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綿低著頭,溫聲道:“外祖父不在,我只是和外祖母說了會兒話就回來了。”
想從她這里套消息?
不可能。
阮老夫人心里怪了她一句不懂事,面上卻仍親切道:“如今你三妹和馮家定親,兩家便如綁著的螞蚱般,我們?nèi)罴沂菢O重名聲的,若是此時去退親,我們成了什么了?
當(dāng)年你父親在軍中拿著性命拼博,也是為了在京中立穩(wěn)腳跟,讓你們這些孩子都有個好前程。
如今你三妹的親事有了難,你這做姐姐的也該幫忙。
老太師為人清正,就怕那些饞言栽贓陷害,圣上聽了難免受影響。
若是有你外祖父幫著說兩句,興許有些用處?!?p> 若是以前,自然不用開口,岑禮會去幫手。
可是兩家退親后,岑禮和馮肱斷了往來,這就不好說了。
因而阮老太太思來想去,此事還得阮綿去說才有用。
阮綿一聽,知道了老太太的心思。
這就是想利用她去說服外祖父,讓外祖父出頭去救人唄。
這好處從沒有她阮綿的份,麻煩事倒都是她的。
阮綿微笑:“祖母這話說的,我在外祖父心里也不是那么大分量,外祖父能為了我去招惹這個案子?這可是販賣私鹽啊,一個不好,可是要殺頭的。”
阮老太夫人見她不考慮就拒絕了,面色一冷。
阮盈在旁邊忍不住了,氣道:“姐姐就是見不得我好,這個小忙也不幫,不就是我搶了你的未婚夫,你心里不服氣嘛!這般見死不救還是人嗎?”
阮綿回頭,一雙眼睛滿是寒霜:“哦,三妹還知道你搶了我的未婚夫呢,既然三妹這么有本事,你怎么不自己去刑部大牢把你未婚夫救出來?”
阮盈一噎。
這死丫頭什么時候這么能說了。
阮老夫人頭疼:“好了,此事涉及面廣,我們?nèi)罡€是明哲保身吧,都退下吧,大郎、青薇留下?!?p> 青薇是許氏的閨名。
其他人都出去了,嬤嬤丫鬟們來撤了吃食。
阮老夫人進了花廳喝茶。
阮蔚和許氏恭敬地立再旁邊。
“我聽聞案子交由順天府辦了?!比罾咸盗舜挡?,道:“這順天府的時大人是個寒門,也是個能吏,看來圣上是要下面公正辦案,絕不姑息?!?p> 阮蔚點頭:“這時大人剛來京不到一年,連辦了幾件大案子,手段極為罕見。
而且,他初來乍到,又不應(yīng)酬,也不摻和黨爭,圣上對他很是信任?!?p> 阮老夫人喝了口茶,道:“只怕這次案子,太師府就算沒事,也要刮層皮,盈盈的親事,還要再看看,若是不成,就讓她以重病為由,養(yǎng)在家里幾年吧?!?p> 許氏一聽,有些愣住:“娘,盈盈都快十五了。”
阮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我這是救她,誰知道這案子要查多久,以后還會不會翻出來?何況,馮子衡是進過大牢的人,就算無罪,以后仕途也會受影響。
太師府又不是有爵位的人家,老太師一去,就剩下個空殼子。
馮子衡若是仕途不順,將來只怕盈盈嫁過去還是要吃苦的?!?p> 許氏一聽,心里苦,不知如何應(yīng)對。
阮綿回來,見程解難得白天在廊下等她。
彩云和彩霞出去買東西,院子里的嬤嬤丫鬟也被支去干其他事,她喚程解進了花廳,問:“怎么了?”
程解表情微動:“姑娘,有絮姑娘的消息了。”
阮綿又驚又喜,她急道:“她在哪里?”
阮絮是阮綿的同胞妹妹。
當(dāng)年岑氏生下一對雙胞胎女兒,即阮綿和阮絮。
阮絮六歲時,和岑氏出府被人拐走,再也沒有回來。
阮家尋了一陣子沒找回來,阮老太太便下了命令,就當(dāng)阮絮死了,阮府再沒有阮絮。
岑氏鬧著要報官,阮老太太不允許,說怕壞了家里姑娘的名聲,還說,一個尋回來的孫女也是毀了的,不如就放棄了。
岑氏心痛如絞,當(dāng)下就瘋了。
后來更是一病不起,尋醫(yī)問藥皆沒有用。
不然,也不會在阮綿八歲那年,那么快就撒手人寰。
找回妹妹,是阮綿最大的心愿。
這么多年,他們一直暗中探訪,卻一直沒有消息。
程解眼神郁郁:“絮姑娘,就在寶春班上。鶯鶯姑娘遇害后,寶春班的花船就被刑部封了,上面的姑娘都被關(guān)在船上,其中一位叫月牙的姑娘,可能就是絮姑娘?!?p> 阮綿心里一痛,眼睛泛紅:“怎么證明她是我妹妹??!?p> 程解道:“這幾日程續(xù)的哥們和刑部大牢的頭兒喝酒,套出些話,說有個花娘叫月牙,手腕上有個月牙形狀的胎記,很是稀奇?!?p> “我得想法子見見那個月牙姑娘。”
阮綿當(dāng)晚便決定出門。
因為發(fā)生了命案,霓湖上的花船比往常冷清很多,但是不影響幾艘大的花船生意。
岸邊還有些小船在迎客。
阮綿不敢太高調(diào),只帶了程解一個人,二人喬裝成賣瓜果的小販,搖著小船,混在其中。
靠近寶春班的花船時,只見上面門窗緊閉,甲板上站著幾個皂衣差吏。
“他們幾時換班?”阮綿問。
“還有半個時辰時辰?!背探饣氐?。
他們在霓湖上等了等,果然有幾艘小船過來,每艘小船上坐著兩位差吏,應(yīng)該是來換班的。
程解和阮綿潛入水中,游到最后一艘小船船尾,鉆了上去,那兩個差吏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他們打暈,扔到船艙里了。
船艙里不僅有水,還有干糧,應(yīng)該是給那些花娘吃的。
程解把他們的衣服扒下來,自己換了其中一套后,又出來換阮綿進去。
阮綿換好衣服后,小船也接近了寶春班的花船。
順利上船后,阮綿和程解把干糧和水拿了進去。
花船上面的廚房久沒人用,有些臟亂,生的熟的食物隨意丟著,堆著的碗也沒人洗。
他們把東西放在一個勉強干凈的角落,就轉(zhuǎn)身出去了。
夜色里,霓湖水波旖旎,蕩漾著絲竹之聲,但是寶春班這艘船上卻是死寂。
阮綿和程解不敢鬧出太大動靜,只是裝作巡視地走動。
他們很快發(fā)現(xiàn)了關(guān)押花娘的房間,房門上了鎖,程解單手一拍,鎖便落了地。
阮綿打開一條門縫,魚一樣地穿進去。
程解把鎖掛回去,在外面守著。
突然聽到外面誰在喊:“時大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