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遺作

　　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姐弟兩人，感冒持續(xù)了一個多星期，伴著雨聲遠去，臉上都有了紅暈。

　　“姐，你好了?！?p>　　她靦腆地笑，像一朵靜悄悄的白蓮花。

　　臨出門前，姨媽突然發(fā)話：“你們兩人下班早點回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說?！?p>　　“好的，媽！”

　　“是，姨媽?！眱蓚€人幾乎異口同聲。

　　姨媽呢，依然是冷冰冰的一副樣子，毫無波瀾。

　　姐弟兩人走進電梯。

　　“姐，你說我媽這是怎么了？”

　　她沒有說話。

　　今天的太陽特別大，照得人睜不開眼。連續(xù)下了幾天的雨，空氣里彌漫著充足的水汽，壓得人喘不過氣。

　　她拖著剛剛恢復的身體，疲于奔命，應付著繁重的工作，根本沒有時間想今天出門前姨媽說話的意思。

　　終于等到夕陽西沉，一抬眼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

　　“叮”，手機里是表弟發(fā)來的微信。

　　“姐，你下班了嗎？我在車站等你一起回家。”她才想起今天姨媽交代有重要的事，趕忙收拾好工位，坐車回家。

　　車站等車的人很多，擠擠挨挨終于上了車。車廂里開著冷氣，可是依然有一股下班族的汗臭。

　　她把頭看向窗外，夕陽很美，映紅了整個天空，車流如織，行人匆匆。諾大的一個城市，容不下一方小小的她。

　　想著想著，不覺鼻子發(fā)酸?！捌桨才搅耍　彼高^車窗，已經看到表弟高大的身影，表弟好像也看到了她，朝她使勁揮手。她才收拾好心情，就被人流擠下了車。

　　“姐，你終于回來了?！笔捘河暧行┲?。他仍背著那個帆布包，穿著干凈的白襯衫，筆挺的西褲，輪廓分明的五官，說話聲音帶著磁性。盡管也是工作了一天，但看上去依然活力十足。

　　“我們快回家吧，別讓姨媽等著急了?！彼臏厝崴坪跏桥c生俱來的。

　　他跟在她身后，像一名忠勇的騎士，保護他的公主。

　　車站距離家很近，步行幾分鐘就到了。

　　“你們怎么才回來？”姨媽的語氣很平，但始終不怒自威。

　　“媽，今天人好多，車也開得慢。您有什么事，盡管吩咐?！?p>　　姨媽說：“你們先吃飯，我吃過了，收拾停當再去房間叫我?！闭f完，徑直回到自己房間，關了門，“啪嗒”好像還上了鎖。

　　“姐，我媽今天好奇怪?。扛陕镞€要鎖門?！笔捘河隄M臉疑惑。

　　“快些吃飯，別讓姨媽等著急了。”她說。

　　很快，姐弟二人吃過飯，收拾妥當。蕭暮雨迫不及待，敲響了房門：“媽，我們都弄好了，您有什么事，出來說吧?！?p>　　“啪嗒”房門的鎖打開了，姨媽從房間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個卷軸。

　　“媽，這是什么？”蕭暮雨伸手要拿，被姨媽狠狠瞪了一眼。此時，只有三個人的客廳里，鴉雀無聲，似乎連喘息聲都消失了。

　　窗外漸漸起了風。

　　“去把窗戶關好。”姨媽吩咐。

　　蕭暮雨趕忙起身關了窗戶，拉好窗簾，好像接下來要有什么秘密要透露似的。

　　“你！”姨媽指向她，“拿走這卷軸，打開它。”她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這卷畫，解開綁在卷軸上的紅繩子，然后，徐徐延展開這幅畫。

　　南方多雨，泛黃的紙張，有些發(fā)霉的味道。畫里畫的好像是某個庭院的一角，有錯落別致的假山石，周圍是蒼松翠柏......“姨媽，您這是？”她有些疑惑，不知道這幅畫跟她有什么關系。

　　“這是你爸媽親手畫好，留給你的?！币虌尷淅涞卣f。

　　“姐，這是小姨和姨夫的畫??！”蕭暮雨有些驚訝，“媽，我姐來咱家十二年了，您從來沒說過有這樣一幅畫?！?p>　　姨媽接著說：“你先留好這幅畫，拿回房間好好看看，你爸媽的事，等我以后再跟你說。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先回房間了。兒子，扶我回去?！?p>　　蕭暮雨還想再問一些有關畫的事，但又不好違背母親的意思，扶母親回房休息。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遺作纏繞住了，滿腹疑慮，卻沒人能解答。其實，這十二年的疑惑一直都在她心里縈繞。今天，這幅畫似乎又像一把鑰匙，將要解開一把心鎖。

　　拿著畫回到房間，再次展開，她想找到一些答案，也想親眼看一看這幅畫究竟能告訴她些什么。

　　山石很大，樹木蔥郁，隱約間，在山石背后，有一座小庭院，庭院里好像有一家人，一個男人低著頭，好像還有孩子，蹲在地上在寫著什么。

　　這是什么意思呢？

　　在看看其他地方，并沒有什么章印或署名，只在畫作上方有一行小字“賀小女書瑤生辰”。能看得出，這是媽媽雋秀的字跡。其他的，便什么都沒有了。

　　她有些失望，沒有找到想要的答案。真真的只是一幅遺作嗎？他們現(xiàn)在都在哪？為什么要把我拋棄？為什么？

　　淚水瞬間奪眶而出，點點滴滴，落在這幅畫上。

　　她累了，不愿再想，窗外的風似乎也住了手，好安靜啊。

　　她倒頭睡了。

　　那畫，就讓它攤在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