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腦袋一陣劇痛,仿佛那個紅瞳又要占據(jù)自己身體,右手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往前伸去,卻又被他生生拉扯回來。
他道:“事到如今還想贖罪么?是不是晚了點!拾硯因你而死,皇兄因你而死,你是個廢人活該爛在沼澤地里,便是能站起來又如何,能戒斷了又如何,他們還能活著回來么!你清醒后要面對的就是無邊無盡的痛苦指責(zé)和愧疚!這一切你都承受得起么?聽我的,還是放過自己吧……”
說著便更大力地拉扯著他的手往前,賀元闌咬牙堅持著。
“可上天好不容易給我個機會讓我死里逢生遇到這幫人,他們是真心想幫我的,不為我的身份不為我的地位更不為利用我,他們只是群好人,想幫我而已,前功盡棄,如何對得起他們?”
他嗤笑道:“幫了你那你便十倍百倍去奉還便是,待你腿好下了山那還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誰能約束你禛王殿下,他們不過是一介山民,是見了你的面還要下跪叩拜的螻蟻,管他們做什么!”
賀元闌好似被說動了,手半伸著僵在原地,蕭瑾瑤瞇著眼睛往他臉上望去,這大半夜地竟生生憋出滿頭大汗,不由得遲疑道,有這么難選么?
卻見賀元闌緊閉著雙眼仍舊和他作著抗?fàn)?,腦海里仿佛有兩個小人不停地在拉扯神經(jīng)。終于,見他深呼一口氣急聲道:“鶯娘姑娘,快把藥拿走!”
蕭瑾瑤唷了一聲,納悶起身走近道:“你竟真不吃?這可是真的藥呢,不是騙你的,不信你聞聞?”
說著作勢就要將那瓶塞打開遞過去。
賀元闌本就斗爭地極為艱難了,見狀更是深吸一口氣告饒道:“你快行行好吧,趁現(xiàn)在我清明尚在,趕緊拿走,不然……”
后面的話他沒說完,蕭瑾瑤也猜出是什么。
只見她勾唇一笑,刻意輕輕擰開瓶塞,賀元闌雖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卻到底還是堅持不住,再一眨眼,紅瞳便上了身。
他著急地想伸手將瓶子奪來,卻見蕭瑾瑤目露兇光地盯著來人。
賀元闌顧不上其他,伸出雙手掰扯著她的手指,嘴里不住道:“給我!快給我!”
卻見蕭瑾瑤眉頭緊鎖瞪著這家伙,突然,右手一動將他雙手鉗住,左手將瓶子往窗外一扔,腳尖勾起地上的繩索,利索地三兩下便將他捆縛在床頭,哼笑一句道:“現(xiàn)在你不清明了,我便也沒什么顧慮了?!?p> 賀元闌見她那眼神心下一悸:“你要干什么!”
“打你!我干什么!”說著一耳刮子望他臉上抽去,只聽得一聲脆響自屋中響起,聲音之大,連隔壁屋都聽得清。
“你敢打我!你算什么東西?”賀元闌咬牙道,他可是一國親王,皇后嫡子,這村婦竟敢對他動手,找死!
卻見蕭瑾瑤一眼不落地將他眉宇間的怒氣盡收眼底,無所謂地笑笑道:“打得就是你!你的本體都開始動搖想戒斷了你這賤貨竟然還敢從中阻攔?是不是只有吃了藥你才會出現(xiàn),不吃藥你就會消失了?你這被心癮催生出來的垃.圾人格最好給我老實些,再敢阻礙你本體戒斷我就打死你!”
“你敢!”賀元闌怒吼道。
才剛說完,蕭瑾瑤又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隔壁小虎聞聲嚇得連忙跑了進來,看著鶯娘姐姐將大哥哥抵在塌邊惡狠狠的模樣,嚇得險些哭了。
“姐姐你這是干嘛,不要打大哥哥呀,他好可憐的!”小虎嗚咽道。
蕭瑾瑤指了指他的紅瞳偏頭望向他道:“你記住,紅瞳的不是你大哥哥,你大哥哥能到如今這么慘,全怪這個人格,是他勸誘著你大哥哥吃藥,也是他夜夜都在從中作梗,他與你大哥哥不能算是一個人,我今日試出來了,湛瑜已經(jīng)有心戒斷了,是他還在想方設(shè)法地拖你大哥哥入深淵,以后待他不必客氣,打就是了!”
小虎捂著腦門聽得半知半解,疑惑道:“姐姐的意思是大哥哥紅瞳都是被鬼附身了?”
蕭瑾瑤懶得解釋那么多,含糊地點了點頭。
卻見小虎立馬切換了表情仿佛成了正義地化身。
“我說呢,怎么大哥哥白日和夜里性子相差這么多,原來這個是惡鬼呀!那姐姐你打吧,別把手打疼了?!?p> 蕭瑾瑤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朝他擺了擺手轉(zhuǎn)過頭來道:“從今天開始你最好給我老實些!否則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賀元闌氣得雙眼更紅了,惡狠狠盯著她道:“你最好別落在我手里,不然你就死定了!”
“好?。 笔掕幣瓨O反笑拎著他的領(lǐng)口道,“那如今你落在我手里,是死是活我說了算!再敢干涉他戒斷,你絕沒好果子吃!”
賀元闌輕哼一聲不答話。
蕭瑾瑤也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上來又是幾拳,直打得他嘴角滲血人才終于又換回黑瞳模樣。
小虎一直躲在一旁,見狀都險些驚呆了!
原來大哥哥不是固定白日黑夜兩幅面孔,竟還可以互換的!
蕭瑾瑤一見他來了,干笑著撓撓頭,不好意思上藥只好喚了小虎來。
那崽子輕車熟路地爬進他懷里,笑著向他邀功道:“大哥哥,鶯娘姐姐幫你把惡鬼趕跑了!”
賀元闌痛得直吸氣,望了那站在窗邊不敢看他的蕭瑾瑤一眼,苦笑道:“是啊,還得多謝鶯娘姑娘,就是這……手勁大了些?!?p> 蕭瑾瑤尷尬地輕咳兩聲:“手勁不大他不肯走,我有什么辦法……”
說著二人對視,蕭瑾瑤又心虛地躲開。
賀元闌被上了傷藥向小虎道了句謝,偏頭望向那仍在別扭的蕭瑾瑤輕笑出聲:“事到如今,你又待如何?”
蕭瑾瑤走到他近前坐下道:“我還想問你。”
“問我?”
蕭瑾瑤點了點頭道:“如今我也看出來了,你不似剛來時那般不可救藥了,起初你不信我們能醫(yī)好你的腿,便破罐破摔地糊弄著咱們,今兒個才徹底相信了你的腿能治好,你沒有了再沉淪下去的借口,你動搖了,是不是?”
說完見他猶豫著點了頭便又道:“戒斷一事光靠外界強迫是沒有用的,關(guān)鍵還得看你自己,你得定下心來做出決定,同我們一起與你那心癮抗?fàn)帲灰闩浜狭耸虑楸阋材芨菀仔?,現(xiàn)在我就只要你確定你的態(tài)度,不要含糊不清,不要試圖逃避,我就問你要還是不要?!?p> 賀元闌盯著她這副堅定的眼神,說實話心底是當(dāng)真有些動搖。
方才那不過只是他因著有希望才激動了一回,可以后他也不能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日.日都這樣,說不得哪天他就又被策反了,被說動了,這一切都未可知。
而她,與自己從前毫無交集以后也不會相識的人為何要這般幫他?圖什么!
這般想著便將心里話給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