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lán)姬召喚出翅膀,眨眼便飛上高空。
她放出神識,循著那點氣息翻遍方圓百里。
若有似無,藏匿得很好,有跡可循,卻又?jǐn)鄶嗬m(xù)續(xù),稍縱即逝。驀地,她睜開眼,朝著某個方向飛去。
狐妖峰。
藍(lán)姬站在這熟悉的孤墳前,陷入沉思。奇怪,竟然回來了。她指尖觸在石碑上,她沒感應(yīng)錯,這里多了一縷氣息。
如果她沒猜錯,就在她上山的時候,那邪修就逃到山洞去了,而等她跟著紅櫻去到山洞那邊時,那邪修卻又來到了孤墳這里。只是,不過眨眼工夫,為何氣息再度消失?她摩挲著殘舊的石碑,釋放了一縷靈力,悄悄探進(jìn)去。
很尋常的怨氣,墳?zāi)怪写_然是一具凡人骨骸,沒什么特別的,倒是裝著骨骸的棺材上封印著一層妖氣。她想起溫彥說的話,猜想應(yīng)該是狐妖試圖保護(hù)愛人魂魄不被邪祟侵?jǐn)_所設(shè)下的封印。著實沒有什么特別之處,藍(lán)姬探測了一會,仍然想不通為什么那邪修冒著暴露的風(fēng)險也要來這里留下痕跡。
她剛要抽回手,驟然腦中傳來突兀的痛意,似一根針狠狠扎了腦仁一下,痛得她渾身發(fā)顫。她扶住額頭,腦海中莫名出現(xiàn)了奇怪的畫面。
她看到一片蔥郁的山林,云霧環(huán)繞,靈氣盎然。前方有人在走來走去,像是在巡邏,她心中急切地想要呼喊著,但是她發(fā)現(xiàn)她叫不出來聲音。
懷中沉甸甸的,她低下頭去看,看到一個大大的包裹躺在自己懷中,包裹上染著大片鮮血,血是從她身上流出來的,鮮血不僅將她懷中的包裹染紅,還將她全身的衣衫染紅,她像個血人,艱難地拖著步伐,咬著牙往前走。
仿佛,只要往前走,只要能發(fā)出一聲呼喚,能求得仙門的幫助,它就能得救。
它?
畫面波紋般蕩漾開來,藍(lán)姬猛然睜開雙眼,渾身讓汗水浸濕,恍如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她低下頭,怔怔看著自己雙手,那包裹的觸感仿佛仍殘留在手中,十分真實。她抬頭,看向玄清派的方向,眼神恍惚。
她在畫面中看到的仙門,就是玄清派。
這是顏歡的記憶嗎?可顏歡不是死了嗎?為什么她還能看到顏歡看到的?
腦袋又傳來熟悉的灼燒之痛,藍(lán)姬悶哼一聲,跌坐地上。有股奇妙的力量在拉扯她的記憶,令她心跳猝然加速,幾乎要跳出喉嚨般的急促。
該死,中計了!
藍(lán)姬終于意識到不對勁,咬著牙盤膝調(diào)息,摒棄雜念,驅(qū)除腦中不正常的畫面感,她心中生出幾分惱怒,出手,將孤墳掀翻。
‘砰!’
石碑掀飛,土坑破開,腐朽的棺材露出來。她恨恨瞪著那棺材,冷聲道:“別裝神弄鬼,出來!”
棺材一片安靜,并無任何回應(yīng)。
她上前一步想把棺材也掀開,誰知,腦袋又是一陣疼痛襲來,她捧著腦袋痛苦得跪下,額上汗水連連,唇色發(fā)白,眨眼間便痛得現(xiàn)出了翅膀。
‘救救它……’
‘救救它。’
那奇怪的畫面又回來了,她看到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捧著包裹,鄭重地交到一個人手上,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可是能感覺到窒息般的依戀和不舍侵蝕著她。就像是交出了自己的生命,交出了最重要的東西。
藍(lán)姬好不容易壓制住頭疾,伸手眼角一摸,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滿臉淚水。她怔怔看著指腹上那晶瑩水光,困惑、驚疑、不安,百感交集,生出了萬般情緒,她心中的煩躁感陡然竄高。
“啊!”
她展臂一揮,靈氣震蕩,大片樹木被她拍倒,樹葉嘩啦啦砸在地上,地面都顫了顫。山間回蕩著她的怒吼,可她的情緒卻并未因這聲發(fā)泄而平息。
她很肯定,那邪修在這孤墳上做了手腳,才會引得她神思混亂。她深深吸氣,平息心中的怒氣和煩躁,勉強(qiáng)穩(wěn)住情緒,再次釋放神識,這一次,她覆蓋的范圍更廣,掘地三尺般地探測著。她最痛恨被耍,生來錙銖必較的性子,吃過虧,她非要讓對方付出代價,才能真正平息怒火。
釋放出去的神識猛地受到震蕩,她身子一顫,睜開眼。
而高山之巔,另一雙眼也睜開了。
化神尊者?不好,莫非有敵人來犯?
藍(lán)姬一時大意,險些受到反噬,連忙調(diào)息恢復(fù)了一下,再睜開眼時,眼前已經(jīng)多了一道身影。
是位很仙風(fēng)道骨的白須老人,雙目矍鑠,面容溫和,穿著跟兔寶和溫彥樣式相近的衣衫,負(fù)著手,有些警惕,又有幾分好奇地看著藍(lán)姬。
藍(lán)姬心里不耐煩,語氣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兒去,“看什么看,想打便打。”
神魂出竅,碰到修為比自己高的人時,有極大的風(fēng)險會被打回來。神識受損,比肉身受傷更難恢復(fù),是以一般只有對自己十分有自信的化神修士,才會貿(mào)然釋放神識。
穿過界門后,天道壓制之下,她的修為目前是化神后期,她自信凡間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人修為比她更高。但她忘了,接連的靈力損耗,她如今處于虛弱期,比她修為稍微低一些的,也能將她的神識打回。譬如眼前這位老人。
玄清派掌門尊者,化神中后期修士,寧世尊者。
寧世尊者微微一笑,大概是已經(jīng)看出她不是有意冒犯玄清派,眼中的那點警惕也消散不少。他溫聲道:“不知尊者駕臨,老朽并非有意冒犯。玄清派寧世,敢問道友尊號?”
藍(lán)姬揉著額頭,頭疾殘留的虛弱感令她難受,嗓音懶懶道:“叫我藍(lán)姬就行?!?p> 寧世看了眼被炸了一片的樹木,還有旁邊這座被刨開的孤墳,隱隱感覺到了這位尊者脾氣可能不太好,于是語氣更溫和了些,“不知藍(lán)姬道友駕臨,是何貴干?”
藍(lán)姬抬眸,視線落在他身上,“你叫寧世,那清和是誰?”
寧世怔了怔:“道友何以知道清和?”
她蹙眉,心情不好時她總是很討厭被人反問,但想到燕無旭,她又只能耐著性子:“燕無旭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