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鳶一下蹙起了眉,轉(zhuǎn)身去看那女子。
看起來錦衣華服,釵環(huán)佩繞,明明外表魅惑不已卻端莊優(yōu)雅無一點煙火氣,好像熱情中還帶著淡淡的距離感。
華服美人一手提著兩壇酒“虞州醉”,一手拿著一折扇子。見莫鳶蹙眉的對著她,勾唇一笑:“沒猜錯的話這是,大公子的師妹莫鳶姑娘?實在是巧了?!?p> 莫鳶未曾見過章先生,當(dāng)日只用了章先生的解藥,這華服美人手持折扇的裝束她也是第一次見,美人嬌媚中又有幾分瀟灑,頗有個性。
祁堇衾無奈的轉(zhuǎn)身一拜:“幸會,章先生?!?p> 祁堇衾看向莫鳶,介紹道:“這位章先生就是為你解紫障毒的人,是北海中人?!?p> 莫鳶面上哦哦哦,恍然大悟的應(yīng)道,強裝鎮(zhèn)定的拜謝一下:“謝章先生救命之恩?!?p> 心里卻胡思亂想著,這章先生是北海的人,應(yīng)該不會把我的行蹤暴露給師兄,然后把我抓回千隱山吧,不過她也不知道我是瞞著師兄的吧……
章先生一笑:“不必言謝,相逢即是緣,正好我剛打到了虞州醉,要來兩杯嗎?”
“這……”祁堇衾猶豫道。
莫鳶不假思索的脫口問道:“好喝嗎?”
章先生笑開,開扇掩面道:“這可是最后兩壇,就上福澤樓的辣子雞可是一絕?!?p> 莫鳶瞬間眼睛亮了起來,心道,左右見也見著了,如果瞞不住早晚也瞞不住,干嘛擔(dān)憂那還沒發(fā)生的事呢?
這章先生氣質(zhì)斐然,讓人欲與之結(jié)交,行走江湖多個朋友也不是壞事。
莫鳶一番思索,喜笑顏開,“福澤樓不就是我們昨天去的酒樓嗎?辣子雞我還沒吃過!走走走,剛好方才也沒吃飽……”祁堇衾頓了頓,緩步跟上。
所幸尋仙閣與福澤樓離得近,路過尋仙閣的時候,悄無聲息的祁堇衾就順路給了藥膏又再跟了上來。
章先生似是福澤樓的??停贿M去就有伙計熱情滿滿的直接帶到了一處廂房。伙計打趣道:“章先生是對咱們樓里的酒不滿意嗎?怎還帶了兩壇?”
章先生笑道:“我自是喜歡你們樓里的美酒的,這兩壇可都是帶給友人的?!?p> 伙計應(yīng)道:“好嘞好嘞,照常菜單一會兒就上,各位先坐會兒?!?p> 坐下后,莫鳶看著舉止優(yōu)雅的美人章先生,不禁問道:“為何都喚你作章先生?。俊泵髅魅绱艘粋€風(fēng)華絕代的美人……
章先生不緊不慢的開著那一壇酒,緩緩斟上三杯,淺笑道:“怎的女子不可被尊一聲‘先生’了?我就是不想被諸人當(dāng)做一個徒有其表一無是處的女子,所以在虞州開了醫(yī)館,行醫(yī)濟世……”
莫鳶不由得肅然起敬,這樣的美人確實當(dāng)?shù)闷鹱鸱Q一聲‘先生’。
莫鳶端起酒杯,笑著道:“失敬失敬,先生這樣的活法可真叫人羨慕……”
章先生笑著,舉起杯一飲而盡?!澳挠惺裁春玫膲牡幕罘?,快活就夠了。”
這話與莫鳶所想不謀而合,她不禁又心生喜歡。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虞州醉酒味醇香,回味甘甜,難怪眾人趨之若鶩,一杯難求。
“章先生莫怪,棠離來遲了……”莫鳶喝的暈暈乎乎,轉(zhuǎn)頭去看聲音的來處。
一見桌上三人,棠離臉色忽然煞白,怔在原地。“棠離來了,無妨無妨,這兩位是我那處的朋友,人多也熱鬧些?!?p> 祁堇衾見此,心中明了。章先生說了那處,這人斷不是不知北海的凡人。
這棠離本就單薄瘦弱,身著藕色長衫,此時面色煞白在原地躊躇不定,看著頗有弱風(fēng)扶柳,楚楚可憐之姿。
見此章先生虛握著酒杯擋在唇邊,毫不避諱的笑了起來。“棠離還是認生哈哈哈?!?p> “棠離怎不落座?”正笑著,又一人走進了廂房,見到桌上三人,也是一愣。
章先生開口道:“這兩位是我北海的朋友,祁少俠與莫姑娘,無妨的,快來坐。”趙弗攬著棠離,來桌前落座。
走近莫鳶才看清,這棠離本就白皙,方才局促之下面色又泛紅,眉眼素凈,像是從畫筆簡單勾勒出的水墨美人圖里走出來的一樣。
趙弗看起來就英氣了許多,一雙劍眉星目,刀削斧鑿般的面容,鼻梁高挺眼窩深邃,似是有些胡人血統(tǒng)。爽朗硬氣,舉止之間都有一種武將之風(fēng)。
“即是章先生的朋友也是我趙某的朋友,幸會!”趙弗先端起酒杯,朝兩人敬道。
祁堇衾見此端起酒杯回敬,章先生一展扇道:“實不相瞞,我今日聽見兩位正要往西北去?!?p> 祁堇衾與莫鳶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道:“正是?!?p> “當(dāng)真緣分!我也正要往西北去?!壁w弗聞言面露喜色。
“今日此宴本就是為趙弗送行,你們既是一道,又都是我的朋友,不如一起有個照應(yīng)?!闭孪壬痪o不慢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祁堇衾還在疑惑,他與章先生不過一面之緣,何至于到一起喝酒的地步。這趙弗,看起來倒是像個凡人。
“如此甚好,章先生有心了?!?p> 莫鳶倒是對這位棠離比對他們的談話更有興趣:“章先生,棠離公子莫非是北海的一條魚?見著我等狐貍分外緊張啊……”
除了章先生掩唇笑著,其余人都被莫鳶的語出驚人驚到了,直直望著她。
“你說的也沒錯,不過棠離向來怕生,熟悉熟悉就好了?!闭孪壬χ鴮ζ渌说溃骸澳銈儎e太緊張了,這廂房我早下了禁制?!?p> 莫鳶放柔語氣對棠離道:“你別怕,我更喜歡吃雞!”說著加了一筷子辣子雞。
這下眾人也都笑了起來。棠離知道了這兩位也是妖,心中也放心了許多。
飯罷,章先生稱棠離今晚有演出,邀請兩人去看看。原來棠離正是虞州梨園當(dāng)紅的角兒,有他出演的場次一票難求。
既然說了要同趙弗一道去西北,又不好拂了當(dāng)紅名角棠離的面子,說什么也得去捧捧場了。
趙弗先送棠離回了梨園早些準備,祁堇衾與章先生還有莫鳶三人走在后面,莫鳶雖沒大醉,但已有點暈暈乎乎,便緊跟著兩人,只聽他們交談。
章先生道:“趙弗雖一介凡人,亦是我的摯友?!?p> 章先生神色忽然黯淡“他此去是接了朝廷的調(diào)令,去探岳國的實力。同行實是我的借口,他路過京城要去調(diào)兵,那時你們且只管繼續(xù)走你們的路就好?!?p> “原來是趙將軍,我等能幫的一定……”
章先生制止道:“我等不便插手凡人諸事,我亦不會為難祁少俠?!鳖D了頓“你們在西北,有什么消息傳信給我一聲就好。”
這是怕趙弗此去遭遇不測,畢竟是去做了驚鳥的石子,實是兇多吉少。氣氛陡然有些凝重。
章先生一收扇子,調(diào)笑道:“畢竟你們也知道,凡人傳信就是快馬加鞭也得三五天了?!?p> 這倒不是什么難事,也不耽擱他們的行程。更何況先前莫鳶也算是受了章先生救命之恩。
“章先生不必擔(dān)心,趙將軍吉人自有天相,一有消息我立即傳書給你?!甭牭狡钶吏缿?yīng)下,章先生也展顏笑開。
待三人到梨園去,已是座無虛席。章先生領(lǐng)著二人到前排,棠離差伙計給她們留了位子。趙弗已經(jīng)就坐,忙招呼三人坐下,眼睛又片刻不離戲臺了。
莫鳶見此噗嗤一笑,看著趙將軍舞槍弄棒之人,也對這些梨園春秋,三寸戲臺的悲歡離合著迷至此?!皼]想到趙將軍也是戲迷。”
章先生折扇一開湊近莫鳶道:“何止,他可是戲癡。”
莫鳶在青丘曾見過一次,那里的戲目與凡間稍有不同,講的是人妖殊途的虐戀情深。
正兒八經(jīng)在人間聽戲倒還沒有過,她不由得想,那弱風(fēng)扶柳,溫言細語又怕生的棠離在戲臺上是什么樣的。
本來稍有嘈雜的現(xiàn)場,在鑼鼓一響起來的瞬間就安靜了。這有板有眼,干凈利落的鑼鼓聲一出來,立刻就有了看戲的氛圍。
隨著鑼鼓聲點點,一名身著紅色筒裙的花旦踏著小碎步移上臺前,腳下裙裾隨著步伐翻飛如花,一抬手一轉(zhuǎn)身好不嬌俏,姿態(tài)靈動,眉眼間顧盼神飛。
花旦回身招招手,青衣的小姐緩步走出,端莊沉穩(wěn)不少,嫻靜優(yōu)雅。兩人一靜一動相得益彰。
莫鳶看著一時分不出哪個才是棠離,臺上都畫著戲妝,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就這么看著莫鳶不知不覺就入了戲,也無暇顧及其他。
這一出戲是紅娘與崔鶯鶯到花園賞花撲蝶,眾人仿佛忽然明了什么叫引人入勝,紅娘在臺上身姿靈動,如同起舞一般,一顰一笑已然身臨其境。
其戲腔一出如同鳳鳴鸞吹,余音裊裊有遏云繞梁之勢。加上珠落玉盤般的配樂更是錦上添花。這段劇情有趣緊湊,沒有那么多緩慢的唱詞,讓莫鳶耳目一新。
一場落幕,莫鳶這才回過神來悄聲問:“臺上哪位是棠離公子???”
章先生掩唇笑道:“別說是你了,我都時?;秀保碾x只有在戲臺上才能這般靈動?!?p> “真是小紅娘?不愧是名角啊?!蹦S這才料定,紅娘處處無不透出名角兒的技藝,正是紅極一時的虞州名角棠離。
當(dāng)真是脫胎換骨一般讓人辯不出來,本是如水墨淺淺勾勒的素凈面容,抹上了油彩后,倒像是由寫意山水變成了工筆牡丹似的。
但風(fēng)格雖變,依然是如畫中人。
筆名陌上少年
人間副本已開啟,解鎖關(guān)鍵人物:章先生,趙弗,棠離。很喜歡章先生這樣有個性的風(fēng)情美人,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