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無數(shù)炮彈從天而降，如果說幾分鐘前葉桓還有孤注一擲帶上鐵無心逃跑的想法，現(xiàn)在他決定徹底變成烏龜來得更好?？纯粗車膹椏影?，葉桓甚至親眼看見一枚炮彈砸進了剛剛出現(xiàn)不久的彈坑里，火力密度可想而知。
至于那些因為葉桓等人突然出現(xiàn)而震驚的尸傀？很遺憾，它們的反應(yīng)沒那么快，等葉桓三人藏進地洞，這些家伙才想著吼一嗓子提醒。
可惜遲了，臉面不絕的炮火直接將它們撕得粉碎。
鐵無心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突然下了判斷：“這不是一般的神機大炮。”
“那是……”
“這是艦炮！”
葉桓一驚：“可船上不是只有投石機嗎？”
“大部分船支撐不住火炮的后座力，但有一種船例外……”
鐵無心的表情極其難看，幾乎是從嘴縫里擠出兩個字：
“巨艦！”
葉桓頓時感到天旋地轉(zhuǎn)，在這個船只戰(zhàn)斗力基本依靠體型的時代，水軍的巨艦無疑是水面上的霸主，更別說擁有了艦炮的巨艦，和其他船只交手簡直就是花式吊打小朋友。
但是等等，葉家村周圍沒有水路，巨艦是怎么進來的？
“船沒進來，進來的是炮！由于運輸問題，神機大炮的火力普遍比不上艦炮，艦炮又比不上要塞里的守護大炮?！?p> 葉桓了然，所以神機大炮、艦炮和守護大炮的關(guān)系大致等同于機動火炮、大口徑艦炮和要塞炮的區(qū)別。運輸難度從低到高，威力也同樣如此。
再看看不遠處的山坡，那里是尸傀們原先設(shè)置好的炮兵陣地，一天多前還給他們來了個狠的?？涩F(xiàn)在別說神機大炮，就是那座山都被剃了個頭，頂上的人大概全都被轟成碎渣了。
“看那邊！”
鐵無情突然指著遠處，葉桓冒著風(fēng)險抬頭，果然看到一排身穿黑色貼身輕甲，手持火銃的士兵排成隊列前進，密集的火力足以摧毀一切敵人。他們的兩側(cè)則是混編的長槍手與刀斧手，身穿重甲，用來對抗騎兵和近距離突襲的敵人。
直到這時，葉桓才真正認識到“排隊槍斃”的可怕，雖然在后裝槍時代與機槍發(fā)明后，這種戰(zhàn)術(shù)只是無意義地送死，可在眼下冷兵器仍舊是主流的戰(zhàn)爭模式中，簡直就是降維打擊。之前錦衣衛(wèi)等數(shù)十人的隊列還沒看出來，如今這數(shù)千人排成的十多行陣列陸續(xù)開火，其威力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更可怕的還不是這種槍陣，而是整體的協(xié)同：在混編方陣邊開火邊前進的同時，艦炮火力竟然開始向遠處延伸，壓制住可能存在的敵方火力。輕便一些的神機大炮則跟隨隊列前進，裝填霰彈與實心彈當(dāng)成平射炮使用，哪怕尸傀是鋼筋鐵骨，也根本無力對抗。
場中的殺戮看得葉桓瑟瑟發(fā)抖，這就是擁有火器的軍陣的實力，也是鴻朝和前朝決裂，對天下武林說“不”的底氣。相比之下，盡管尸傀悍不畏死，又生命力頑強，可到底還是血肉之軀，盡數(shù)倒在朝廷大軍的面前。
或許武功高強的武人可以憑借自身武力沖陣？不存在的，葉桓早就注意到每條陣列里都有兩個特殊的家伙，他們不著甲，也不參與戰(zhàn)斗，只是手持長劍站在那里，陰惻惻地觀察戰(zhàn)場。葉桓只是看了兩眼就認出他們手上的武器和死在墳?zāi)估锏摹坝白印焙苁穷愃啤?p> “這些家伙大概是特種部隊，專門應(yīng)對實力高強的武人。就算僥幸沖破隊列，也會被他們纏住，繼而遭到軍陣的圍攻，最后……”
最后什么？結(jié)局不用說也知道。
很快，尸傀組成的軍隊被打得潰不成軍，朝廷的陣勢不斷向一側(cè)靠攏，看來那邊就是賊人首腦的所在地。期間那種噴毒的怪物沖出來突襲了一波，卻被藏在隊伍里手持大盾的士兵輕松攔截，隨后便是一陣火銃激射，接著沉重的戰(zhàn)靴輕而易舉地碾壓了過去，留下一地碎肉。
鐵無心長出一口氣：“要是能抓到幾個俘虜就好了，省的還要描述之前發(fā)生的事情?！?p> 可惜事與愿違，眼看官兵靠近，那群白衣人竟然紛紛起身，拿著各種東西嗷嗷叫著迎著火銃殺了過去，即使前邊的同伴被一槍打倒在地仍舊眼都不眨。
葉桓搖頭：“瘋了！這些家伙徹底瘋了！看來那個教主洗腦洗得很成功，這些部下全都準(zhǔn)備送死，而不是茍且偷生?！?p> 鐵家兄弟同樣面色凝重，他們當(dāng)然知道一群不怕死，有信仰，還有實力的反賊有多么可怕。當(dāng)年天下幾乎兩分，不就是同樣一群瘋子弄出來的嗎？現(xiàn)在這些家伙居然后繼有人，簡直是不可容忍。
葉桓覺得頭疼：“希望武陵縣那邊的賊人骨頭能軟一點……”
——武陵縣，縣衙——
原本殘破不堪的縣衙已經(jīng)徹底沒了影子，整個大堂都被拆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張椅子還算完好無損。除此之外的其他所有物體都詭異地化作粉末，很快被風(fēng)卷到天上。
在椅子上坐著一名中年人，眉發(fā)皆白，瞇縫著眼，白凈無須，身披黑色長袍，胸口處繡著一條白色的四爪蟒蛇，竟然是黑底白蛇蟒袍。在心月狐的認知里，天下間有資格穿這件衣服的只有一個人：
“東廠廠公，魏金銘！”
咬齒嚼舌的憤恨讓魏金銘略微睜眼：“你見過咱家，也恨咱家，大概是哪家叛逆的余孽……不過咱家對你可沒什么印象，說說看，你是何人吶？”
心月狐盡量昂起腦袋，一口血水噴出，還沒等碰到魏金銘，一旁突然伸出把扇子攔了下來，緊接著一只大腳踹在他的臉上，直接把他踢得天旋地轉(zhuǎn)，一時分不清東西南北。
“無禮之徒！”
怒火伴隨著一只蒲扇大手從天而降，心月狐微微支撐起身體，打算在挨揍的瞬間反擊。
“停！”
魏金銘輕聲開口，出拳者立即后退，仿佛接到了圣旨一般，看得心月狐心驚不已。
“有骨氣?！蔽航疸戄p輕起身，眨眼間來到心月狐身旁，居高臨下地俯視他，“投降的話，朝廷不會吝嗇奉賞，本廠公會稟告圣人，為你加官進爵?！?p> 心月狐深深低下頭，言語極為惶恐：“真的么……我……”
喉嚨突然一動，始終藏在嘴里的秘藥當(dāng)即落肚，整個人暴起出手：“死！”
“咔嚓！”
右手剛剛舉起，便無力地垂下，心月狐偷襲不成，眼里只剩下平淡。
“沒想到差距會這么大……明明用藥物提升了實力，竟然一眨眼……”
一眨眼，就被對方打斷了四肢，又重創(chuàng)了頸椎，連同歸于盡都沒有可能。
太快了！這死太監(jiān)太快了！出手后連殘影都沒有，遠遠超過我能察覺的極限。比起當(dāng)年，他的功夫又精進了不少，實在是……
“撲通！”
心月狐再次栽倒，這次他知道自己再也爬不起來了，整個縣衙周邊的尸傀們也被朝廷的大軍徹底消滅，內(nèi)應(yīng)幾乎被連根拔起，約定好的荊州水軍在玄水軍出動后紛紛叛變。
一句話，樹倒猢猻散。面對東路玄水軍，北路唐勉，西路雖然沒有名將但人多勢眾的三面夾擊，普通的反叛勢力完全掀不起浪花。
但……軍力如此強盛，對他來說也是個機會，起碼在死之前還能為主上略微盡忠。
“呵呵呵……”心月狐不顧口中溢出的鮮血，突然嘶聲吼叫，“與我等勾結(jié)的，乃是荊王劉元放！荊州上下一干官吏全都參與其中！”
此言一出，所有人頓時面色大變，一直以來朝廷和藩國之間的矛盾就相當(dāng)尖銳，歸根結(jié)底還是先皇乃“篡權(quán)上位”，之后大肆封國鎮(zhèn)壓四方留下的病根。當(dāng)今圣上和被封王的自家兄弟當(dāng)然不可能和睦，哪怕表面上一團和氣，私下里卻恨不得捅千八百個透明窟窿才好。
而荊王在其中并不是最強的，但荊州本身就是昔年天橋教的大本營，再加上商業(yè)流轉(zhuǎn)，荊王的資金算是最雄厚的，哪怕先前并沒有過多參與到爭奪大寶之中，仍舊很受猜忌。
這個瞬間，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魏金銘的身上，作為圣人在荊州的眼線和頭號打手，以及精銳軍團的指揮者，他的態(tài)度將直接決定荊王的命運。
但很快眾人紛紛愣住，逐漸隱去了臉上的表情，他們發(fā)現(xiàn)魏金銘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似乎這個驚天的消息不存在似的。
過了一會，當(dāng)心月狐心里開始忐忑的時候，魏金銘才緩緩開口：“這招計謀不錯，但很可惜，荊王是不可能與你等叛賊合作的?！?p> 說到這里，他居然憑空流下了兩行眼淚，抬起袖子輕輕擦拭：“荊王吶，全家皆是忠良，不愿與叛賊為伍，竟然在長沙自焚，闔府上下沒有半個幸存者?！?p> “嘶——”
哪怕殺人如麻，自認心如鐵石的心月狐，都震驚地合不攏嘴，更別說在場的其他人，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和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
“你這是謀殺——”
“錯！”魏金銘一腳踩在心月狐的臉上，悲天憫人地搖頭，“殺死荊王的，正是這些不肯歸附的反賊，咱勢必夷其三族，以慰荊王全家在天之靈?！?p>
零點刀鋒
這幾天暫時兩更，等消炎了再恢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