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得謝傅直接從墻上摔了下來,一雙手卻朝謝傅伸了過去,架住謝傅的身體,讓他避免摔倒。
謝傅回頭一看,松了口氣:“兄長,原來是你,嚇?biāo)牢伊?!?p> “我聽金伯說,你夜夜徹夜不歸在外面鬼混,原來是真的!”
說話的男子面若冠玉,神韻奕奕,年齡約莫二十出頭,身穿一襲深色儒衣,謙謙而端莊。
男子姓謝名禮,字格致,是這謝府長孫,亦是謝傅的堂兄。
“我……”謝傅無言以對。
謝禮突然聞到謝傅身上夾著酒味的酸臭味,眉頭立即微微一皺,“你幾天沒洗澡了?”
謝傅應(yīng)了一句:“我也不記得了,有好幾天了吧。”最近他為了解開那段神秘的上古文字,又為元明私塾的事操心,確實忙的暈頭轉(zhuǎn)向的。
謝禮提著謝傅的衣領(lǐng)頓了頓,忍不住又訓(xùn)道:“你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你這樣在外面敢說你是謝家子弟嗎?”
謝傅當(dāng)然不敢,除非他腿不想要了。
謝家尤重門風(fēng),爺爺謝廣德更是老古板,所以他才在外面化名李少癲。
謝禮這么一頓,又把謝傅身上的胭脂香氣給頓出來,謝禮鼻子特意嗅了嗅,眉頭皺的更彎了,深深嘆息一聲:“弟教不嚴(yán),兄之過啊,你小小年紀(jì)就這般沉迷女色,竟去逛窯子勾欄?!?p> 謝傅連忙解釋道:“兄長,我是時而失禮,卻心懷正德,你大可放心?!眲e人怎么看待他,他可以不當(dāng)回事,堂兄對他有誤會,他卻必須解釋一二。
“我就是……”謝禮說著卻是語氣一軟,“算了,都怪這幾年兄長在書院讀書,缺少對你的管教,你跟在我的后面,可別給爺爺撞見了?!?p> 謝傅聞言訝道:“爺爺回來了?”
謝禮輕道:“昨天回來了,他心情不好,你這幾天悠著點,要是真惹怒爺爺,為兄怕也保不住你?!?p> 謝傅問道:“為什么爺爺心情不好呢?他不是去徽州顧家給你提親嗎?這可是喜事???”
謝禮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謝傅,“你是不是明知故問?”
謝傅輕輕道:“兄長,你的意思是?”
謝禮點了點頭,“其實這個結(jié)果我早就預(yù)料到了,如今的顧家又怎么會看得上我們謝家,一直都是爺爺一廂情愿?!?p> 謝傅沉聲道:“可我謝家與徽州顧家有百年之約啊?!?p> 謝家家道中落至此,與徽州顧家相比,兩者差距天壤之別,謝家家主謝廣德敢去高攀聲名正盛的徽州顧家,這其中卻是有原因。
百年前,謝家家主謝云與徽州顧家家主顧青峰乃是至交好友,兩人義結(jié)金蘭,本想親上加親締結(jié)姻親,只可惜兩人只有兒子沒有女兒。
謝云和顧青峰當(dāng)時便約定,只要子孫后代一方生有兒子,一方生有女兒,便結(jié)成姻緣,圓他們這一代人的遺憾。
兩人好不容易熬到孫兒誕生,只可惜雙方又都是男丁,兩人均十分無奈,卻又很不甘心。
顧青峰再次提議,這一約定不能因他們離世而斷,主動拿出一對鳳凰雙玉出來。
這鳳凰雙玉,一塊上面雕有鳳的圖案為鳳玉,一塊上面雕有凰的圖案為凰玉,鳳玉保存在顧青峰自己手中,凰玉交于謝云之手。
顧青峰明言此鳳凰雙玉便是信物,兩家子孫后代,只要一家生下兒子,一家生下女兒,生下兒子的一家便可持此信物上門提親,締結(jié)良緣,永修百年之好,兩家再續(xù)先人情誼。
老天爺似乎要斷兩家情誼,顧家一直只生男丁,不生女兒,謝家也是一樣。
本來在謝廣德上一代顧家曾生下一個女兒,顧家還因此特別前往謝家報喜,只是顧家這個女兒生下后不久就夭折了,締結(jié)良緣之事又無疾而終。
又幾十年過去,終于在謝禮這一代,謝廣德終于聽說顧家又生下一個小女兒,當(dāng)時謝廣德開心的不得了,比自己生了孫女還高興,只覺得這兩家的百年之約終于可以在謝禮這一代人有個圓滿結(jié)局。
這一次顧家人并沒有前來報喜,謝廣德并沒有放在心上,只當(dāng)是顧家曾有女兒夭折之忌,怕這喜一報,顧家女兒又要夭折,又或者對兩家人來說,這百年之約隱隱成了一個詛咒。
后來這一想法在顧家女兒取小名羊兒,得到證實,羊兒之名以一副極其謙卑的姿態(tài)期望女兒長大易育而不夭折。
現(xiàn)在謝廣德親自前往徽州顧家,意圖明顯,就是為了圓這百年之約。
當(dāng)然謝廣德也有自知之明,如今的謝家已不復(fù)當(dāng)年的謝家,而如今的顧家比起當(dāng)年的顧家聲名更盛,此消彼長之下,兩家人的差距已經(jīng)天差地別,他知道這是高攀人家了。
只是希望顧家能念及先人情誼,心中還抱著一絲絲希望,結(jié)果卻是很現(xiàn)實。
謝傅見謝禮不說話,輕輕道:“兄長,你感到遺憾?”
“我……”謝禮頓了頓,灑脫笑道:“我又不曾見過那顧家小姐,又有什么好遺憾的?!?p> 其實謝禮內(nèi)心不應(yīng)該說是遺憾,應(yīng)該說有點失落吧,任誰再闊達,被人看不起,心里還是不好受的。
百年之約,本該是一樁美談,如今卻成了一個笑話。
如若謝家似李、王兩大豪門名閥一般鼎盛駭世,這顧家豈敢毀約拒婚,想到這里,謝禮臉上肌肉不由自主的繃了繃,他一定要讓謝家重新恢復(fù)往日輝煌。
謝禮的表情,謝傅看在眼里,大笑安慰道:“哈哈,說不定那顧家千金丑陋如豬,兄長,還是我們賺了。”
謝禮聞言,心情好上不少,雖然知道是在自欺欺人。
兩人朝后院走去,聊天的這功夫,天際也悄悄露出一抹魚肚白。
突然身后一把冷冷的聲音傳來:“再過幾日就是春祭的大日子,你竟敢在外面廝混到現(xiàn)在才回來!”
謝傅嚇得站定,連回頭都不敢。
謝禮立即回頭,只見爺爺氣的渾身發(fā)抖,咬牙切齒道:“你分明就是個野種,我謝家怎么可能有你這種血脈!”
聽到野種兩字,謝傅心頭刺痛無邊,爺爺啊,就算我真的不是謝家血脈,好歹我們也當(dāng)了近二十年的爺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