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的天藍之所以會對著鋼琴哭,那是因為她的琴藝遇到了瓶頸。就是在這個時候,羅可對她說出了著名的“汽水理論”。
天藍淚眼迷糊地對羅可說:“你是在開玩笑吧?”
“沒有?!绷_可認真地說,“只要你憋著一口氣,等突破瓶頸的時候,你就會像是香檳酒塞一樣沖破天際?!?p> “嗯……”天藍笑著說,“我會努力憋著的?!?p> 羅可說完了事就想走,不料天藍卻突然問到:“那你呢?將來想怎么樣?”
毫無疑問,羅可當時還不知道,一個女生與他談論將來意味著什么。所以,他只是耿直地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想閑來考慮一切該思考的事情?!?p> “思考可不是將來呀?!?p> “那將來是什么?”
“要干些什么……之類的吧?!?p> “嗯……”
面對如此沒有上進心的羅可,天藍暗暗地嘆了一口氣,表情就好像網(wǎng)購的東西不合自己的心意一般。然而,她突然恍然大悟地說:“你去當個學者吧,反正就是考慮事情的家伙?!?p> “原來如此,這也不是不可以考慮?!?p> “可學者至少要上一家像樣的大學吧?你可得好好學習了?!?p> “嗯……小生會積極考慮的?!?p> “你以后每天都來這里學習一會兒吧。把我的琴聲當作BGM。”
“那真是奢侈……”
“就這么定了。我們看看是我的琴藝先有突破,還是你的成績先有突破吧。”天藍說著就伸出了小指頭,要和羅可打勾勾。
羅可看著天藍那細白的手指,無法抗拒地就將手指伸了出去。
當然,后來的事情羅可也記得很清楚。兩人按照約定,每天都會在音樂室呆上一段時間。羅可聽著天藍的琴聲學習也沒覺得吵,成績居然還突飛猛進。但其實,那是因為他自己開始按照標準答案來答題了。而天藍的琴藝也終究得到了突破,喜不自勝。
要讓可珞看到自己母親的演出成本不少,羅可可不能讓她穿著睡衣或他的T恤到處亂跑。幸好一切順利,羅可買回來給她的藍色短袖衣褲非常合身。
金秋十月之前竟然也下起了小雨,可珞一手撐著傘,一手摟著羅可的腰,坐在羅可的自行車上。夜色中,兩人穿過一排如標兵般的燈柱,很快就來到了學校的體育館。
迎新晚會實際上誰都可以去觀看。體育館的大門洞開,羅可牽著可珞偷偷地就溜了進去。體育館里頭,這時是學生會主席在發(fā)表演講,使坐在角落里面的可珞和羅可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哈欠。
羅可看她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便說:“這家伙只是想通過說話來蒙騙新來的菜鳥為某種目的服務。所有人做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而多數(shù)人的目的都是從自身出發(fā)的。你可要小心不要被騙?!?p> “哦?那你肯帶我來,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可珞說著像是一只貓一樣挨在羅可的身上。
本來,羅可是想觀察一下可珞看到天藍演奏時的樣子,以順勢打探為何她沒有聽過天藍彈琴。他卻覺得將此說出來的話,簡直就是自毀長城。于是他說:“有時后,人會以滿足別人的愿望為自己的目的的。”
“原來你是這種型號呀?”
“型號?”
“TYPE。”
就在這時,隨著新生們給面子般的掌聲,演講結(jié)束了。由于天藍也是個小有名氣的青年演奏家,而且表演水準也非常有保證。所以,節(jié)目組把天藍的安排在第一個節(jié)目,好讓氣氛活躍起來。
只見天藍穿著一身紅白相間的長裙,還帶著一頂馬里奧的工人帽,在主持人的激昂介紹中走上舞臺。很多人都聽過天藍的名字,雖不能說如雷貫耳,但是也是耳熟能詳。
“媽媽……”
可珞伸長了脖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舞臺中央那可愛的身姿。羅可看著她這樣,心中五味雜陳,有點不忍心讓這個孩子就這么消失掉。
只見天藍和主持人在臺上俗套地聊了兩句,便坐到鋼琴前面。就在這個瞬間,羅可仿佛看到天藍的肩上有著一種無形的重物在壓著她。她緩緩地舒了一口氣,那重物就漸漸地消失了。
果然,她彈的正是卡農(nóng)版的《超級馬里奧》。琴聲活潑跳動,仿佛把那游戲的主角都請了出來與觀眾見面一樣。
現(xiàn)場的氣氛馬上就活躍了起來。不過,在羅可的耳朵里,那琴聲并不像是天藍平日所彈出來的。盡管她今晚穿得可愛動人,但是羅可卻覺得她像是一個黑布蒙面的中東女人。
可到底為什么會有這種印象,羅可自己也無法說得清楚。
毫無疑問,天藍的演出大獲成功。她向著觀眾盈盈下拜后,便裊裊婷婷地離開了舞臺。
“嘿,我們?nèi)ズ笈_看看她吧?”可珞說。
“你不怕被看到?你可是從未來來的?!绷_可皺著眉問。
“只要稍微近一點,不要被她發(fā)現(xiàn)就好?!?p> 可珞握緊了兩個小拳頭,仿佛蓄勢待發(fā),要扒在羅可身上一般。羅可拿她沒辦法,只能偷偷地將她帶到后臺。
即便不是什么高水準的演出,后臺還是忙得不可開交。范吉這時也在后臺忘我地工作。他偶爾瞥見了羅可和可珞,便指了指體育館的后門。
兩人根據(jù)范吉的指點,從后門走出了體育館。細雨之中,一個高大的男人撐著一把傘,把天藍讓進了一輛車的副駕駛座位上。
看到了這一情景,羅可才深刻地體會到天藍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他呆呆地站立在那里,任憑粉一樣的雨水飄落到他的臉上和頭發(fā)上,直到那輛看似名貴的轎車疾馳而去。
“不開心嗎?”可珞說著便牽住了羅可的手。
“我們回去吧?!绷_可說。
夜深,可珞已經(jīng)在羅可的床上睡下了。可是羅可的心中仿佛有條水蛇在翻滾,寧可范吉今晚再來打攪,好讓他分心對付那個煩人的家伙。
他輕輕地捏了一下可珞那又軟又嫩的臉蛋,自語到:“看來你這小家伙要順利出生了,我沒有能力阻礙你。真是個頑強的家伙。”
事到如今,可珞的父親到底是誰,天藍又為什么不再彈琴,這些問題已然一點都不重要了。羅可只能獨自沉醉在茫茫的失落之海中。
在這無邊的海洋之中,羅可可以指望的,便只有那個惡魔一樣的救生圈。他希望惡魔再次降臨,把可珞帶回到來時的地方,好讓他自己回歸到平靜的隱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