn)識(shí),拉個(gè)線,保個(gè)媒,不就促成了一樁美滿姻緣!”
“沒有?!?p> 胡氏不僅說得美,想得也很美!
要沒聽到婧兒怯生生的回答,她都已經(jīng)幻想自己借著女兒的福氣,被當(dāng)今圣上封為一品誥命夫人!
她隨口呸了一聲,道:“你個(gè)窮鬼丫頭,也不知娶你進(jìn)門有什么用?”
“媽,您當(dāng)初不是這么說的?!?p> “還提當(dāng)初,你都已經(jīng)嫁進(jìn)涂家多久了,怎跟個(gè)不會(huì)下蛋的老母雞似的?”
“十三天……?”
明明,她才來到涂家的那幾天,婆婆待她好極了,什么活都不讓她干,還總夸她賢惠,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第二個(gè)。
這才,第十三天。
一切都變了,變得離譜,面目全非!
往后余生,她都要在涂家過活了嗎?
婧兒眼里含著淚,就著碗里混有苦澀淚水的夾生飯塞了一嘴,不想自己哭出聲來。
“不要以為你會(huì)哭,到時(shí)候生不出孩子來,沒法給我長歪了的大兒子延續(xù)燈火,我就趕你走!我家,不養(yǎng)沒用的廢物!”
“媽,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我一定會(huì)給夫君生孩子,一定會(huì)的!”
“知道了!你個(gè)女人沒啥子力氣,不用吃那么多的飯,沒看你男人為你瘦成皮包骨,脫相了都!”
說著,胡氏沒好氣的奪過婧兒手里的碗筷,一股腦的將里面的飯倒入涂雷的碗里,隨手又把碗筷塞回到婧兒那兒,說讓她去洗干凈。
涂雷瞅了眼婧兒手背上的傷口,繼續(xù)埋頭干飯。
她自己說的小傷口,那洗個(gè)碗應(yīng)該沒問題。
“我去洗澡?!蓖恳舸笮〗闫獍l(fā)作似的,放下碗筷就走。
一直低沉著腦袋裝透明人的涂草,清咳道:“咳,洗了就睡,明早去找隔壁的板兒青兒玩。”
“兩個(gè)調(diào)皮搗蛋的小屁孩,我去跟他們玩?不去?!?p> “你媽說了,為了給你找一戶好人家?!?p> “憑狗子叔那樣的嘴臉,他家能有人模人樣的親戚?媽,女兒不去嘛!”
涂音沒跟她爹多說,踱到屋外的腳步又輕快的往屋里邁。
她膩在胡氏身邊,又是撒嬌,又是求救的濕漉漉的眼神,惹得胡氏心軟沒了脾氣。
廚房門口,婧兒獨(dú)自在月光底下刷碗,傷口碰到水的疼痛,加劇了她內(nèi)心的痛楚。
對(duì)面的屋子里,傳出的是與她無關(guān)的歡聲笑語。
想到這兒,婧兒眼里的淚水又在打轉(zhuǎn),澀得鼻子發(fā)酸,鋪天蓋地的疲憊感朝她撲來。
嚴(yán)重的暈眩感襲上她的腦門,她搖搖晃晃的就要一頭栽倒在地,身子忽地一輕,跌入到另一懷抱里。
仍是那道令她作嘔的聲音:嫂子,你沒事吧?
“怎么是你?”
婧兒扎掙著要從涂電的手里脫身出來,可無論她如何拼盡全力,都無法掰開涂電的束縛。
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身后男人的異樣,以及不遠(yuǎn)處屋內(nèi)的說話聲,還有逼近的腳步聲,無一不讓她生出羞愧想死的念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