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
鳥獸驚起,奔走逃亡。
見一襲紅纓落處驚雷,少女倒臂摔下槍,登時只覺得所以鎧甲響亮扣合,磨牙吮血,振聾發(fā)聵。
“噗嗤!”我咳出大塊血,夾雜無數(shù)木屑,被頂著狂暴的潮流落下山間。
“你師傅何處?!”天空穿梭一聲清吒。
奔騰著紅色雷火,宛如天庭玉壁吐息菩薩,又甩開槍尖血跡,她冷著臉,十分超然。
我艱難爬起來,心中仿佛燃燒著巨大的鼓,在隆隆打響,干擾我的感官。
傳說修行到一定程度的人,使用武器會高出常人百倍,會附著無法想象的力量,是擁有川河氣運的人!
“他死了!”我苦澀地回答。這位少女明明歲數(shù)不大,力氣卻大得出奇,剛一招便打敗了我。
“哦,什么時候?”她飛過來。
銀光一閃,我喉頭刺疼,身形被逼迫著倒跪,渾身繃緊,自然落入了她的掌控。
只是我手中緊緊抱著一片墓碑,沒有說話。
她眉尖一挑,一把將其奪走。
“吃墨恩師之墓相如?”她隨手一投擲入地,扛起紅纓槍,一屁股坐在它上面。
“我再問一遍,你師傅呢?”
看著墓碑歪歪斜斜被她騎上,我嘴角一撇,大喊道:“我跟你拼了!”
她輕笑一聲,右掌抬起。
“啪!”我登登登幾步,又徒然摔倒在雙耳嗡嗡中,左耳頭發(fā)被血跡打濕,宛如死狗,被她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
她半手結(jié)了道印記,仰頭天目浮現(xiàn)。
這樣的奇異菩薩模樣,令其氣息愈發(fā)神圣,背后浮影出一尊光環(huán),深處霧靄迷蒙,宛如打造了門扉來。
她施展了尋神法。
“空!”她雙目睜開,同時吒退萬物,額頭那一輪血色的天眸散發(fā)波瀾。
我不經(jīng)身體發(fā)顫,威壓彌漫。
過了很久,她皺眉,因為沒有搜索到天地間本該屬于我老師的靈氣波動。
“咦?”她突然低下頭,眼神空靈,射出兩道無形的光芒。
突然我胸口發(fā)燙,衣衫里的西天大河名劍錄仿佛活了過來,將少女釋放的威壓撐開,光子沉浮,溫柔似水。
“呲?。?!”
少女悶哼一聲,一下子滾倒。
“小子,你完了!”她捂著額頭,見天目萎縮,在與西天大河名劍錄對抗的一瞬間被擊敗,精神反噬。
下一刻,她深呼吸,一尊緊身紫鎧甲煥發(fā)雷電,蛇般吮膚吸貼合,吐出萬千光縷,滋養(yǎng)剛才眩暈的精神力。
她一掌拍地,哐當(dāng)跳起來,沒等身穩(wěn)住。
那臂接著趨勢來,拔出我老師的墓碑投擲過來,先聲奪人。
“咻?。?!”
突然我懷里的西天大河名劍錄猛地一吐。
砰地墓碑?dāng)喑蓛晒?jié)……黑影貫穿而過的是無與倫比的穿透力,就像萬鈞不負(fù)一座大壩,呼嘯著巨響,來不及思考了。
因為它朝著少女而去。
“卑鄙!”她尖叫。
我抬起頭。
她們已經(jīng)來到天空。
剎那間無數(shù)的爆炸接連升起,就像一根繩子被人牽起的鞭炮,一直燃到了天空上。
什么紅纓槍法,什么萃明鎧甲變,七十二路刺挑劈撇成空,通通破碎了,連天目都痙攣,瞬間施展小謙卑佛法加持——紅光!
“天雷護(hù)法!”少女一息吐完四字,聲音響徹天際,帶著疲倦。
大量靈氣吐息與碾壓,噴薄火山口般。
背后一陣蠕動,光環(huán)變暗,剎那間深處的霧靄射出數(shù)道繩索,由純粹的雷電組成,盤旋著巨大的浮影,是難得一見的極致法門。
“嘭?。?!”云層破碎,路過的鳥群躲避不急被卷入其中,化作飛灰。
一柄劍顫動著被撞開,落下天空。
少女粗粗喘息,散開了頭發(fā)。
她驚恐地俯瞰大地,遲遲不肯下來,將體內(nèi)所剩不多的靈氣注入鎧甲,懸浮群星下,比肩圓月。
此刻,她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我秦魚秧闐立誓言,此后磐冥觀海神殿不會插手了!”
星云西移,涼風(fēng)浮動。
我看向懷里的西天大河名劍錄。
第一頁,罅一仙山洛河名劍,王母宮藏品——逍遙上仙李民宴請芊州公主紀(jì)元初期鑄造于洛河源頭。
老師筆記不斷句,一桿乾龍墨似拖曳下來,畫出了這柄劍,名曰:無睛。
黝黑的頁臉勾勒全憑白水,傾國傾城,劍眼是老師那年輕時代的詭異性情,奔放,豪情,與天下。
我撫摸著空氣,看向不遠(yuǎn)處歪斜的劍。
想象握住它的感覺——
下一刻,像是響應(yīng)我,那堅不可摧的神劍崩塌了,化作劍痕里的一掬白色的墨汁,縮入我的手掌中。
與我的血液交融后,掌心閃過一枚印記。
這時間,紙張瘋狂翻動,一頁一劍,十頁十劍,百頁百劍,歡呼雀躍著渴望我的血液,蘊(yùn)含極致的氣韻。
從此便入劍道了嗎?
“老師……”
劍道難,不可融種,不可廢十八年讀書功。
徒兒你若罷黜,切記不可短時間吸收劍道種,需一年養(yǎng)氣,且臨摹劍道非正解,難敵仙道人物,莫要行俠義之道,惹殺身之禍——讀書人相如。
仙道敵手?
是啊,我太弱了!
老師曾談起,會再給我一個劍道的機(jī)會。
我擦拭著書上的血跡,愈發(fā)火燙。
怎能不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