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夜裡蟲鳴蛙聲未停,難得微風。
「范范,我進來了?!雇崎_房門,端著藥碗入內(nèi),他暫時跟著她一塊住在醫(yī)館,心裡暗自盤算,待有機會再帶她離開。
或許她會覺得他自私,但要他放任不管,這是不可能的事!
抬眼,他愕然。
范清瑟立於床榻之前,沒見到石破雲(yún)啞然失措的模樣。
「啪」地一聲,一地碎瓷,濃郁的藥味蔓延在屋內(nèi)。
石破雲(yún)怔了,詫異地望著前頭的女人,那張突如其來出現(xiàn)的臉孔。
「怎麼了?你沒燙著吧?」她知道他的過去,也清楚沒有人認出他來,所以盡量不在別人面前喊他的名。
「沒、沒事?!故齐?yún)拾起碎片,一顆心揪得很緊,難得出現(xiàn)的慌亂。
坐在榻上的女人開口,「還好吧?」
「我去瞧瞧,妳別下床來啊。」范清瑟軟著聲對女人說道,隨後來到石破雲(yún)面前?!赣袥]有受傷?」
「沒有,我再去端一碗藥進來,壺裡還剩一點。」語畢,收拾完他就要出房門。
「是……破雲(yún)嗎?」女人開口,有幾分的不確定。
這句話,問得讓石破雲(yún)心頭一震。為何她會這樣說?方才匆匆一瞥,難道錯過他?
「咦,燕姐有認識的人?」
林燕頷首,「雖然看不見,可這聲音倒是沒有忘?!顾郎\淺一笑?!敢詾槭清e認了呢。破雲(yún)……」
「妳認錯人了。」石破雲(yún)沉著聲,悍然否認。
范清瑟沒有錯過他眼裡一閃而過的火花,那是一種亟欲逃避的目光。在他轉(zhuǎn)身推開門之前,她一把拉住了他。
「還是我跟你去,把藥端進來吧?!?p> 板著一張臉,他困難地點頭,二話不說的往前走,腳步甚急地逃離開來。范清瑟亦步亦趨,待離房遠些他才開口。
「我們走吧,今晚就走。」
「走?要到哪裡?」
「只要離開金昭國土,到哪裡都好。」他專注地看著她?!肝一貋?,就是要帶走妳?!蛊漯N的,他管不了!
范清瑟沉默,明白他難得出現(xiàn)的慌張。儘管知道他的過去,但她也不過是感受他的悲傷與痛苦,經(jīng)歷著他的過去,對於住在他心中的女人的面孔,卻是一無所知。
「今晚,跟我走吧?!顾麕缀跏钦埱蟮目谖?。
「如果知道是她……」范清瑟十指緊握,心裡頭有一股酸澀至極的情緒?!肝也粫人粫??!?p> 他豈會不了解她?她絕對不會見死不救,這話不過是說來安撫他罷了。
回到故鄉(xiāng),就有機會遇到認識的人,石破雲(yún)同樣有所覺悟。只是,他沒有做足準備,未料到在這裡遇上林燕,一時之間慌亂了心。
「她的眼睛,是在戰(zhàn)事中失去的?」
「是很久以前,聽古大夫說的?!狗肚迳活D,又道:「他說,是哭瞎的?!?p> 為了他嗎?石破雲(yún)多想問,卻開不了口。
「她現(xiàn)在……是一個人、一個人?!狗肚迳f得很小聲,沒有看他的臉。
「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抬起她的下巴?!父嬖V我!」
在月光之下,他的表情極為嚴肅,眉宇間蘊含著一股怒氣,讓她不由得瑟縮起來。
「我……我只是把知道的,說出來罷了。」
「既然如此,妳何必心虛?」她難道希望他留下?留在這塊讓他煎熬的土地上?
咬著唇,范清瑟小臉也白了。她不應該說出這種話,討厭妒忌的自己。
「告訴我,妳不會有想要把我推開的念頭。」他為了她回來這裡,這點請她千萬要記得。
在他連忙離開的當下,她比誰都害怕,深怕他離開自己,更怕先前得到的擁抱,不過是轉(zhuǎn)眼一瞬的美麗。
「我沒有、沒有?!?p> 石破雲(yún)握住那雙微涼的小手,「不要再試驗我,永遠都不要!」那些過去,他也只當成是過去了。不看不聽、不聞不問,對他們倆來說,是最好的作法。
他不想要自己的人生永遠停留在過去,自從她出現(xiàn)以後,這種念頭便益發(fā)的茁壯。
在今夜,也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