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燃燒。
悲鳴與砍殺血肉的聲音交織出動聽樂章。
山太郎悠悠的睜開了雙眼,面頰與腦袋傳來的痛楚令他鼻頭一陣酸楚,想要嘔吐卻張開嘴什么都吐不出來,只留一絲口水呆滯的掛在嘴邊流淌。
慘劇毫無新意的在平凡小村莊中上演著,人類的暴力與殘忍自還是猴子時起便毫無改變。
能夠帶走的都帶走,帶不走的便就地燒毀。這伙強盜似乎并沒有可持續(xù)發(fā)展割韭菜的意思,畢竟是一群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螻蟻之輩,他們沒有那個時間也沒有那條命可以等待韭菜重新生長起來。
也許在太陽落山之前自己等人就會受到田之國官兵的圍剿,也許正在狂吃海喝的食物已經(jīng)被村民下了毒,這是自己等人的最后一餐也說不定,也許因為從自己等人頭頂降下一顆隕石這種離譜的事情而全滅了也說不定。
因此都是些無所謂的事情,啊,真是最棒了不是么,這樣的人生。
不用去種田,工作,不用理會世俗的煩惱,麻煩的人際關(guān)系。想要的東西全部靠力量掠奪就好,看不順眼的家伙就殺掉,高攀不起的女人想上就上,這種做夢一般的事情放在碌碌無為的庸俗人生中是一輩子都不可能辦到的吧,不然當一輩子的處男然后去死么。
強盜團全員都做好了為下一秒而活的覺悟,因此盡情的釋放自己的欲望,讓每一秒都充滿快樂!
及時行樂?是這個意思么。
山太郎混亂的意識開始重新組織,浮現(xiàn)在腦海中的,是那與親人無異的男人。
“平叔!”
下意識喊出口的山太郎回想起了那親人最后的下場,失去他的痛苦與死亡的恐懼令山太郎再次反胃了起來,但現(xiàn)實很快便壓倒了他這微不足道的傷感。
“這些家伙就是全員了么?”
“啊,是啊,沒想到區(qū)區(qū)一介女流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說實話讓我有些佩服?!?p> “白癡么你,再怎么厲害也不過是個女人!最后還不是落到了老大的手里!”
“嘿嘿嘿嘿……我,我還從來沒見過這么美的女人……”
粗魯?shù)穆暰€吐露著野蠻的話語。
那是意料之外的抵抗,連男人們都束手無策之際,難以想象一個生活在凡庸之中的女性在面對一群兇悍的強盜時,臨危不亂的指揮著陷入混亂的村民,利用手邊僅有的武裝組織起了防御網(wǎng),說是武裝,也不過是一些農(nóng)具與燒火做飯的工具。
但是最重要的是那女人成為了燈塔,凝聚起了抵抗的力量,令原本一面倒的愉快狩獵變成了不那么愉快的攻防戰(zhàn)。
強盜之中也不是人人都心狠手辣且驍勇善戰(zhàn),濫竽充數(shù)從農(nóng)民轉(zhuǎn)職為強盜也不過是一個稱呼上的變化,并沒有帶給他們直觀戰(zhàn)斗力上的職業(yè)加成,甚至因為這種身份的轉(zhuǎn)變,一時也做不到對同類的無情殺戮。
因此那女人借助團結(jié)眾人的力量成功抵御住了強盜們的入侵,雖然在指揮上有著十分明顯的疏漏,但六十人的村民對付三十人的強盜勉勉強強維持住了局面。人類在面對絕境之時有呆立著動彈不得,也有爆發(fā)出連本人都不敢相信的潛在能力去做掙扎,那女人毫無疑問擁有著天賦的才能。
甚至她自己命令村民點燃了最重要的村子,讓戰(zhàn)局陷入更大的混亂之中,即是借火勢令強盜們更難行動,也借此生起濃煙,希望有村外的人注意到這里,如果順利的話等到官兵的增援……即使不順利,女人也做好了燒死包括自己在內(nèi)所有女性的最壞打算,所謂活著這件事情當然重要,但誰也無法保證那群對同類揚起屠刀的畜生在侵犯了她們之后還保證她們的安全,不,光是被侵犯本身這件事情連想都不愿意去想,與其遭受那樣的侮辱不如奮戰(zhàn)到最后自我了斷。
唯一讓女人感到慶幸的是,弟弟很早就出門去臨鎮(zhèn)私塾念書沒有被卷入其中……
……這樣的想法當看到被強盜們集中丟在一起的人質(zhì)少年時,女人強行鼓起的勇氣與斗志被粉碎了。
千鶴咬破了溫潤的嘴唇,雖然沒有任何人教導(dǎo)過她兵法,但她卻知道這種時候絕不能慌亂,一旦在強盜面前顯露出弱點和動搖,這好不容易組建起來的抵抗就會頃刻崩塌。
作為人質(zhì)的男人被殺了,她在忍耐著。
這毫無疑問是正確的,能夠保護更多村民的做法。
“你們這些渣滓不要碰她??!”
暗戀著的女孩在哭喊中被按倒在地,開始扯碎了身上的布匹,血氣方剛的男孩不顧女人的阻攔,沖了過去。
突破口被打開了,人質(zhì)之中有身為丈夫的人、有身為母親的人、有喜歡的人、有不顧一切想要保護的人、有親人、戀人、友人……
依靠千鶴指揮才勉強和強盜相抗衡的村民們產(chǎn)生了一個誤解,認為那些強盜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們團結(jié)起來,一起沖過去,就能保護最重要的人了。
天賦的才能沒有告訴那千鶴,這樣臨時組建起來的松散團體并不適合打防守戰(zhàn),時間拖得越久就越不利……
越來越多脫離指揮沖過去的村民被理所當然的放倒了,千鶴咬著手指努力思考著對策,思考著打破這危局的靈光一閃。
當?shù)度屑茉谇Q自己弟弟的脖子上時,她無法再忍耐下去。
“不要!住手,求求你們放過他!”
千鶴,一位姐姐這樣哀求著。
“無論對我做什么都可以,請不要傷害他!”
深田村,淪陷。
火焰,在燃燒著。
人類的首級被割下插在木樁上威嚇那些瑟瑟發(fā)抖的村民,條件允許下,強盜們既沒有濫殺,更沒有立刻侵犯女眷,而是將反抗者打到無法動彈的地步再集中捆綁了起來,這樣溫柔的手段很快便迎來了答案。
那是強盜首領(lǐng)的惡趣味。
他許諾下會釋放村民的謊言,讓村民互相指認彼此之間的身份關(guān)系,然后……
“看著別人去死就可以冷著一張臉無動于衷,但只要自己的弟弟有那么一點點受傷的可能性就立刻投降,不覺得很過分么,這位當姐姐的,嗯?”
被捆縛住手腳,嘴也被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臟布塞住,山太郎睜開雙眼后,見到的是——地獄。
充滿回憶的家被燒毀,親朋好友死的死傷的傷,憧憬著的,也是這世上對山太郎來說最為重要的姐姐,就在自己的面前被那粗鄙的強盜。
“唔?!唔唔??!”
“哦,這不是很不錯的反應(yīng)么,人類觀察不管看幾次都是這樣有趣!”
這就是強盜首領(lǐng)的目的,牛頭人的戲碼要是沒有苦主那豈不是少了非常重要的一環(huán)?單純的施暴他已經(jīng)玩膩了,人類要是不追求更為強烈的刺激那和咸魚又有什么區(qū)別?
山太郎與淪為人質(zhì)的村民們發(fā)出嗚咽的吼聲,不斷掙扎著手腳處的繩索,磨爛皮肉的繩索摩擦進血肉的劇痛全部都感知不到,只剩下對自身無能為力的憤怒和刻骨銘心的仇恨。
對!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這些才是強盜們想要聽到,看到的!
他們想要掠奪的不僅僅是物質(zhì),更是這些曾經(jīng)與他們一樣沉淪在凡庸之中的靈魂,這是比交配更加強烈的喜悅。
為什么我們會遭遇這種事情?
村民們這樣想著。
什么壞事都不曾做過,處處與人為善的我們?yōu)槭裁磿獾竭@樣的對待?
努力著,努力的辛苦耕耘土地,拼盡全力在這艱辛世道生存的我們,為什么……
官兵沒有來救她們,故事中的英雄也不曾從天而降。
少年的心死了,雙眼失去了焦距,他想要去死,想要這個卑劣的強盜去死,想要這天空崩碎,大地沉陷。一切都無所謂了,他不想看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祈禱著一切事物的死亡,祈禱著一切都為之終結(jié)。
神明沒有聽到那祈禱,惡魔沒有聽到那祈禱,英雄也沒有從天而降。
轟……!
伴隨著地面的搖動,燃燒著的房屋被那墜落的沖擊推倒,不知道從哪里一個立定跳遠砸過來的惡鬼緩緩起身,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它的身上。
是煉獄之中的羅剎鬼。
灰色的皮膚,白色的長發(fā)與赤瞳,那空白的面具自嘴巴位置裂成鋸齒狀,像是牙齒一般又像是在咧嘴狂笑。
“宰了它!”
多說無益,那些分不到女人的強盜隨著命令一起殺了過去,刀劍與長槍一同命中了那怪物的身體,殘忍浮現(xiàn)在強盜們的臉上,這種戰(zhàn)斗配合他們經(jīng)常做,只需要各自一起發(fā)力,就可以將人類分割成肉塊。
“……!”
一聲聲刺耳的摩擦聲,是那怪物自身體關(guān)節(jié)處延伸出來的利刃架住了刀槍,使之無法刺穿肉體!
那即是利刃又并非利刃,通過仙人化的力量膨脹激增出來的肉塊,再由仙術(shù)查克拉強行塑造成形的虛偽之物。
卻非凡人可敵。
自身體關(guān)節(jié)處延伸出的利刃激增半米長,刺進了包圍它的強盜們身體各處,只需身體轉(zhuǎn)動,便化作了利刃旋風將強盜們殘忍的分尸。
血肉內(nèi)臟灑落一地,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腥臭氣息。
“什,什么呀,這家伙!”
反應(yīng)不一的強盜們慌亂的重整著架勢,被稱為仙人化的怪物跳躍向人群,利刃的手指肆意揮動便有殘肢斷臂掉落在地,揚起一蓬篷鮮血自人體噴射而出!
“呼……”
哭喊叫罵的聲音響做一團,怪物捏碎了人類的手臂,自腳背上延伸出來的利刃捅進了一名圍攻他的強盜后門,主動折斷后永遠留在了他的體內(nèi),令其發(fā)出雞崽子一般的尖叫聲。
“喔喔喔喔喔喔??!”
揮舞著斧頭的強盜將全身的力量都壓了上去,斧頭砍斷了一處利刃,成功將那無人制止的怪物壓制后退。
“首領(lǐng)!趁現(xiàn)在!”
握著斧頭的強盜呼喚著作為首領(lǐng)也是最強的那個人,卻絲毫沒有得到回應(yīng),不單單如此,在自己壓制住這怪物時,同伴們沒有想著沖過來幫忙,反倒一個個轉(zhuǎn)身就跑。
三十多人的強盜團眨眼間死了三分之一,戰(zhàn)斗并非游戲需要將敵人全殲才算獲勝,當大量的同伴瞬間死去后,剩下的人便會因為恐懼與絕望等等負面情緒傳播而喪失戰(zhàn)意。
什么狗屁的及時行樂,去他媽的被隕石砸死也無所謂,死了就什么都做不到了不是么!?
這些殘殺弱者的螻蟻之輩并沒有做好自己被殺死的覺悟。
四散而逃的強盜們忘記了勇猛,忘記了殘酷,只是一心被恐懼所支配,想要遠離那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怪物。
“唔!”
引以為豪的蠻力在最初爆發(fā)之后,便被那怪物仿佛源源不斷的力量所壓制,重新再生出來的利刃在仙術(shù)查克拉加持下如切乳酪般將那斧頭切斷,斬斷強盜的手腕,刺入強盜的胸膛,將那一顆脆弱的心臟暴露在滿是煙塵的空氣之中,攪碎。
使斧頭的強盜意識在遠去,死亡降臨之際他并無其他雜念,反倒是想起了那哭成花貓似的小女孩。
混亂之中一把刀被踢到了作為人質(zhì)的少年腳下,他的雙眼隨著那怪物出現(xiàn)恢復(fù)了光彩,希望重新點燃了他活下去的斗志。費力的割開了繩索,手握鋼刀,對那些倉皇逃竄與自己擦身而過的強盜不管不顧,尋找著姐姐和青梅竹馬的所在,這次一定,這次一定——
要保護好你們。
“該死!那究竟是什么鬼東西!?”
強盜首領(lǐng)狼狽的在林中逃竄著,在手下數(shù)人圍攻卻被輕松分尸后他就斷絕了與之戰(zhàn)斗的想法,混在人群之中悄然逃走,事實上不斷自背后傳來的慘叫與悲鳴聲證實了他的賢明之舉。
強盜首領(lǐng)沒有拋棄手下的負罪感,只要他還活著,那種程度的強盜團要多少有多少,這次只是運氣不好,下次的話,下次一定……
直至跑到肺像是燒起來,腿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強盜首領(lǐng)才迫不得已一頭栽倒躺在地上恢復(fù)著體力。
他對自己的東山再起絲毫不曾懷疑,以防萬一,強撐著體力透支的身體繼續(xù)行動,盡可能的再遠離那怪物一些。絕不能掉以輕心,在找到城鎮(zhèn)混入人群之前,自己都要做好被那怪物找到的最壞打算。
就是這樣小心謹慎和強迫自己的毅力才讓強盜首領(lǐng)活到了今天。
“呼……”
充滿血腥味的吐息噴在強盜首領(lǐng)的脖頸后,令他伸出去的手和全身僵硬住了。
強盜首領(lǐng)不敢回頭,瞪大了雙眼想用眼角的余光確認那最糟糕的猜測,雖然本能與天命已然告知了他身后是什么。
“請,請饒了,饒了我吧,我,我,我以后……”
“不——行——”
“唔???”
灰色的手掌捂住了強盜首領(lǐng)的嘴吧,令他無法發(fā)出聲音,龐然的巨力將他重新拉回藏身的樹木背后。
直至這一刻,恐懼無限在他心中放大,死了也無所謂這樣的想法又是多么的可笑。
有野獸咀嚼食物的恐怖聲響傳出,不久后鮮血自那樹木背后流淌而出,侵染了土地。
——
一個村子被強盜所襲擊,村子雖然被燒毀了,萬幸村民大多都存活下來了,田之國大名不情不愿的在官員和國民的壓力下許可了調(diào)撥款項資助村子重建。
現(xiàn)場強盜們被肢解的殘忍場面令資深的調(diào)查官員都吐了出來,逃出村子外的強盜也被發(fā)現(xiàn)被肢解在了逃亡途中,其中一具尸體疑似遭到了野獸的攻擊被啃食的面目全非。
關(guān)于那不知為何只殺害強盜的怪物情報,姑且推測對方只攻擊擁有作戰(zhàn)能力的對象,而且怪物什么的也有可能是什么忍術(shù)的變化。但這些最終也只是落在紙質(zhì)文件被收藏起來罷了,在這亂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沒什么好奇怪的。田之國沒有忍者,沒有自己的忍村,沒有那樣的力量去搜尋那來歷不明的存在,只能召集官兵將重要城鎮(zhèn)保護起來,以防那不知是敵是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