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赴宴
“上次同你說那些話,是我造次了。前些天,我聽說羅來奎被查了,還沒感謝你?!?p> “查他的事,和你的事沒太大關(guān)系。”
“就算有一丁點聯(lián)系,我也謝謝你。我同你說的那些話,很不禮貌。還有……就算,你不開心,今日我還是要說一,你即便不想做出什么,也要為自己的安全考慮考慮。你是個成年的前世子,身份本就危險,我看留地的官員,多是明哲保身之徒,何況你還得罪過他們。說不定,都在等著你出錯,捏你的把柄?!?p> 施瀾生也沒上次那么生氣:“我知道你是擔(dān)心我,我自己會注意。”
“可這個的酒局,我看著不一般。史通判組局,大大小小的官員來了十一個…”
施瀾生笑笑:“我知道了,忙你的去吧?!?p> 程穎見他根本不聽自己的,轉(zhuǎn)而說道:“我本是鄉(xiāng)野村姑,沒有見過這么場合,見過這么多官員,能否隨郡王一同前去呢?”
施瀾生爽快答應(yīng):“當(dāng)然可以!次次叫你,你都不愿意去。”
宴會設(shè)在云湖城首富唐費德的府邸,程穎作婢女打扮和行荔一起跟在施瀾生身后。
這個行荔是施瀾生從王宮里帶出來的,常伴其左右,和他的關(guān)系自然是不一般。有外人時,她面上對程穎客氣熱情,單獨相處時基本不理會程穎。
宴會一起,程穎才知道,施瀾生為何非來不可。留地各地都派出了最漂亮的女子,帶來各自的拿手技藝來表演,鶯歌燕舞真是好不快樂。幾巡酒后,施瀾生興致越發(fā)上來,和舞女們一起手舞足蹈起來。
程穎只覺得不堪入目,低頭看自己的腳面。
一舞畢,只聽盧長史說道:“王爺,留地雖然偏僻,但卻出產(chǎn)美女,美人在懷,美酒在杯,還不比那王都當(dāng)個世子強?!”
眾人先是一愣,然后史通判帶頭笑了出來,于是哄堂大笑。
程穎抬起頭,警覺了起來。唐費德上前敬酒:“我們王爺儀表堂堂,龍鳳之資,別說世子,太子也做得。只是王爺不稀罕,當(dāng)個留地王,免得諸多政事,享這人間樂事,豈不美哉!”
大家又一起笑了起來。
盧長史站起身,推著一個姑娘坐到施瀾生的腿上:“這話說的是對的。以前我們這些在留地的小官員,哪里能見到世子爺,只聽過世子爺?shù)耐K哉f姑娘們,你們真是有福了?!?p> 唐費德接接話:“若是一年前,你們給世子爺伺候好,將來有可能當(dāng)王后啊?!?p> 施瀾生任憑姑娘在他腿上坐著,給他灌酒。他已經(jīng)是半醉了。
盧長史又說:“什么一年前不一年前的,世子還是世子。天將大任之人,必定是要經(jīng)歷一番磨難的。國君臨朝二十年未生子嗣,等到現(xiàn)在后宮產(chǎn)子,豈不是邪門嗎?所以,可能肯定的事,咱們郡王才是真正的午國皇胄。再說,現(xiàn)在宮里兩個才一個月大,以后能不能成,還當(dāng)另說。”
程穎聽了心驚,看向一起跟著來的侍衛(wèi)馬文,馬文臉上雖是有變,但并不準(zhǔn)備說些什么。行荔更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
程穎略作猶豫,上前說道:“各位大人,我們家王爺酒量淺,此種狀態(tài)看著是還未不省人事,實際已經(jīng)是思緒不清了,各位大人同他說什么,他都聽不仔細(xì)了。我們家王爺,最是尊敬、感恩國君,時常跟我們說,沒有國君便沒有他的榮華。即便來到留地,依舊每天朝著東北跪拜,為國君和王后晨昏定省,一日不落!前幾日還到城外的鱗海寺給國君和王后拜佛求平安,還特意給剛出生的兩位小王爺供燈,祈禱他們健碩長大。怎么能有任何不平的意思?對國君不敬的意思?”
說著看向配合裝迷糊的施瀾生:“此刻也就是我們家王爺喝醉了,不懂得你們說什么。若是他清醒著,聽到你們?nèi)绱苏f,定是要暴跳如雷拿鞭子抽人的?!?p> 施瀾生忽然推開坐在腿上的女人,拍了拍衣袖,問道:“幾時了?我怎么覺得這么困?”
“才亥時,不算晚,不過王爺稍微喝多了些,要說這些酒量也不至于困,但昨日您就有些風(fēng)寒,如今再加上酒,怕是身子受不住了。”
“既然這樣,那各位大人,小王先回去了,酒留到明日喝?!?p> 說著就向程穎伸伸手,程穎扶著他,他毫不客氣地將大半個身子卸在她身上,使她分外吃力。
程穎扶著他上了馬車,正要下去,施瀾生一把拉住她:“你在我身邊坐著?!?p> 云湖城雖是留地王首府,夜晚人們也是早早回家,街上皆閉門,十分安靜。車子碾過石板,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施瀾生直起身子,臉上瞬間沒有了醉意。
程穎看了他一眼,原是裝醉,轉(zhuǎn)過頭去,掀開簾子。
一陣沉默之后,施瀾生說道:“我知道,你是真的為我好?!?p> 程穎沒有轉(zhuǎn)過頭:“我人輕言微,即便對你好,有什么用?”
“你放心,你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他們想定我的口出妄言的罪往午王那里送,我說不說什么,他們都能信口雌黃。”
“那該怎么辦?”
“進出京城的路,我早就讓人盯得牢牢的,參我的奏本,他們送不出去。即便送出去了,在宮里也有我的人,要呈上去,沒那么容易?!?p> “那便是我多管閑事了?!?p>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你是真心替我想的,但很多事情你不明白情況。我得讓施寇莊放心?!?p> “這么說來,其實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處境,也早就防備著。這些赴宴是你故意的?”
“也可以這么說。”
“那是我誤會你了?!背谭f覺得異常的高興:“這幾日我也想了許多你的處境。我說你是懦夫,這是不對的。若是我在你的處境,也要首先自保。你不愿意告訴我許多,但我想,你也不是不愿意為百姓做主,只是現(xiàn)在還不能為他們做主?!?p> “你說得沒錯?!?p> “這么一說,你到底是怎么摔下到我們后山的。是不是也是因為有人想要你的命?”
“你說騎馬的事…平日里,倒也不至于騎馬摔了,路過看到一個農(nóng)人正在驅(qū)馬拉物,那可是一匹良駒,居然被那蠢貨拿來拉物好幾年。我買了過來,沒成想,這馬沒有只馱過物,沒馱過人,性子又烈,帶上我就跑了。”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農(nóng)人,怎會有一匹良駒?”
“或是他在哪處買的,或是自家養(yǎng)的?!?p> “留地不產(chǎn)馬,多山路,不適合驅(qū)馬。我長這么大,見到你才算第一次見到馬…“
說著又覺得此句不妥,自己繃不住,先笑了出來。程穎平時或許是思考問題過多,不茍言笑。但一笑起來,眼睛成了一彎泉水,很有感染力。
施瀾生跟著咧開嘴。
“…就在你這里見過馬。此地載重,也多用牛車。哪里會有什么良駒遺落在此,恰巧就被你看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什么意思,只是給你提供一個可能?!?p> “你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明日便讓人去查?!?p> 夜里空曠,只有車滾向前滾動的聲音,施瀾生一拍膝蓋:“習(xí)慣了晚睡,今日有些早,你陪我走走。”
兩人下了車,已經(jīng)到了宵禁時間,街上空無一人。
“最近你在和付東進練武?怎么想到練武了?”
“閑著無事,技多不壓身,將來或許能用上?!?p> “你很愛學(xué)習(xí),這點很好。”
程穎指了指一家:“這家的清皮餛飩好吃的不得了,前日吃的時候我就想,要是你也來嘗嘗就好了,可惜關(guān)了門了?!?p> “是嗎?那我今日一定要嘗嘗?!?p> 說著就去敲門。
“呃,你這王爺,就是霸道。這都深夜了,人都休息為了明日早起干活呢?!?p> 施瀾生狡黠一笑:“今日我非得吃到?!?p> 說完敲得更響亮了,里頭一男子急急忙忙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