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崔小姐,我這是在為民除害?!惫俨顕虖垷o恥的面孔套上了一層和善的面具,手心的一文錢,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
崔知意定睛一看,這還是個老熟人了,演技一流的惡霸兄長,“別來無恙,官爺,這是你管轄地段嗎?”
二人和和氣氣的氣氛給了官差一個錯覺,還以為崔知意不會和他計較了,“正是小人,崔小姐,驚擾到您,實在是小人的不是。”
“既然這條街是你管轄的地方,出現(xiàn)了地痞欺壓百姓,可見你辦事不利,百姓因你而受累,你替那地痞給錢合情合理,更何況這要是告訴了刺史大人,你辦差如此懈怠,豈不是要丟了飯碗?!贝拗庠缈创┝说仄κ沁@官差派來的,就是為了騙百姓的錢。
上次因為惡霸的事,官差已經(jīng)被刺史大人訓(xùn)誡了一次,從府衙中捕役的班頭變成了現(xiàn)在巡街的快手,如果這次再被告上府衙,怕是連快手都沒得做了。當下先把事情賴給地痞吧,反正地痞又無處去尋,打定主意后,低眉順眼地回話道:“崔小姐,這地痞眾多,小人也疲于應(yīng)對?!?p> “是嗎?”季渙之拎著方才從攤位上消失的地痞,從人群中穿出,一把將人擲于地上。
地痞方才一直在不遠處偷窺,早已知曉這姑娘不簡單,惹不起,準備立刻跑路,卻被季渙之攔住,送上門的肥羊哪有不宰的道理,得意地取出綁在腰帶上的匕首,要搶季渙之手上值錢的玩意兒。
才一出手,就被季渙之踢飛了匕首,再一腳,地痞摔個人仰馬翻,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季渙之扣住后領(lǐng),牽著走。
接連摔了兩次的地痞腦子發(fā)懵,正和官差面面相覷,就聽得官差一句:“好呀你,正愁沒地方抓你,如今自投羅網(wǎng)了?!?p> 落在官差手中,總比被這群百姓壓著送官府要好得多,地痞連忙痛哭流涕地抱著官差大腿,發(fā)誓絕對痛改前非。
合著,這戲演得不錯,比之前那惡霸上道多了,官差挺起胸脯,正義凜然地怒斥地痞,一腳踢開地痞,表示絕對不會原諒他,并且要將他送官依法辦理。
兩人一唱一和地,十分入戲。
“也對,是應(yīng)該依法辦理,大叔大嬸們,這無賴總共占了你們多少便宜,我們正好一道去衙門說道說道,這數(shù)罪并罰,少說判個兩三年應(yīng)該不成問題。”崔知意學(xué)了杜與棠的精髓,以退為進,不拆穿他們的把戲,讓他們內(nèi)訌起來。
百姓們躍躍欲試,平日里被這地痞敲詐多次,早就恨上了他,能消停兩年,自然皆大歡喜。
但是這兩三年聽在地痞耳朵里,嚇得他哭得更大聲了,這要是關(guān)了兩三年,難得娶到的小寡婦就得卷了他的錢跑路了,這可不行。手上不停地拉動官差的腰帶,催促官差盡快想辦法。
官差這下還能有什么辦法,百姓又要隨行一同前去,他就是想放也沒有機會。
為求自保,官差緊拽著褲腰無動于衷。
實在無望了,地痞改為死死栓住官差的腿,讓他動彈不得,嘴上念著:“我要是不好過,你也別好過了?!?p> 既然官差不仁,也別怪他不義了,將他們兩人的勾當說與大伙兒聽,官差命他騷擾百姓,白吃白拿,尋釁滋事,百姓不堪其擾,就花錢買個安寧,有的百姓不愿交錢,他就隔三岔五去鬧,逼得百姓就范。
百姓恍然大悟,原來這地痞如此猖狂,是因為背后站著這樣一位官差。被眾人盯著的官差一直否認,甚至暴打地痞讓其住嘴,還是沒消除百姓的怒氣。
這下一條街的百姓都知道了官差勾結(jié)地痞坑錢的事情,又要去府衙去要個說法。
情急之下,官差費勁松開了地痞的手,跪地認錯,保證絕不再犯,求饒他一次,說罷將身上的錢都掏出,想換個原諒。
崔知意轉(zhuǎn)身就走,接下去的事情,百姓自行決斷就好。
“還記得我說過的接頭人嗎?”人群外的季渙之抱著大包小包,輕聲對崔知意說道。
這件事情自然是記得的,個高、粗獷、絡(luò)腮胡子、余杭口音的三十歲男子。季渙之突然在此刻提起,可能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崔知意激動地說:“你是不是瞧見他?”
“不是,我是覺得,上次那個接頭人和這個官差,五官有些相似,可能是近親?!?p> 近親,三十歲,那不是之前那個惡霸,和季渙之描述的一模一樣,崔知意懊惱自己之前怎么沒想到,此事,終于有了進展。
可惜惡霸已經(jīng)被張可鐵滅了口,沒辦法從惡霸嘴里得到信息。難怪之前一直覺得惡霸所做的事情明明不至于要滅口,原來是怕被惡霸扛不住,將此事揭發(fā)了,以求戴罪立功,寬大處理,所以才滅了口。
看來制箭坊、張家、楊家和山寨都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
再加上從新安走出的丁世豐,造了如此龐大的網(wǎng),一定有陰謀。
“你怎么了?”季渙之看著愣愣出神的崔知意,滿腹疑惑。
被喚回神的崔知意,快速部署著接下來的計劃,侍衛(wèi)全被派出去,暫時沒有人選可以追蹤這官差,況且他已經(jīng)識得二人,季渙之不能再出現(xiàn)了,這城里萬一還有其他人認識,會給季渙之招來禍端的,現(xiàn)下只能派留守綢緞莊的綰蘭留意官差的一舉一動。
“接頭人已經(jīng)被滅口了?!?p> 季渙之神色凝重,接頭人都被滅口了,難道此事有了變數(shù),“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珍饈樓的東家張可鐵滅的口,這幾日你在城中不可隨意走動,我擔(dān)心有人識得你,你會有危險?!贝拗膺^幾日便要離開余杭,再三囑咐季渙之,務(wù)必小心。
“我省的。”季渙之大步邁開,“先回綢緞莊再說,現(xiàn)在人多眼雜?!?p> 此事有了重大的進展,崔知意心想:需盡快和杜與棠碰面,告知此事,如今的局面,她的腦力有些應(yīng)付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