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見,謝傅耳力過人,隱約能夠聽到山體崩塌的聲響,這讓他立即感覺到強烈的危險。
早前他在半山腰觀察過地形,此處地處丘陵,三面是山,在這種大雨下,四面的雨水傾斜而下,水位將快速上升,到時候這丘陵之地就成為一片汪洋。
這時幾道閃電劃過夜空,銀白的亮光,像一把長劍在黑暗中優(yōu)美的揮舞。
謝傅也憑借著這剎那的亮光,看清水已經(jīng)漫道破廟門口。
廟宇一般都是建造在高地,這邊尚且已經(jīng)淌水,這丘陵的其它地方怕是汪洋一片了。
必須離開這里!要不然走不掉了。
謝傅猛然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不知道時候女人醒了過來,坐著凝視著他,淡淡道:“我說過,你的命是我的?!?p> 謝傅一本正色道:“這里很危險,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里!”說著走到神座邊,將那些被切斷的繩索一根根收集起來。
突然傳來轟隆隆的大響,似在耳邊炸起,震的耳朵嗡嗡作響,地面猛烈顛簸抖動。
謝傅大喊一聲“快逃”,拔腿朝門口跑去。
在他邁出門檻的一瞬間,一只柔軟的手拉住了他,帶著他飛馳起來。
謝傅的雙腿根本跟不上這種速度,趴在地上被直接拖著,草叢割的他身上一陣生疼。
身后可怕的奔騰咆哮聲近在耳邊,整個天地山崩地裂,頃刻之間二十多丈遠的破廟完全被奔騰泥石所吞沒,消失不見。
這會是夜晚視線不佳,如果是白天目視全狀,定是更加震撼。
奔騰咆哮聲一直在耳邊回蕩著,說明這聲勢滔天的泥石流一直在逼近,似一頭參天巨獸要將他們吞噬。
很快水位就已經(jīng)及膝,女人腳下卻如履平地一般,經(jīng)過之處沖濺出巨大的水花來,而謝傅這時倒感覺舒服很多,如一條在水面滑翔的魚。
女人背著咆哮聲奔馳著,很快水位淹及胸膛,就算女人有再大的能耐,也無法做到在水中奔跑,扭頭問了一句:“會游水嗎?”
謝傅生怕在這咆哮聲下,女人聽不清楚,大聲應了一句:“會!”
女人這才松開手,謝傅靠著水的浮力,腳下輕輕踮步,雙手劃行。
這會四周漆黑,目不丈遠,也無法分辨東南西北,只知道背著這泥石流逃離就對了。
身后泥石撞擊覆壓的聲音依然在耳畔回蕩著,這頭參天巨獸依然窮追不舍,兩人并沒有脫離危險。
四周發(fā)出來轟隆聲響,遠的近的,從四面八方傳來。
謝傅一邊跟著游著,一邊豎耳聆聽,山體崩塌發(fā)生泥石流并不止一處,如果分辨不出正確的方向,面對的又是死路。
而他有一雙異于常人的耳朵,能聽清每個音符,能在樂器混奏分清每種樂器的聲音。
他亦能分辨出山體崩塌的聲音,又能分辨出泥石奔騰咆哮的聲音,進而來分辨三面山的方位。
目雖不能見到,僅憑一雙耳朵在這種混亂環(huán)境中,卻將發(fā)生的整個情況大概給掌握住了,開口喊道:“朝左邊跑,那邊是南面水路!”
女人倒是沒有任何質(zhì)疑。
沒一會兒功夫,水位已經(jīng)越過人高,因為山體發(fā)生大面積崩塌,淹蓋了這丘陵之地的大部分地方,加上南面出路可能也被堵住了,水位才可能以眼見的速度爬升。
兩人從劃行變成游動前進,一些較矮的樹木,枝葉已經(jīng)被水淹及。
謝傅估計,水已經(jīng)有兩丈左右深了,上升的好快啊,對于會游水的兩人來說,這卻不是什么壞事,水位越高,他們身處的位置越高,被泥石吞沒的可能性就越小。
兩人游了大概有半炷香的時間,所有的樹木基本都看不見了,卻也不清楚水位多高了。
女人眼力較好,突然指著前方沉聲道:“那就是出路!”
那里本來是兩山之間的一條峽谷水路,因為兩邊山體崩塌,泥石傾斜而下,此刻卻堵成的一道屏障,只需越過這道屏障,他們就逃出生天了。
女人說完,率先向前游去,謝傅卻是遲疑警惕起來,水位越高,這道臨時的屏障所承受的水壓就更大,隨時可能崩塌沖泄。
而水位越高,山體也會越加松散,一步行差踏錯就是命喪九泉。
他敏銳的聽覺也似乎聽到山體內(nèi)部隱若的松動聲,突然對著女人大喊:“危險!快回來!”
話剛說完,驟然地動山搖,水面猛烈的顛簸波動起來,屏障最上方一塊巨大的石頭突然翻滾下來,緊接著巨大的轟隆聲響接二連三傳來。
卻是在這塊巨大的石頭震動下,其它搖搖欲墜的大石再也堅持不住,像千軍萬馬傾卷滾落,場面十分的駭人。
兩人快速的往回游,身后一陣噗噗噗的聲音,是大石互相撞擊后,崩散成碎石飛射而來,密密麻麻。
謝傅突然感覺手臂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知道自己被鋒利的碎石劃傷,幾乎同一時間后背一陣崩裂的疼痛,一個念頭在腦海浮起——完了,我要死在這里!
就在這時一個柔軟的身體從身后將他抱住,護在懷中,如同一個母親毫不猶豫的保護自己的孩子,卻用自己的后背去抵擋那些飛濺而來的亂石。
除了女人沒有別人!
這一刻謝傅內(nèi)心震撼而顫栗,無論先前女人對他如何冷漠,但是這一刻沒有發(fā)自內(nèi)心的保護,斷然不會如此果斷決絕。
這女兒軀在保護他!
謝傅心頭涌起男人的雄偉感,他要反過來保護這個女人,他要用男人山直的后背來抵擋這一切,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謝傅掙扎著,女人那雙看似柔軟的手臂卻將他緊緊箍住,如同她保護的決心。
謝傅的掙扎紋絲不動,他能感覺到女人將頭抵在他的頭頂,一頭黑發(fā)如水草垂掛在他的頭上,臉頰。
耳邊是她芳香的氣息,還有微弱的疼哼聲。
如此香甜的氣息,謝傅心頭卻疼痛無比,女人每一聲疼哼都說明她遭受一輪飛石的打擊。
謝傅大吼著:“女人,放開我!”
女人的聲音飄來:“孩子,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可以拿走?!?p> “放狗屁!”謝傅除了吼叫,沒有任何辦法,他根本無法掙脫這雙緊緊將他摟住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