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乘坐航班剛從戛納回國,一身汗?jié)瘢貌痪氲?。時至傍晚,他在一家上檔次的酒店,定下一間房,于朝東的一層四樓,盤算著好好看看這香港晚景和橙黃的圓月。點了一支雪茄沒吸幾口,床頭柜上的手機響起,《Unchained Melody》的鈴聲格外醉人。
“哪位?”男人清清嗓子說,右手不自己地插入了西褲口袋,抬眼打量天花板。
“老兄,我,瑤瑤。你都不記號碼的嗎?”那頭是個嬌氣的女孩聲兒。
男人踱到了窗邊,說道:“嘿是你,怪我沒記性。啥子事情想起給我通電話?”
“我結(jié)婚了,”瑤瑤快速說,“但又離了。是和挪威的那個,你見過?!?p> “也就去年吧,咱們幾個一起在上海聚過餐。那時也沒看出你們有什么苗頭啊,沒想到......沒想到閃電一樣。太過無知!太過任性!那你現(xiàn)在打電話是為了求安慰?或者訴說點什么?再不就是無聊想起了我?”男人開始是驚訝,然后口氣很為隨意。
“哎呀你就別問了,反正想和你聊聊。你在做啥?”
“出國忙了點點業(yè)務(wù),剛回香港呢。沒人陪?!?p> “我去找你呀?!爆幀幷f話跟流水似的,“還是別了,省的你又裝嚴(yán)師范兒教訓(xùn)人了。”
“愛來不來?!蹦腥苏f,“不過就這個感情方面——”未等講完,那頭已經(jīng)掛斷。
浴室里嘩嘩響著,玻璃門上一層水霧,沉重了便一條條滑到地板上。清早沖個澡是男人的必行之事,倒不注重什么。涂抹在下巴一周剃須膏,他就刮起了硬硬的胡茬。有幾次公司忙得緊,一絲喘息的工夫都騰不出來,逐日加班累得半死,根本顧不上打理,胡子密密麻麻遮住了半張臉。待他修完,時間已到七時一刻。他裹件浴袍,頭發(fā)濕淋淋的,年紀(jì)不大卻生了白發(fā),不顯老氣,而更有氣質(zhì)了。在他的左胸處,有道長長的外凸的傷疤,就像污名一樣難以根除。
一來,男人就沒對自己和這個疲憊的世界抱有多大幻想,但到底活著,一切都在生的基礎(chǔ)上,全憑運氣決定得到一些可憐的東西,或滿意或不滿無非如此。像真實事件或聽說的,搞什么的找對了什么的門路,哪怕小有本領(lǐng)走到底都是一路順通,無人賞識無論再怎么才華過人也逃不掉埋沒于歷史洪流。運是啥?氣是啥?中國話說的是,天時地利人和,三樣全數(shù)占全才能實現(xiàn)想要得到的。道理不是不明,但最終男人還是得為眼下的生計奔走。
上午出門的時候手機鈴又響,男人翻開蓋子接起來就知是瑤瑤。
“老兄,昨晚沒跟你聊上幾句結(jié)果給掛了,恕我魯莽。我在香港,我去找你,地址說一下。”女孩像火車一樣突突的說了一連串。
“虧得公司給我一天的假,要不為了接待你又要看領(lǐng)導(dǎo)臉色。你來灣仔區(qū)xx酒店,我在樓下等你?!蹦腥苏镜较禄碾娞堇?,還沒到底。他尋思上街走走。他忽然又說,“我可以去機場接你的。”
“我能找到,無需麻煩。”說罷瑤瑤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