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門廳出發(fā)，沿著大樓梯緩坡來到劇場二層。
——進入走廊盡頭的西樓梯間，在樓梯間里上一層樓。
——離開西樓梯間，會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來到新一層“通天之塔”的門廳入口處。
在又一次驗證了這一流程的正確性后，灰原初與折露葵的爬塔之旅正式開始。
不過即使自信如折露葵，也說不清楚通天塔到底有多少層。
當然，她的原話是——“通天之塔既然并非實際存在之物，那么它怎么可能有固定的層數(shù)”。
但她同時也自信滿滿地表示爬塔之旅“不會太久”。因為他們主觀意識上已經(jīng)確信了“塔就在那里”，而不是對自己的前路“一片茫然，一無所知“的狀態(tài)。
事情的發(fā)展好像也正如折露葵所言。似乎一旦找到了正確的“往上”的方式，“通天之塔”的樓層真的就發(fā)生了非常頻繁快速的變化。
空間變得逐漸廣袤。一開始，兩座樓梯間之間的距離與劇場一致，也就是幾十米。但很快，這個距離被延伸到上百米，幾百米，近千米……
灰原初所熟悉的現(xiàn)代化的物體也開始一件件地消失。
在上到僅僅十層后，每一層里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劇場的痕跡。不要說各種物件，甚至連樓層自身的建筑結(jié)構(gòu)如圍墻與樓梯都已消失。
整個樓層，變成了一條真正的斜坡。
斜坡是一整條行道，鋪設(shè)著表面粗糙未經(jīng)打磨的花崗巖的行道。左側(cè)是一睹直上云霄，消失在天空盡頭的墻壁，似乎正是通天之塔的主體。
而行道右側(cè)是生長著野花的肥沃黑土，仿佛一座花園。
花園的外側(cè)，就是天空了。
玻璃幕墻消失之后，灰原初也無法再觀察的到“對面”的通天之塔了。
他現(xiàn)在只能走到花園邊緣，往下俯瞰越來越遠的地面。
這時候再一回頭，卻看見身邊茂盛的野花，總是難免想起“巴比倫空中花園”這個概念。
東西兩個樓梯間最后也徹底失去了現(xiàn)代化的風格，變成了兩座內(nèi)部有著螺旋式斜坡樓梯的神廟，這也是露天的樓層平臺上唯二的兩座有屋頂?shù)慕ㄖ铩?p> 之后，玉置佑美子的夢里所提到過的細節(jié)也很快開始一個個出現(xiàn)?；以跖c折露葵都將玉置佑美子的夢記得很清楚，很容易就將這些細節(jié)與旅途的進程換算了出來。
二十層，他們看見了拉車工在塔上建造起來的鎮(zhèn)子，從塔邊沿延伸出空中花田蔬菜田，那其實是在剛剛啟程不到十分之一路程的地方。
三十層，整個樓層籠罩在云霧帶中，濕潤潮濕看不到太陽，那是在大約五分之一路程的地方。
從這里開始，灰原初與折露葵開始意識到：在這里不止空間，時間也發(fā)生異變。
原因很簡單，他們在自身的感官上覺得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也爬了足足四十層塔。但是，竟然既不感覺到餓與渴，也不覺得累。
“看起來……在這個統(tǒng)治域里，施加于我們身體上的時間刻度好像被拉長了，但不影響精神?！闭勐犊贿呎f著，一邊伸出胳膊給灰門看，“這是我之前在劇場里的擦傷。”
傷痕竟然還未徹底凝血。
“所以可以認為，實際時間只過了幾分鐘？”灰原初細看那新鮮的傷口，感覺它像是剛剛才破的。
“是的，這是個好消息。不用擔心我們的身體了，壽命實際上也沒有消耗?！?p> 所以，可能是新陳代謝尺度也被時間尺度放慢等關(guān)系，甚至面對大風，寒冷，暴曬等狀況，兩人的身體都沒覺得有什么不適。
既然身體感覺不到疲憊，兩人干脆放棄了休息，持續(xù)地穿過一層層的花園與土地。
四十層，與太陽和月亮的軌道平齊，夜晚能看清楚月亮坑坑洼洼的表面，白天則被太陽灼烤，仿佛自己都要燃燒起來，那是大約一半路程的地方。
五十層，太陽開始從腳底下射上來，周圍是無數(shù)流星亂竄的后花園，這是接近最后四分之一路程的地方。
六十層，他們終于到達了“稀薄之層”。這里不再有大氣，日月，星星的干擾，天空也不再為太陽所照耀，而是呈現(xiàn)一種宇宙空間的深黑色。
而最明顯的是，高塔正上方那枚龐然大物終于已經(jīng)到了可以清晰看到的距離。
那就是“天堂地窖”，覆蓋整個世界的龐大青色穹頂。
但是在這座高塔正對著的位置，穹頂上出現(xiàn)了玉置佑美子的臉雕。
灰原初這才意識到，他之前所看到的龐大的邪靈之軀仍然不是全部。她真正的形態(tài)，就是包裹住這個世界的穹頂。
最后幾層，玉置佑美子的臉雕飛快地從橘子大小變成籃球大小，再到覆蓋整個視線所及的天幕。
灰原初與折露葵卻都默契地盡量不去看她，唯恐引來不必要的注視。
第六十五層，在滿地酒瓶卻空無一人的宴會場所前，折露葵停下腳步，決定休息。
“宴會場景，開鑿前夜?！彼f道，“下層是六十六層，是個好數(shù)字……肯定是最后一層了。”
灰原初感受著近在咫尺的靈視，也同意了這個說法。
“那么，最后再確認一下作戰(zhàn)計劃?！闭勐犊嵵氐?。
“我們的計劃其實很簡單?！?p> “進入六十六層，我會立刻呼叫支援?！?p> “呼叫生效需要三十秒，支援到達需要再過一分鐘?！?p> “所以你的任務(wù)……最差的情況，保證我活過三十秒。最好的情況，讓我們兩個一起活過一分半?！?p> “沒有別的問題了吧？”
灰原初搖搖頭。
這個作戰(zhàn)計劃，是一路上經(jīng)過兩人多次討論之后的結(jié)果。
它最簡單，也最有效。
唯一的問題，就是不一定管用而已。
折露葵說得很清楚：他們的敵人不是玉置佑美子。邪靈化的她目前看來只具備維護統(tǒng)治域規(guī)則的能力，并不能進行其他類型的主動干涉。
“神父”也是同樣的情況。身為信使化身，“神父”其實只能影響到玉置佑美子。
折露葵提出的真正敵人，是灰原有些意想不到的——戰(zhàn)士長。
折露葵用肯定的語氣說道：“有四成的可能性，戰(zhàn)士長也解開了這個統(tǒng)治域的謎題，比我們更早到達塔頂。而只要他到達了那里，他肯定會選擇守衛(wèi)‘神父’，直到‘神父’解開這個統(tǒng)治域，將真靈徹底釋放。”
“還有五成可能……現(xiàn)在發(fā)生的一切本來就是他的計劃。
“總之，他是我們最大的敵人?！?p> “你與他正面對抗過，你應(yīng)該能體會——防御戰(zhàn)的戰(zhàn)士長有多強。
“但是，我呼叫支援這件事，會令攻守互換，逼迫他不得不反手對我們進攻。
“如果他進攻的是你，我相信你毫無壓力……但如果目標變成了我，那我實在沒什么信心?！闭勐犊f著，瞥了灰原初一眼，“事先申明，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比起單純的一對一，防衛(wèi)戰(zhàn)更看重戰(zhàn)斗經(jīng)驗?！?p> 灰原初也明白自己的短板。再怎么說，他也不過是一個將能力奢侈地濫用的普通學(xué)生罷了。
所以灰原初沒爭辯，只是確認道：“那么，在我們的支援里，有足以對付戰(zhàn)士長的掌權(quán)者？”
“沒有?！?p> “……呃？”
“但是有火力覆蓋?！?p> “…………啥玩意？？”
“因為種種原因，來支援的沒有掌權(quán)者，只有MTF。”折露葵很快意識到灰原初需要解釋，“或者說……是一隊火力強大的普通人戰(zhàn)士?！?p> “……”
“——但是，相信我?！闭勐犊砬檎J真，并未在開玩笑，“足夠強的火力，足夠大的覆蓋，比掌權(quán)者好用多了。”
……從未設(shè)想過的道路。一時之間，灰原初滿腦子里只有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