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螳螂捕蟬，西市走訪
房遺北心里門兒清，只有永遠(yuǎn)的利益，沒有永遠(yuǎn)的朋友，誰敢說自己百分百的信任一個人呢。
信任這東西吧，你越信任一個人，就越怕他背叛，反而留有余地，給人一種安全感。
李大?之前能信任他是因為高陽公主的關(guān)系，而現(xiàn)在轉(zhuǎn)頭說他不靠譜，恐怕也是因為如此，只不過詳細(xì)的內(nèi)容，這老小子恐怕不會輕易告訴他。
“西市的情況，你讓謝三斤盡快派人查探后匯報，對了，劉二愣子現(xiàn)在怎么樣？”
李大?嘿嘿一笑，“按照賢弟的吩咐，給他安排的明明白白，要不要現(xiàn)在提審看看。”
“暫時不用，現(xiàn)在是中午吃飯時間，下班?！?p> 李大?點頭：“那本宮就不留賢弟用餐了，衙門餐費(fèi)有限，見諒見諒啊?！?p> 房遺北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操，李大?是個明白人啊，斷絕無意義的社交，做的非常好。
不過房遺北是何許人啊？十多年的私生子生涯，要是臉皮薄的主，早就被餓死了，盡管剛坑了房二郎的幾十兩銀子，但出于本能的他豈會放過衙門內(nèi)免費(fèi)的午餐。
三菜一湯，羊肉燉筍坨、燒豇豆、燒茄子，湯則是面片湯。
由于唐朝飲食主要靠燉、蒸、燒三種技藝，要么肉味夠腥，要么根本沒有油味，當(dāng)然跟泡面比起來，還是符合真香定律的。
風(fēng)卷殘云后，兩人小憩了一會兒，在謝三斤的大嗓門的報告聲中才緩緩醒來。
“三斤吶，不是讓你午間不要來打擾本官嗎，若是你說不出個明白話，信不信本官讓你三斤變二兩?！?p> 謝三斤尷尬的笑了笑，“爺，西市有情況?！?p> 短短的一句話，房遺北打起精神，心道有人沉不住氣了。
李大?搖曳著大腦袋，點頭讓謝三斤繼續(xù)說下去。
“?爺，您解禁西市這招妙啊，果然有大動靜?！敝x三斤先拍一記馬屁，給自己剛才的不當(dāng)行為奶一口血量。
“這不，何家班要在西市接著義演，聽說是何家班和鄭貴簽了契約，中秋那一晚本來是要通宵達(dá)旦的，但是出了命案擱淺了。鄭貴之前花了巨資宣傳商號，沒曾想適得其反，便不肯作罷，趁著西市解禁，逼著何家班繼續(xù)義演到今晚宵禁?！?p> 李大?聽了后破口大罵，男人有錢就變壞，尤其是老男人。藝班子剛死了人，也不考慮下死者家屬的情緒？
房遺北沉思，鄭貴在這里面定然有干系，不然會在風(fēng)聲鶴唳的當(dāng)口行事異常。
“昨日中午到今天，盯梢的伙計們可有察覺出異常？”房遺北問道，他原本想的是，解禁讓西市的人群流動其來，并秘密派人監(jiān)視，看誰會露出馬腳。
“沒有。”謝三斤十分肯定。
“哦？看來是該我們出場的時候了！”房遺北淡淡一笑，胸有成竹。
李大?疑惑道：“賢弟啊，天色還早，此時去會不會打草驚蛇？”
“不會，恰是時候。”
房遺北在前世實習(xí)那一陣子，每天穿著格子衫，干了幾個月的程序員，一般系統(tǒng)遇到BUG，先是復(fù)現(xiàn)，然后是查日志找問題。
這里的思路也一樣，恢復(fù)西市讓事態(tài)繼續(xù)發(fā)展，跟蹤盯梢，看誰先露出馬腳。
………
兩人來到西市，依舊人山人海，跟前世全是人頭腦袋的景區(qū)相比也不遑多讓，在這種極具煙火氣的地方，往往會讓人降低防備。
“?爺，前面便是何家班演出臺子的地方，附近都有我們的人馬，您安心前往便可?！敝x三斤留步。
李大?呵呵一笑：“滾犢子，老子年少時，跟著陛下鮮衣怒馬，打遍晉陽無敵手，豈會怕這等場面？”
房遺北囑咐道：“今夜加派人手，魚兒可能要上鉤了。”
何家班在西市義演，圍觀了不少的百姓，大都是來湊熱鬧的，好家伙，都說死者為大，如今義演繼續(xù)，不知藝班何氏等人心中是何滋味。
“好！”一陣熱烈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房遺北領(lǐng)著李大?默默無語的佇立，大唐盛世終究不過是權(quán)貴財豪們的樂園，底層百姓誰不是在苦海中繼續(xù)煎熬呢，何氏在臺上翩翩起舞，動作輕盈歡快，可心一定是咸的，酸苦夾雜，在悲苦中漸漸麻木。
兩人穿過前臺，來到了后臺架子后面，是一個臨時搭建的棚子。
死者紫繯的姐姐玉霞正在補(bǔ)妝，見她心情低落，房遺北過去安慰道：“玉霞小姐，節(jié)哀順變?！?p> 玉霞沒有說話，只是眼眶變得紅潤晶瑩，隨時都能掉下眼淚。
李大?道：“鄭貴那孫子也忒不是人，何家班遭逢巨變，他竟然還用協(xié)議契約來逼迫你們繼續(xù)演出，玉霞小姐莫怕，本官這就找他來好好教育一頓。”
玉霞的淚光劃過她的臉頰，她抑制住嚎啕大哭的沖動，忍住顫抖的聲音道：“江湖兒女，命苦怪不得別人，何況鄭財主花錢請了我們藝班，便是苛刻了些，也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要怪就怪這天道不公，怪這世道無情，有人生而富貴，有人卑賤如狗?！?p> 李大?沉默，在長安腳下說天道不公，若是往常直接抓進(jìn)大牢先挨頓毒打，等思想徹底的扳正過來，方能放出牢獄。
他瞅了瞅旁邊幾十個偽裝成行人的不良人，最終還是放棄了抓人想法。
房遺北道：“紫繯的死，你恨高陽公主嗎，是她親手殺死了你的妹妹?！?p> 玉霞凄慘一笑：“恨啊，可是我又有什么權(quán)力去恨，仇恨不是我們這等賤民該擁有的，我們能努力活著就已經(jīng)不容易?！?p> 房遺北將一旁的手帕遞給了她，嘗試與她共情道：“玉霞小姐今后有什么打算，等事情了結(jié)后，是回到江南去，還是留在長安。”
玉霞首次眼神中有了神采，流露出絲許的期待：“我的苦日子快要到頭了，我在長安認(rèn)識了一位對我癡情的老爺，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會給我娘一大筆錢，然后娶我做妾。”
房遺北點頭道：“玉霞小姐有了好的歸宿，很幸運(yùn)，也會很幸福，只是可惜了紫繯，你們兩小無猜，她卻未能看到姐姐出嫁的那一天?！?p> 玉霞黯然道：“紫繯不是我的親妹妹，她是我母親五年前領(lǐng)養(yǎng)回來的，她很聰明乖巧，娘和我都十分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