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鯊島,是一個方圓七百里的孤島,離陳國所在陸地有上千里之遙。
狂鯊島上最大的一座山叫做望鯊山,望鯊山的山體已被掏空,里面有著上萬間房舍,但出口只有一個。這里是陳國最有名的監(jiān)獄,里面關押的大部分都是窮兇極惡的暴徒以及犯上作亂的叛黨。
望鯊山監(jiān)獄總共有兩百多層,監(jiān)正及隨從居住在頂層,獄卒則分散在這兩百多層監(jiān)牢靠近山體邊緣的房間中,這些房間是能夠看到天空和大海的;而所有的犯人則關押在山體內的監(jiān)舍當中,這些監(jiān)舍不但暗無天日,而且污穢不堪,因為空氣不是很流通,常年都彌漫著一種奇怪的臭味兒。
望鯊山監(jiān)獄總共分為四段,靠近山頂的五十層為一段獄,這里關押的都是一些叛黨首領以及被滅國的敵國皇族、貴族及高層官員,這里的看押最為嚴密,但犯人的待遇也是相對最好的。監(jiān)正每天都會巡視一段獄,甚至會與一段獄中關押的人聊聊天下下棋,儼然是對待客人一般的作風。
一段獄下方的二十層為二段獄。
二段獄里都是犯下重罪的暴徒,叛亂的首腦以及修為高絕的強人。二段獄里的犯人基本上沒有任何自由可言,每一個人都被關押在單獨的特制監(jiān)舍中,終年不見天日,孤獨絕望的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再往下的一百層就是三段獄。三段獄中關押的是形形色色的各類重犯,有叛亂的黨徒、有各種巨騙、神偷、殺人犯等等。監(jiān)正及獄卒對三段獄的管理相當的粗暴,基本上等于是沒有管理,這也導致三段獄中的犯人幫派林立,仇殺不斷。對這些情況,監(jiān)正及獄卒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人感覺他們巴不得三段獄所有的犯人都死光才好。
靠近山腳的三十多層是四段獄,這里的情況會好一些。
四段獄里關押的犯人要么年紀比較小,本身并沒有犯下多大的罪孽;要么就是年紀比較大已經翻不起什么風浪;或者是那種老實聽話的,所犯的罪過也較輕的犯人。
四段獄的犯人相對比較自由,他們除開日常的牢獄生活以外,還要擔負很多其他的工作。比如去耕種狂鯊島上的田地,或是在狂鯊島周圍捕魚。這些工作雖然很辛苦同時也很危險,但卻是狂鯊島上所有犯人最羨慕的事情,至少他們可以暫時離開黑暗而骯臟的牢房,在外面享受自由的海風與明媚的陽光。
當然,四段獄中這些犯人是不可能逃走的。
狂鯊島離最近的陸地上千里,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是狂鯊島附近到處都是狂鯊群??聃彶⒉皇瞧胀ǖ孽忯~,它們是一種通體銀色,體長三丈到十丈不等的龐然大物??聃彶坏院Q罄锔鞣N活物為食,更是喜歡攻擊人類船只。兩三只狂鯊足以掀翻普通海船。狂鯊已經不能被看作是普通的野獸了,而是一種接近靈獸的存在,狂鯊島也正是因此而得名。
許多年來,四段獄中的犯人,因為下海捕魚被狂鯊攻擊而死的,總計已經不下千人。所以大家寧愿選擇更累的農田耕作,也不愿意下海捕魚,更別說駕船逃亡。
此時已經是傍晚,漫天的彩霞將整個狂鯊島映照成迷離的金色,一隊二十來人的少年,嘻嘻哈哈的從海邊走向望鯊獄。這是望鯊獄中派出的捕魚隊,為首的少年大約十六七歲,皮膚黝黑,一身利落的短打,身形如鐵塔一般;走在他身邊的是一個身材瘦小的少年,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文士衫,腦袋生得又圓又大,一雙明亮的眼睛滴溜亂轉,一看就覺得他滿肚子的壞主意。所有的少年大多精瘦,卻也顯得精神奕奕。他們每一個人都背著一個巨大的背簍,背簍里是他們今天的漁獲。
在隊伍的最末端,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他嘴里叼著一根野草,哼著不知名的小調,一邊行走一邊抬頭看看海,看看天,看看晚霞,嘴角始終帶著笑意,仿佛是一個外出踏青的公子哥兒,而不是囚犯,就連他背后的背簍都要比別人小上幾號。
清秀少年停了下來,他被沙灘邊一枚七彩的貝殼所吸引。少年放下背簍拾起貝殼,拿出隨身攜帶的皮水壺開始沖洗貝殼。他仔細的沖掉貝殼上的最后一粒沙子,將它對著夕陽仔細的觀賞一番,然后非常滿意的扔進了旁邊的背簍里。
“運氣不錯,七彩貝很少有這么完整的呢!”少年心里想著,開心的背上背簍。
“小離!你快一點!再晚就趕不上晚飯了!”此時,走在隊伍最前面的鐵塔般的少年,終于發(fā)現了掉隊的清秀少年,沖著他大聲喊了起來。
被喚作小離的清秀少年向他揮了揮手,背上背簍趕了上去,只是腳步依然是那么的悠閑,看不出半點緊迫。
一行人來到了望鯊山的山腳,這里有一片光滑如鏡的石門,鐵塔般的少年按了按門邊的通訊石,大門緩緩打開,一個看上去年紀很大的猥瑣獄卒走了出來,懶懶的示意一眾人進門。
“走啦!”鐵塔般的少年吼了一嗓子,就帶著一眾少年魚貫而入。那個頭大的少年,眼珠一轉,縮頭縮腦的來到了獄卒身邊,將一大串的銀色小魚遞向了獄卒。
“張頭,這是孝敬您的!”大頭少年一臉狗腿相的說道。
被叫做張頭的獄卒咧嘴一笑,露出滿嘴大黃牙?!肮?,就你小子機靈,知道我好這一口。也罷,看在你們如此用心的份上,今天的晚飯每人加二兩肉?!?p> “謝謝張頭!”
“張頭升官發(fā)財呀!”
“張頭是大善人!”
一旁聽到這話的少年都十分開心,嘴里胡亂的說著恭維的話。
“待在這鬼地方升個屁的官呀!你們這幫猴崽子少扯淡!”張頭雖然嘴里罵著,但是笑呵呵的表情,還是顯出了他極好的心情??粗倌陚儽M數進入了石門,獄卒才將目光投向了隊伍最末端的叫小離的少年。
“張頭好!”少年在獄卒身邊停下,將背簍放在了獄卒的腳邊。
獄卒掀開背簍上面蓋著的麻布看向背簍中。背簍中的漁獲只有兩樣,一只臉盆大的螃蟹和一只全身泛著藍光的魚。
“喲,你運氣還真不錯,真讓你逮著了?!豹z卒似笑非笑地望著少年說道。
“霸王蟹是給監(jiān)正的,這藍青魚是給瞎子叔的?!?p> 獄卒再次望了少年一眼,動作利落的將霸王蟹提了起來,關上石門,轉身離去。少年沖著獄卒的背影微微一笑,背上背簍準備追趕走遠的隊伍。
“你最好少跟瞎子來往?!北驹撾x去的獄卒停下腳步,回頭對少年說了一句。
“知道了,謝謝張頭?!鄙倌隇⑷粨]揮手,轉身離去。
獄卒看著少年不以為意的樣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旋即自嘲一笑,搖搖頭,轉身離開。
一群少年呼啦啦的沖向了被稱作食室的巨大山洞,由專門的獄卒清點了漁獲之后,按照所得,給他們發(fā)放了竹籌,這些竹籌可以用來兌換相應的生活物品,算是對他們出去勞作的獎賞。
隨即,少年們在一旁的廚舍中領取了今日的晚餐,三五成群的坐在洞中的石桌石椅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其實望鯊獄中的飯食并不差,尤其是針對這幫少年,白米飯加魚肉幾乎是每餐必備,有時甚至還會有一枚蛋。今天由于張頭的關照,菜式更是豐盛。鐵塔少年和大頭少年兩人占據了一張石桌,石桌上擺著三只巨大的粗瓷碗。
“小離,你快點,今天的菜不錯!”大頭少年沖著姍姍來遲的清秀少年吼了一嗓子,就開始抱著跟他的頭一樣大的粗瓷碗,兇狠的扒著飯,喉嚨里發(fā)出呼呼的聲響,像極了護食的小獸。
清秀少年應了一聲,不緊不慢的來到了桌邊,放下背簍,開始吃飯。只是他所有的動作中都透著悠閑。
鐵塔般的少年一邊吃著飯,一邊瞅了一眼清秀少年的背簍。
“老瞎子又要吃藍青魚?”
“對,晚一點再給他送過去?!鼻逍闵倌甏鸬剑骸俺燥柫孙堖m合躺著放空一下。”
“你又偷懶,吃完飯還得去練拳呢!”大頭少年含糊的說。
“練什么拳啊,練了又沒有用,還是躺著比較舒服!”清秀少年無所謂的說道。
“當然得練拳,練好了才不會被人欺負?!辫F塔般的少年正色說道。
“那行??!小鵬你好好練,我支持你!等你練好了,就沒人敢欺負我們了。哈哈!”
“唉,你這家伙!”鐵塔般的少年拿這個一切都云淡風輕的家伙似乎沒什么辦法,只能搖搖頭,繼續(xù)對付自己的晚餐。
晚餐過后,絕大多數的少年都去到一個更大的洞穴,開始練習拳法。而清秀少年則由另一個方向走進了屬于他的監(jiān)舍。監(jiān)舍不大,也就三丈見方,里面有四張石床以及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具。他與鐵塔般的少年和大頭少年是同一監(jiān)舍的獄友。鐵塔般的少年叫雷鵬,大頭少年叫石秀,大家更喜歡叫他的外號:小石頭。
清秀少年的名字叫安離。
安離放下背簍,一頭倒在自己的床上,開始閉目假寐,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
“我是安離。人類的戰(zhàn)士安離…我出生于仙女軍團…我為人類抵抗外星入侵者而戰(zhàn)斗……”安離的腦海中不斷的重復著這些語句。在那場滅世的大爆炸中。安離閉上了眼睛,仿佛陷入無限的混沌。不知道過去多久,他醒了過來,醒過來之后就發(fā)現自己來到了這具軀體中。
“我…安承……大陳皇四子…”腦海中另一個聲音弱弱的傳來。
“知道了知道了!只要有機會,我一定將身體還給你!”安離沒好氣的在腦海中說道。
是的,這具身體里有兩個靈魂。一個是安離,他是外來者。而這個叫安承的,才是身體的主人。
安離的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就發(fā)現自己已經占據了這具身體。而這具身體原來的意識非常微弱,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光球停留在腦海中。剛開始的時候沒有任何動靜,光球只是安安靜靜的懸停在那兒。最近幾年,光球才開始說話,其實也不是說話,準確的說應該算是一種意識的傳達,最開始的時候意識非常模糊,直到最近幾個月,安離才逐漸明白了意識的內容。但是也就那么一句:我是安承,大陳皇四子。
安離剛剛清醒的時候是在病床上,望鯊獄的監(jiān)正正在為他治療。從各種跡象推斷,應該是這個身體原主人的意識受到了嚴重的創(chuàng)傷,而他的意識又不知怎么的來到了這具身體里,才造成了現在的狀況。
等安離慢慢的搞清楚情況后,才知道自己或是說這個安承是被關押在一座巨大無比的監(jiān)獄里,當時這具身體應該才五歲多一點。監(jiān)正將他救醒后,便不再管他。他被監(jiān)正的隨從帶到了四段獄,與四個差不多年歲的孩子一起關在了同一個監(jiān)舍,隨后,他在這里度過了漫長的十年。
監(jiān)舍里本來有四個孩子,其中一個孩子五年前在海灘邊玩耍的時候出了意外,現在,就只剩下他雷鵬、石秀三人。
監(jiān)獄里的十年對于安離來說是無比悠閑與舒適的。因為在另一個世界里,安離無時無刻都處于危險與緊張當中,他的生命中充滿了不安、驚懼、絕望與殺戮。而在這里,除了沒有自由,日子卻好過太多!再也沒了那種朝不保夕的不安全感,再也不會于睡夢中驚醒,也再沒了血肉亂飛,尸橫遍野的戰(zhàn)斗。監(jiān)獄中的那些勾心斗角與犯人間的相互傾軋,對于安離來說,猶如小孩子過家家一般,安離甚至樂在其中。所以,在經過了最初的茫然與慌亂之后,安離對現在的生活感覺特別滿足。
再后來,安離慢慢的發(fā)現:自己雖然換了軀體,但是實驗給他帶來的變化卻仍然存在,他的感覺仍然是那么的敏銳,腦子里保存的各種亂七八糟的數據也仍然存在,這就讓安離的生活更加悠閑舒適了起來。
由于狂鯊島與世隔絕,島上的生活基本上需要自給自足,四段獄中的犯人基本上是肩負起了整個望鯊獄的吃喝生計。
島上的肉食來源很少,只能供養(yǎng)得起很少數量的牲畜家禽。這些東西基本上是供應給監(jiān)正和獄卒的。一段獄的人似乎也能分到少許。其它的肉類來源就必須是出海捕魚了,但是由于狂鯊成群,出海捕魚的人,往往不會有什么好下場,所以這個工作沒有多少犯人愿意去做,獄中開出的賞格也相對較高。
安離做過很仔細的計算,狂鯊島上食物需求量實際上并不大,偶爾從獄卒的閑談中安離得知,因為島上的人大多數是有修力的,所以吃不吃東西其實并沒有太多所謂,只是島上生活枯寂無聊,口腹之欲是為數不多的享受,因此他們才需要經常出去捕魚。
狂鯊島附近的海產是十分豐富的,只要能避開狂鯊群,幾乎不用費什么力氣就能有極大的收獲。而安離憑借著敏銳的靈覺,每每能準確的避開狂鯊群的侵擾,由他帶隊出去捕魚,不但漁獲很多而且相對安全,因此安離開始成為一眾少年犯人的中心人物,而安離自己也對獄中的生活越發(fā)的感到滿足。
感念監(jiān)正的救命之恩,每一次出海捕魚安離都會為監(jiān)正帶上一些特別的海產,尤其是霸王蟹,這是監(jiān)正最愛的海鮮。只是自從那次為安離救治過后,安離也再沒有見到過這位監(jiān)正,安離為監(jiān)正帶的海貨也全都由守門的獄卒代收,幾年下來,已經形成了監(jiān)獄上下的一種習慣,當然,獄卒們也似乎因此給予了安離更多的關照。
在漫長的牢獄生活中,安離也漸漸發(fā)現了這座望鯊獄的奇怪之處。準確說,是這座望鯊獄中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奇異的和諧狀態(tài)。獄卒并不是很愿意欺壓犯人,而犯人也并不是很敵視獄卒與監(jiān)正。對于犯錯的犯人,監(jiān)獄的懲罰并不嚴重,無非就是挨鞭子和餓肚子兩種,這些懲罰安離認為并沒有太大的震懾作用。當然這樣的情況只是發(fā)生在安離有些了解的一段獄和四段獄中,對于二段獄與三段獄中是什么樣的情形安離并不知曉。
除開必要的勞作,望鯊獄對犯人其他時間的生活,基本上處于一種放任不管的狀態(tài)。
監(jiān)舍的門也并不上鎖;通往山外的機關大門,只要稍微留意,也并不難看出開啟的方法;獄中還有一間非常大的石室名為藏書洞,藏書洞里放的全是各種各樣的書籍,內容不但有陳國的山川地理,風土人情,甚至還會有一些陳國的時政信息。
雖然這個世界的文字與前世基本沒有聯系,但安離確定,自己是能讀懂這些文字的,對此,安離也沒有頭緒,這個能力仿佛是與生俱來一般,安離只能理解為,這是他占據的身體給他帶來的好處。
安離注意了一下,最近的時政信息離現在也只有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也不知道隔著上千里的海域,這些信息是怎么傳遞到望鯊獄來的。藏書洞在特定的時間里,是對一段獄和四段獄開放的,所以安離有時候也會看到那些一段獄中的囚犯,他們穿著整潔的長衫,悠閑的搖著扇,喝著茶,有的甚至身后還跟著一個伺候他的仆人,整個狀態(tài)像是在自家后院,而非森嚴的大牢。只是藏書洞只許看書,禁止交流,否則便取消進藏書洞的資格,進藏書洞的人為了留住這個難得的福利,便沒有人會與他人交流。當然,安離知道,暗地里的交流肯定是有的,只是并沒有人主動與他交流過,他也不是很在意。
最詭異的是:望鯊獄不但會組織三、四歲以上的孩子識字,還會組織七歲以上的少年習武,說是強身健體。教授的也是正宗的外門功夫和內門的呼吸吐納方法。
“這是在鼓勵我們暴動嗎?”安離默默的想著:“真是一座奇怪的監(jiān)獄啊!唉,算了,管他呢,先看會兒電影吧!”安離在腦海中隨意調取了一部影片開始觀看起來:“拯救大兵萊恩…這特么應該是部戰(zhàn)爭片吧…靠!不看!大爺要看愛情片!魂斷紅橋…嗯,這個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