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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云抱日

第廿慶

慶云抱日 元禾里 3379 2021-07-17 16:02:17

  左凇長舒一口氣,最終目的還沒達到呢,她不能先垮了,“官家,那民女就算是清白了?”

  姜沉點了點頭,“既然查明白了你無罪,就起來吧?!?p>  姜浯從臺上走下來,伸手想扶她起來,這倒是韓信安想看到的場景,趙何可以不站隊,但絕對不能站在姜浯那一邊。

  但左凇是什么人啊,她怎么可能讓別人如愿以償,聲音立刻就有力起來:“但,民女覺得這事還沒查明白。民女不相信一個扈姝就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民女請求陛下嚴查扈氏族!”

  “何松琢,你當這是什么地方,豈容你胡說八道,還真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了!?!膘枭袝芟胝f這話,但中原王爺與草原霸主帶來的壓迫感,比這座宮殿還強,他哪敢這么大喊大叫。

  “何松琢你有這攀咬無辜之人的空閑,不如想想如何平衡這新歡舊愛的關系。”敢說這種話的也就韓信安這草莽貴妃一人了。

  左凇就當沒聽見,“民女請求陛下,嚴查扈氏族,民女請求陛下,嚴查扈氏族。”

  姜沉不為所動,他沒必要為了一個秋闈女魁首,豁出扈氏族,可萬萬想不到,平日話都沒有一句的趙少傅會挺身而出,“官家,微臣在濟丹…”

  “好!查!嚴查!”姜沉現在也心煩了,他好好一個皇帝,又受大哥的掣肘,還得受臣子的威脅。

  左凇苦澀又幸福的笑了笑,“多謝陛下。明日秋闈該放榜了吧?!?p>  “可以?!?p>  “民女聽說魁首可以向陛下求一個恩典?”

  姜沉有點擔心這女人會說出什么驚天動地的話來,“你有什么請求?”

  左凇深深叩下首去,“民女請求陛下釋放滿牢潭州百姓。”她永遠不負所望。

  “不行,”姜沉又看向姜浯,“那是嫡母大嬢嬢的旨意,況且左氏族密謀造反,罪該萬死,潭州百姓監(jiān)督不力也好不到哪去,朕不能答應你?!?p>  姜浯不是不想潭州人被放出來,而是不想他們白白被放出來,所以并沒有反對。

  “潭州人救潭州人,”趙何單膝跪下,正色說,“微臣懇請陛下釋放潭州百姓?!?p>  百官都噎住了,這倆居然都是潭州人,那邊風水這么好?本朝一共五個秋闈魁首,它占了倆??!

  該答應嘛?

  不答應,天知道這倆會干什么?

  姜浯氣笑了,他就說兩個都是那么淡漠的人,怎么這么快就熱絡起來了,原來是老鄉(xiāng)啊。

  “那便放了吧?!比舴亲詈笠豢蹋唇^不會跟趙何起爭執(zhí),他也并不想與趙何起爭執(zhí)。

  謝恩后,趙何攙起了左凇,老鄉(xiāng)不就應該互幫互助么,他們并肩走出大殿,走出皇宮,進走天牢,看著獄卒開鎖,看著子民喜極而泣,左凇覺著傷也不疼了。

  “我在城西有間農家小院,早前改造成了三層樓,這六七百人擠一擠,還是住的下的,我也還有點閑錢,夠他們先用兩天的。你說,這算不算一切都在變好?!?p>  “算,君上在天上要是看見了,也會欣慰的。”

  爺爺,爹爹,你們要是看見就給我托個夢啊,多夸夸我,不然我要哭的。

  左凇想著笑著就流下了淚,那也是她第一次看見趙何流淚,她好像能從他眼睛里看到一個小女孩,就像他能從她眼里看到一個小男孩一樣。

  “我們先籌點錢,給他們補補身子,等他們恢復健康了,再給他們找個體面差事,左氏昭雪之前就讓他們先呆在京城吧?!壁w何給左凇抹了抹眼淚,“走吧,先帶他們離開這個鬼地方?!?p>  潭州百姓也可以稱為潭州男子了,這里頭是一個老少婦孺都沒有,活下來的也是皮包骨頭,面黃肌瘦。幾百雙眼睛相對間,好像只是過了十年,又好像過了百年千年,左凇已經認不得她的子民了,他們也認不出他們的小君上了。

  他們只是聽獄卒說是趙“何”二人救出了他們,一個勁的說謝謝,左凇強忍著淚水,一邊跟他們一起展望未來,一邊帶他們往外走。不知何時姜浯離開了,而留下了余一。

  晌午,金烏艷照,光線刺眼,在風言風語中,他們浩浩蕩蕩幾百人在大道上走過,光明正大,再不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但,沒有人會為他們裁衣,為他們煎藥,為他們做飯,世人對潭州百姓的抵觸,甚至蓋過了對夷王的愛戴,對趙何的敬畏。

  余一也慘,世人計較他出身潭州,潭州百姓計較他投身皇族。

  那能怎么辦,總不能把人餓著了,趙府送來米面送來使人,當然其中也有太傅府,顧君府的參與。潭州的人憑著左氏族傲了一輩子了,這十年也未能磨損半寸傲骨。要不是讓他們知道這個,他們大概也喝不下這米粥。

  左凇翻出了以前的藥,要給他們上藥,卻被趙何、余一拒絕了,畢竟她自己手上的傷都沒好,還是個沒出閨閣的女兒家。那她只好去給他們鋪床疊被,這都是她一早就準備好的。

  天色漠漠,晚風習習,人眠風靜。

  左凇送趙何離開,走在小路上,她說:“明日我會出城,去城外找人買點米面?zhèn)?,需要你運進來。潭州舊民舉步維艱,多虧有你。有你,是他們此生最大的福運?!?p>  趙何自然知道左凇是什么意思,看今早姜浯那架勢,若非他在,驕傲如斯的“何松琢”為了養(yǎng)活這六七百人,怕是得出賣色相,委曲求全了。

  “他們有你,也是他們的福氣。再說了,我們不是戰(zhàn)友么,有什么謝不謝的?”趙何俊朗的臉在暗夜里看不清,灼灼目光卻照的左凇心靈敞亮,溫暖。

  左凇點點頭,“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彼Φ拿黜X,她的眼睛像天上的月,空靈美麗也憂愁善感,她踮起腳尖指著從白云中露出來的一點月光,“你看,光照進來了?!?p>  趙何看著她的眼睛,點點頭,四目相對間,他說:“光照進來了?!?p>  回去之后,趙何連夜請來了彩云待詔,彩云也很給面子,很快就來了,進來卻看見滿屋子的羅裙首飾。她是明唐人士,但不僅對晉中的事不在乎,連明唐她也不怎么在乎,她一直以為趙何也是這樣,今日才知道他還是愛家的。

  彩云笑了笑,“何娘子還在典當行典當首飾,趙少傅也狠下心,把為你的未婚妻做的衣裙首飾賣了?”

  所有人都知道,“何松琢”是趙何未婚妻是趙何搪塞貴妃的話,當不得真,又有“何松琢”不惜把自己送進天牢,來證明字跡和夷王沒有私情,他們對她還挺有好感的。

  “終究是家國重,美人輕。”趙何有點難過,但他也愿意,他的神仙妹妹在天上,要是看見了,也會為他感到驕傲吧。

  “嗯,也請趙郎君相信彩云,彩云定不會折損趙郎君錚錚傲骨?!本褪遣婚_名不副實的高價,也不低賣。

  彩云收好他這滿屋子東西,商定了價格后要走了,趙何叫住她,“彩云待詔,幫我先留住她典當的東西,以后我再贖回來。”

  “為何?”

  趙何無奈的笑了笑,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罷了。彩云見他不想說也沒追問,笑著朝他屈屈膝就走了。

  翌日下午他去城門口接貨,但只有貨,沒有左凇。他跟守城的說貨車下次來的時候,跟他打聲招呼。第二次左凇依舊不在,第三次左凇還是不在,就此循環(huán)往復,一個月過去了,宮學開學了,左凇還是沒有出現。

  他模仿左凇的字跡寫了假書,又作保人,向昌博館請了假,當日姜浯和胡盼也找上門了,一個怒氣沖沖,一個憂心忡忡。

  趙何還靜靜的備著課,他是教算術的,“她不在我這?!?p>  胡盼皺了皺眉,“那她一個女兒家還能去哪?跟她認識的女子我都去拜訪過了,她都不在,要是被人拐走了,也不可能持續(xù)一個月為農家小院提供米面啊?!?p>  “燕京城上上下下我都翻遍了,都沒有。”姜浯攥著茶杯,茶杯快被攥碎了,“祝臺,最后見到她的人是你,你們又都是潭州人,她去哪了你應該知道,你好歹告訴我她還在還安全啊?!?p>  “聽過百姓的嘶吼哀怨,她沒法不恨皇族,又怎么會愿意見你?”趙何風平浪靜的,又說,“你們問我她去哪了,她怎么樣了,我也不知道,我所知的她最后的消息是她去了一趟琉璃閣。”

  當一束光射進黑暗里,沒有救贖成功就是有罪,可萬一黑暗舍不得?

  “琉璃閣?”姜浯皺了皺眉,“她全部身家都在王府,她去琉璃閣做什么?”

  “你是想要她那么傲的一個人去求你么,她又該拿什么求?”胡盼真的是佩服這倆,一個把“何松琢”當已死左幺娘的替身,一個就算是戰(zhàn)友,一個月沒她的消息也鎮(zhèn)定不已。

  姜浯不想和她吵架,荊浣一個外人尚且能讓左凇對他那么狠,胡盼的娘親和左凇的娘親可是舊友啊。胡盼也煩,剛想走就來了人——彩云待詔。

  彩云什么地方沒去過,見了這場面也不怕,朝三人屈了屈膝就靜靜站住了,趙何叫人送走了姜浯和胡盼,問:“出事了?”

  彩云笑著坐下,“只是東家新辦了個瑪瑙坊,是買糧食的,大概也是唯一愿意賣糧食給潭州舊民的鋪子了,特地來知會趙郎君一聲?!?p>  “謝謝,”趙何端起茶杯喝茶,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最近一連五日“何松琢”都沒有送糧食進城,是因為瑪瑙坊,“玲瓏東家不是只做女子生意么,怎么開起了米鋪?”

  彩云搖搖頭,“我只知道前天夜里來了個人,東家見了她,就讓我們出去守著了,我只隱約聽到是個那人說,‘最近查那么嚴,我又不想白來一趟,只能麻煩東家試試了?!蛉諙|家就辦起了瑪瑙坊,今日開始開張了?!?p>  玲瓏東家辦事雖然不拖,但這一天就支楞起來也太夸張了,而且玲瓏東家做事復雜還任性,假如別人想做件衣裳,她能把人折騰死。那人得是何方神圣?

  

元禾里

待詔就是民間手工藝人的意思。   因為害怕暑假結束之前發(fā)不完,所以我盡量寫完就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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