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存活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一步步向自己走來,隨著她的靠近,漢陽的衣袍逐漸滲出血跡,眼前的他,眼里笑意滿滿,全是向他走來的姑娘。
可是,她卻在四寸之外止步,不肯再上前絲毫。
“你怕我?”他抬手,冰冷的手觸摸著權(quán)衣的臉頰,淡淡笑道。
漢陽的手太冷,甚至比嵌入血肉的冰還讓人寒上幾分,她的身體下意識顫了一下,使得他呆愣卻又興奮了一瞬。
“很涼嗎?”他頗為體貼的問道,卻復說道:“再難受也得忍著,你都許久未見我了,該是想我的?”帶著篤定的語氣讓人氣憤,可他說出的本就是事實,使得無法反駁半分。
“你不是很清楚暖寒于我并無所謂嗎?只是過了好久啊……久到于你的觸碰竟會怕,可能真的,太久了吧……”
那雙猩紅的眸子定定的看了他許久,看著看著,嘴角的弧度便逐漸擴大,眼里甚至是帶著水霧的笑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真不懂,你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他渾然不覺般,面容沉靜的站在那,唇邊帶著微微笑意,卻難掩鐵青的面色。
此時此刻,權(quán)衣只覺胸腔似乎被壓制,竟有些壓抑,她扯出一抹笑?!澳阃藛幔课覀兪且粯拥臇|西?!?p> “不過,要是沒有我,你這些年該是多么好,受著眾人愛戴,瀟灑恣意,甚至會有所愛之人,生一兩孩童,該是有了相伴親人,美滿幸福?!?p> 他保持著仰望高空的姿勢,表情凝然不動,一頭烏發(fā)被風吹起,有幾絲零散地覆在蒼白的面頰上,使得整個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滄桑與悲涼,隨之低頭看她,言不由衷。
“要是如此說,該是我倒霉,才會與你一般,如此一生——替你擋災。”
“我只問,那些年角生墟是否一直獨我一個?”而權(quán)衣只是定定的看著他,甚至不肯眨眼,夢魘中的她被高高掛起,亂發(fā)披面,露出可怖面容,疤痕縱橫,血肉翻飛,一股股血沫不可遏制的從口腔漫出,順著嘴角淌落,早已臟污了殘破不堪的綠裳。
隨之循環(huán)一般自高處墜落,可她無法站立,那雙腿早被打斷,整個人就如一攤爛泥一樣癱軟在地,只是撐起身子,高揚著頭,多處皮肉潰爛生瘡,甚至散發(fā)出血肉腐爛的氣味。
詭異的布滿倒刺的鋼鞭揮動,伴著呼嘯而過的鞭梢,再度劈頭蓋臉的抽向她,頓時留下道道血痕,本該無知覺的身子傳來烈火焚燒一般鉆心的痛,可她只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可是身體所呈現(xiàn)的是騙不了人的,額頭接連冒出層層冷汗,瞬間大汗淋漓。
破敗不堪摻雜干透血跡汗水的綠衣混合著鮮血與汗液,露出的肌膚早已皮開肉綻血肉模糊。而這些從來只為剔去頑魂,打磨惡骨,使她做那個他們心里救濟天下的慈悲神靈。其實這不過最稀疏平常的一件,多少年來早已習慣。
可想起過往,諸多痛苦,她仍舊雙腿戰(zhàn)栗,深入骨髓的感覺,使得無力的癱了下去,倒在了權(quán)陽的臂膀之中,二人漸漸倒了下去,她蜷縮了一團,仍然止不住的顫抖著。
他拉她入懷,如從前無數(shù)次一般知覺開始回歸,許是很久,也許是很快,她只知道抬起頭時呼吸一滯,就像是回到了最初那般,她虛弱的笑了笑,額角汗水也被他如那些日子一樣慣常拭去。
同時,一股強橫的靈力直沖入她的身體,隨之侵入她的筋脈,炙熱又囂張氣焰格外的熟悉,額頭也起了晶瑩汗珠,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她竟然有些吃不消,整個身子仿若急速下墜一般難受。
權(quán)陽毫無顏色的唇邊掠過一抹淺淡的笑。幽幽長嘆一聲,閉了閉眼睛,似要抹去滿目浮華。他默然半晌,收緊臂膀,方緩緩睜開雙眸。唇邊浮起一絲淡得讓人難以察覺的無奈之意。
“既是問出,那便已曉得,可恨我幼時卑弱,便是耗盡心力也現(xiàn)不得你視野,可我一直都在你身旁。故而后來心甘情愿成你之替,從此,我殺盡所有,可那時你卻不愿與我再記起當初過往,遂而封其脈,斷其往,入角生,幸而自起,我能在你身旁,我知你便不覺害怕?!?p> “權(quán)陽,若是你未替我分走一部分酷刑,說不定那墓冢便是我的歸所。”
她抬頭苦笑,可眼里的執(zhí)拗不改,她不悔,所作所為所感所想但凡做了便不悔,就那樣靜靜的瞧著他,一點一滴的過往回憶,慢慢刻著他的模樣。
他垂頭沉浸理著她凌亂的發(fā)絲,表情十分輕松,隨口道:“知你不愿那般,你寧死不改的脾氣我太了解了?!?p> “如若還能活下一輩子別再遇我,我許真是災星。”
“呆久了人間,便真的以為你是人了嗎?來世今生對我們都是假的。”權(quán)陽握緊他的手,無聲無息之間為她安下心來。
“哈哈哈哈對啊,可是你說,我是不是真的瘋了?。俊?p> “瘋?”漢陽微笑起來,輕緩地說道。“這樣不好嗎?我們原不就是瘋子。”
“你只不過是個無知無覺的怪物罷了,而我呢?好歹人間呆久了,多多少少也該有點人性呢。”權(quán)衣的目光自他出現(xiàn)便再未相離,此刻她的眼神清醒,沒有半點陰霾,亦沒有像從前一般陷入過往的半點痕跡,卻是佯裝失意的垂下眼。
“可是啊,漢陽,這世上無人知你是權(quán)陽,卻人人都知我是權(quán)衣,便是這樣,才使得你逃了好久?!?p> 她的眼尾漸漸揚起,隨之牽起他的手,在指間把玩,慢慢十指相扣,后認真的看向他,神情中滿是游刃有余。
“我們分不開的,權(quán)陽?!?p> 她的手滑下,轉(zhuǎn)而去捏權(quán)陽那張她無法忘記的面容。尾音上揚,語氣歡快的感嘆道:“果然是一個人啊,這張臉如果不仔細看簡直一模一樣,你說假若你們的魂魄歸一,他還是他嗎?或者說——”
權(quán)陽瞧著她,眼底晦暗難辨,出口打斷了她的‘或者’,“你的如果太多了,這本是不可能的事,為什么這么多的幻想?”
“許是人間待太久,多了些許希望,可是權(quán)陽你不是,所以才會那么無趣的打斷我所說的。”
她直起身子,靠近他的唇瓣時,卻微微偏了下頭,咬在了他的耳垂處,接著輕輕的,蹭了蹭他的脖頸,百般思念化作微風,纏繞在二人之間。
“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你只信自己,故而你才是比我的心更狠。”權(quán)陽突兀的說道,他安靜的望著穿梭在他眼前的微風,似是毫無知覺般不顧權(quán)衣的撩撥。
接著低沉的聲音響起,不疾不徐的說著,可是慢慢的,他的情緒變得激烈,也可以說他終于不再愿意克制自己對她那些壓在心底的情緒,大多人在釋放積壓已久的情緒時會變得失控,甚至因為這些愛意兒柔和,可是權(quán)陽不會,此刻的他面上冷冽如淬了冰,使人無法靠近。
“我在陰暗的角落里,你活在明亮的陽光下,我如一只卑劣骯臟的東西通過窺影每日窺探著你的一點一滴,看著你交了新的朋友,對某些新的東西有了興趣,嗜甜惡酸,甚至有了愛慕的人……”
“……盡管那就是我自己,可我還是發(fā)了瘋一樣的嫉妒,我厭惡那個同你日日夜夜在一起的人,所以我尋了理由引你回來,我知你討厭我,那么那個同你終日一起生活過的男人,怎么能放過,既然厭惡我,那便不能放過他?!?p> 他低低的看著在他懷里本蜷縮著的人此刻飛揚跋扈的面容,這才是她,是那個熟悉的她,是會為了他們之間的某些莫名其妙甚至不知為何衍生出的對局而勝利的張狂興奮。
他隨手一伸,一朵微花便出現(xiàn)了他的掌心,隨之將那朵微小的花戴在她的鬢角。他將話題引到了莫名的角落,似乎他從來都是這般,沒有固定的模式,隨性而行。“我在這里待的太久,久到一草一木皆出自我的手,但是現(xiàn)如今卻不剩多少了?!?p> 花草之事一過,便又轉(zhuǎn)回之前所言。
“可是后來,你竟然和他一同去了人間,甚至成了親,小權(quán)衣……我該不該說你太會玩了,我竟然分不清,面前之人到底是我的權(quán)衣,還是他的襲王妃?”
盡管在黑暗中,可是權(quán)衣憑著多年的習慣,準確捕捉到了權(quán)陽的那雙眼,慢慢地染上了紅,有一種瘋狂近似病態(tài)的情緒在眼底翻涌著,他的聲音似乎與從前一樣卻又好似不同,可最為明顯的是此刻他的情緒異常難控,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暴戾的氣息。
她像是想起一件什么事,言笑晏晏卻假兮兮地回道:“你們從來不都是一個人,何必分這么清呢?”
權(quán)陽像是聽了一個笑話一樣,話語都帶了笑音?!翱赡銓幵敢w蛾撲火的希望,也不愿待在此?!?p> 權(quán)衣看著此刻的他,他眼里的紅越來越弄,甚至如滴血一般,他的不甘,憤怒纏繞交織,可卻突然笑了,明明是笑著的,可看起來卻那么難過。
“你該是明白,哪怕殺了他們所有人,我的命運依舊無法改變,我總要為自己尋一條出路的。”
他二人身下瞬間泛起一陣紅光,繼而籠罩起來,仔細看才看得濃郁的鮮血漫出,散發(fā)著刺鼻的血腥氣。衣袍同黑發(fā)被揚起,一瞬間,那血色蔓延,全然覆蓋了他們,可下一秒,炸了開來,蛻變出的他眸色變得妖冶,整個人如同地獄爬出來的修羅般,他們還是維持著那個姿勢。
“你要走?”權(quán)衣明知故問,不肯認清現(xiàn)實,可見他沒有回應,卻是起身離開,權(quán)衣急忙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衣擺,甚至無意識之間眼尾泛起血色。
“別怕,我不走?!彼D(zhuǎn)身捏住她的手安慰道,下一秒?yún)s自上而下捂住了她的眼,權(quán)衣只覺一陣暈眩,天旋地轉(zhuǎn)之后,又再次回到了某個時間段,依舊不止是權(quán)衣一人能見。
千萬年來,再度回輪。
“他們的大道?那便是所有人養(yǎng)練著我!選叫我自愿獻舍?他們難道以為每日誦著‘經(jīng)文善哉’便能引我向善?還是以為我生性良善容得隨意擺弄?!”
“那是他們算得將來會有一個大災難,生靈涂炭,所以才會將我這般可怖之人養(yǎng)活!時時監(jiān)督!時時看著!可我?!憑什么甘于做一階能跑能跳的器皿,憑什么任而任之。”
隨著撕裂人心的哀嚎后,她搖了搖頭,只是緊抿著唇,眼含執(zhí)拗,孤注一擲?!拔也灰划斪龉ぞ邤[弄,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預言而活……”
“漢陽……我在這個地方演了大半生的戲,明明快要成功了,只差一點了!漢陽,只差一點了!你叫我如何能甘心?!”
她癡傻的笑著,壓抑的喘息,那時的權(quán)衣歇斯底里,像是徹底瘋魔,眼里只有一個目的,她在為自己爭一份生機??墒菭幹鵂幹绞谴笮ζ饋?,荒誕卻又無力。她甚至開始喚起最初她愛喚的名諱,那個在那時除了他二人再無生靈所曉的稱謂。
“哈哈哈哈,太蠢!太蠢!一個犧牲我來換取大道的族人!沒人顧著我的道,所以,哪怕茍延殘喘!只要活著我什么都可以棄!”
一陣激動之下,她直直的掐住了眼前人的脖子,甚至手中力道也一點點的收緊。
“權(quán)陽,我知你與我一般,那便不要攪我的局?!彼皇茄鹧b而已,他們二人自小相伴若是不明白對方所想那便太假了。
果然,權(quán)陽冷笑一聲,反手便束縛住了她,依葫蘆畫瓢的掐住了她的喉嚨。更是加重了力道想讓她反抗,她也配合他將頭輕輕偏開,可是才動一下,他便將她的下顎抬高逼她看他。
“那我呢?”他冷冷的看著她的眸子,適才權(quán)衣嗤了一聲,她迎上權(quán)陽冷冽的眼,不輸分毫,不退一步。
“我們的死活不是自來綁在一起的嗎?”
“可是,如若我也想殺了你怎么辦?”他雙肩寬闊,腰卻很細,渾身上下故意散發(fā)著殺意的樣子映在權(quán)衣眼中。
“那么,便殺嘍!”她語氣挑釁,故意想惹惱他,雖然知是徒勞。
果然,下一秒耳邊便傳來了爽朗的笑聲,而她也被隨手甩開扔到了地上。
“好,那我便依著你的戲演嘍?!彼抡罩恼Z氣回復道,語氣興奮,卻帶著嘲諷,眼中戾氣變?yōu)榱舜侏M的笑,隨即留下她一個人,而自己邁著大步離開。
他移開了捂眼的手掌,輕輕擦拭了她的眼角,可是自始至終牽著她的手卻沒有松開,他看著權(quán)衣低低笑著。
“怎么樣?始作俑者?這才是你。”
權(quán)衣露出了無奈了然的神情,眼角滲出微末的淚也被他擦拭干凈。
“這不過是一場幻境,你知道的,我早就死了,徒留這般幻象之身等著你回來找我?!?p> “可幻象依舊,你有辦法,我也有!”她的神力傾巢而出,源源不斷的全然輸入他的殘魄,可是就如像大海落入一滴水珠那般無波無瀾,覺察到不過無用之舉時甚至越來越發(fā)狂,她的眸子逐漸變得和他相似,那般猩紅。
“你不想讓他死?那我呢?我算什么?”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她調(diào)動的靈力,與之同時權(quán)陽疑惑不解的看著權(quán)衣一瞬間的停滯,他的心底有片刻的落空,哪怕她很快的恢復如常。
“他已經(jīng)死了,甚至靈魂不再,且不說能留住他,就算可以,那他的肉體呢?難道甘愿寄居于他人之身?!?p> “只要我可以留住他……”
顏襲不再觀此,相信他們能解決,出現(xiàn)打斷了她,“可你問問他,他愿意這般活嗎?我們都明白,沒了魂魄的靈體一旦久了,便如一個癡傻的瘋子,更何況他從來都是一個瘋子,那時你又如何能控制得住他!”
“權(quán)衣,人間時我寧愿囚禁你讓你狠著我,也要留在我身邊!而你這多少年來呢,也是如此,明知不可也要做!其實我們是同樣的人……可我放你走,為什么你不能放了他?!?p> “不!我可以!我不會放!”
“……聽話?!边@時,權(quán)陽打斷了她,同時將所有的神力盡數(shù)歸還,他松開了權(quán)衣的手,一步步走向前去。
“你便是天道給我的轉(zhuǎn)世??!不過成了魔神倒是如我所愿。”他伸出手,輕翹了下嘴角,發(fā)出一聲異樣的感嘆。
“顏襲,你是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啊?!?p> 伴著尾音落下,他的掌心逐漸凝結(jié)出一團火球,他的眼神卻自始至終不離顏襲,隨之,像是心靈感應般,迎著權(quán)陽的眸子,顏襲的手慢慢覆蓋于那一大簇火焰之上,可本該出現(xiàn)火光灼傷皮肉的畫面沒有出現(xiàn),反而越來越旺盛,如本該合而為一的感覺。
“你想我死,好,我便成全你們吧。”
可是明明是和煦的語氣卻讓顏襲感到不適,隨之他的耳邊再度響起聲音,唯有他所能聽到,也因一魂雙體,可得兩身之間密音入耳,旁人不聞。
‘我們自誕生相伴,你這短暫的時間怎比得過我上萬年的陪伴,哪怕……你的魂魄那么熟悉,可我死了,她再愛你也不會容忍,這啊——就是一場死局。對了,忘了說,我啊,才是最心狠的那個,權(quán)衣太易被世間之事牽扯進去,我則不然,這顆心早就在這里沒了?!?p> 顏襲的瞳孔一瞬間收縮,權(quán)陽背對著權(quán)衣的嘴角微翹,輕笑一聲,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眼里滿是得意。
而后轉(zhuǎn)身笑著將她拉了過來,俯下身子,笑瞇瞇地靠近道,可是那眸子里的水光,受傷的神情就如一根根刺一般直扎人心?!靶?quán)衣,這世上沒人想讓我活的。”
“不……不……!你不能這樣,你用我的真身,還像以前一樣好不好?!”寒意遍體鱗傷,她好怕,可有些東西早已心知肚明,她只能匆忙抓住他的手,緊緊握著不愿撒手,眼畔滿是慌張。
她明知權(quán)陽此舉不過假裝,他只為較個高下,卻是裝委屈,挑撥人,只是玩心大起,其實他們都明白,權(quán)陽知道她看得出來,可撲面而來的失重感讓她喘不上氣來,她不明白,為什么這個世界對她那么殘忍,就連這最后一個也要奪走。
“人吶……終其一生都在追逐年少時所不得的,困其一生,不甘悲苦??墒菣?quán)衣便不該如此,那一日,晚霞如火,同時所有的榮光變得暗淡,所有的軌跡開始登上正途,便再難所控?!?p> 迎著權(quán)衣驚慌失措的雙眼,他第一次收斂起笑,正經(jīng)道。
其實這么多年來,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可笑的命運在走。許是早就看清,也許是他們二人之間只要一人去爭去奪便可,故而他從來都隱于角生墟,哪怕這里從來空曠無人,可回憶卻一分不少,他便是守著這些過往長久的等著,等著她回家。
“不……我不要!你不能這樣,我害怕……!”
她的身軀顫抖,瞪大了雙眼,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和恐懼,眼眶卻是濕的。
一雙手輕輕的撫上她的臉頰,帶著炙熱的溫度,還是多少年前那個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笑了起來,他眷戀的問道。
“如果當初知道是這般的結(jié)局,你會不會后悔每一次都逃離故土?”
可他等著等著,卻并未聽見想要的答案,于是凄然一笑,帶著炙熱的感情和刻意安撫她而營造出扎人的散漫,聽上去卻是已入絕境?!安豢蓿也槐颇?,只記住從此你要好好的活?!?p> 權(quán)衣抬起手,想要覆蓋他掌心的溫度??肾情g眾人只覺鋪天蓋地的威壓襲來,他的聲音貫徹大地,直沖云霄,與天道作對,與之交換。
“你所認為她做的孽,不管真假我來還!聽懂了嗎?”
而之他抬起她伸出的手掌,憑空而出的尖刀錮在她的掌心,微微借力,那把刀便沒入他的心口,他借著權(quán)衣驚恐之余,順勁一剜。
刀尖鋒利,殷紅的血珠爭先恐后的涌了出來,浸了她的指間,還有那他握著她的手掌,同時還有尚且溫熱的一顆鮮血淋漓砰砰跳動的心臟。
明明早死之人,其心不再跳動,可是他的算計,便是要權(quán)衣看見活生生的他死在眼前才能……
下一秒權(quán)陽垂眸輕笑,他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露出的大半面容枯敗如蒿,眼里只有權(quán)衣。
“我受不了你忘了我,所以我把心給你,你可不能忘了我啊?!?p> 他迅速化為虛影,成為一片灰燼消散于眼前。
權(quán)衣的手顫抖著停留在半空,她伸出手,虛抱住那個已經(jīng)消失的存在,閉上眼,攥緊手心,刀柄落地,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許久之后,睜開眼,可眼里還是那熟悉的一幕,唯少了一人,她低低笑了起來,眼淚順著脖頸淌下,她遙遙望著掌心那顆留給她唯一鮮活的東西尚且濕熱的……這就像是一個被打碎的絕美幻境,如罌粟般上癮,絕美又壯烈。
他從來都沒有回來,他從來都是一個人,孤寂卻又卑劣的存活在世上。
他的一生幾乎都是泡于苦水中,最終亦是那般了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