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勉感覺腦仁被一根鋼針直貫而過,想接過吉他,想緊緊地擁她入懷。
“宋勉,這個給你,好嗎?”時茉的意識越來越沉,混混沌沌中有些舊事浮沉在她的腦海里。
到三溪縣城上學(xué)后,時茉才知道有一個節(jié)日叫情人節(jié),在每年2月14日。
宋婧告訴她,每年情人節(jié)宋勉都會收到很多禮物,有的是一中女生送的,有的是外校送的。
一般的有送巧克力的,也有送自己親手織的圍巾,有錢的就送手機、手表、限量版球鞋。
“你知道我哥收到最奇葩的情人節(jié)禮物是什么嗎?”宋婧又開始跟她抖摟宋勉的糗事,“是一盒內(nèi)褲,高一那年?!?p> 時茉三觀都嚇傻了。
“那女生說,她就想看我哥穿的內(nèi)褲長什么樣。”說起這個,宋婧嘖嘖道,“那女生我見過,長了一張大餅?zāi)?,還想追我哥,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宋勉不早不晚,就在她們在背后嚼舌根的節(jié)骨點上回來,“又在講你哥?”
時茉嚇得手心都冒了汗,宋婧倒是無事人一樣把在人背后說三道四的事情重新講給當(dāng)事人聽,“我跟時茉說你高一那年收到女生送的一盒內(nèi)褲,那女生說想看你穿的內(nèi)褲,就送你一盒內(nèi)褲。”
宋勉聽完,不去追究肇事人的責(zé)任,反而把目光投在了一直鴉雀無聲的時茉身上。
那道視線就像一團火焰燒過來,時茉連忙開口為自己辯解,“我什么都沒說,是她說的?!?p> 宋婧跺了一下腳,“時茉,你怎么能這樣?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忘了?”
“什么死不死的,”宋勉走過去用試卷打了一下宋婧的腦門,“在她面前你就不能說點你哥的好?非得說這些丑事?!?p> 時茉的臉霎時間紅透了,她受不了兄妹倆的對話,撇開臉,不看兩人。
宋婧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躲開試卷,問道,“哎,哥,你猜今年的情人節(jié)你又會收到什么奇葩的禮物?”
“你管我會收到什么奇葩禮物呢,反正每年的巧克力不都被你拿走了么?干啥啥不行,坑哥第一名。”
宋婧對著宋勉的后背揚起了拳頭,“我也是憑實力坑哥的好嗎?”
宋勉轉(zhuǎn)身,氣笑了,“合著你坑我你還挺驕傲唄?!?p> “不是挺驕傲,是很、驕、傲!”
宋勉不想理親生妹妹,走到房門口突然回頭說道,“那盒內(nèi)褲我沒收?!?p> “對,你都沒看到那女生買的內(nèi)褲,”宋婧做出不堪入目的表情,“什么品味嘛,花花綠綠的,難看死了。連我哥喜歡什么樣的內(nèi)褲都不知道還想追我哥,我哥喜歡純色的,最好是深色的內(nèi)褲!”
時茉:“……”
宋勉再也待不下去了,不然他都不知道宋婧會怎么出賣他,只交代道,“不管別人送什么禮物,那都是別人的一份心意,不要把別人的心意拿出來說三道四?!?p> 宋婧雖然總是喜歡坑她的親哥,但她骨子里還是敬畏宋勉的,被宋勉兩三句話訓(xùn)得大氣都不敢喘,只不情不愿道,“哦,知道了?!?p> 時茉把2月14日是情人節(jié)記在了心上,更把情人節(jié)那天可以送宋勉禮物記在了心上。
只不過她不知道要送什么給宋勉。
她連學(xué)校食堂里的飯菜都吃不起,拿什么錢給宋勉買禮物?
一晚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后,她想起來小時候她媽媽教過她織毛衣。也許,她可以給宋勉織一件毛衣。
那時冬天還沒徹底過去,送毛衣也算是應(yīng)了時景。
她拿出為數(shù)不多的生活費,又跟要好的同學(xué)借了錢,湊在一起。中午騎著借來的自行車到商業(yè)街買了毛線和織毛衣的針。
白天要上課,她只能趁室友都睡了,躲在廁所的隔間里偷偷織。
但時茉忽略了一件事,她媽媽教她織毛衣時她才十歲左右。如今六年過去,很多針法都變得模糊。她只能憑著微薄的記憶一點一點拼湊起來。
三更半夜躲在廁所里織毛衣,時茉不覺得困,也不覺得累,只是當(dāng)她遇到不會的地方時就想起了她媽。想起了她媽,她就明白孤苦無依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尺寸沒有丈量,時茉只能往自己身上比對著,終于在情人節(jié)前一天晚上,她收了最后一針。
懷里捧著她為宋勉一針一線織出來的毛衣,時茉并沒有感到如釋重負,反而忐忑不安起來。
她擔(dān)心她這份禮物會不會成為另一個像那盒內(nèi)褲那樣的笑話。
但她還是想送出去,她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也把她對宋勉所有無法宣之于口的不軌之心完完全全地織進這件毛衣里。
情人節(jié)那天一大早,她借口肚子疼跟生指組老師請了假,趁著所有人都做早操的空檔,偷偷溜進宋勉的教室,找到他的座位,把織好的毛衣用紙袋子裝好,塞進桌肚里。
最終她還是把那張寫了祝福他的話和屬了她的名的卡片給抽了出來。
她想,只要把這份心意送出去就好,至于讓不讓他知道是她送的,并沒有那么重要。其實她也沒有那個勇氣讓他知道。
離開時,時茉最后看了一眼靜靜躺在桌肚里的紙袋子,惆悵和失落像野草一樣瘋長。
后來宋勉怎么處理的那件毛衣,她無從知曉。
她的毛衣和她這個人一樣,適合呆在陰暗潮濕的角落,他那樣陽光灑脫、恣意颯爽的人,于她而言是天邊月、云巔風(fēng),可望不可及。
周末她要去奶茶店打工,照常帶了書包和換洗的衣物去了宋家。晚上下班回到宋家,卻見宋勉坐在客廳里,電視開著,音量被按到最小。
“你怎么這么晚回來?”
時茉微愣,回道,“嗯,快下班時來了一個客人,一下點了三十杯奶茶,就忙晚了?!?p>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件毛衣的緣故,對著宋勉時茉不再那么坦然,總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你……”
“很晚了,我先去洗澡,晚安?!?p> 宋勉的話凝在舌尖,手還停留在半空中,“晚、晚安。”
時茉快步走進宋婧的房間,第一眼便看到放置在懶人沙發(fā)上的書包。她記得去奶茶店前她分明把書包放在書桌旁的。
腦子登時一片空白,時茉連忙問宋婧,“我的書包有人動過嗎?”
宋婧正躲在被窩里看言情小說,“沒有?!?p> 時茉的心落回原處,隨之便感受到身上的寒氣。
時茉拿了換洗衣物到衛(wèi)生間洗澡,宋婧突然想起晚上宋勉寫作業(yè)需要英語詞典,她自己的放在教室里,宋婧就讓宋勉去時茉的書包里找詞典。
剛才時茉問她的時候她沒想起來,宋婧想不過是借用一本英語詞典而已,而且宋勉也放回去了,不過是件小事。
衛(wèi)生間里,時茉一邊洗澡一邊想什么時候得把那張卡片處理掉,留著總歸是個禍患。
時間就在平淡而又忙碌中一天天過去。兩周后周末,一中全校師生研學(xué)游。
綿密的春雨一場接著一場下,到了研學(xué)游那天天氣卻意外放晴。春風(fēng)十里,春光爛漫,少年的心都飛揚起來。
中午,在一片桃林樹下,學(xué)生拿出午餐吃飯。宋婧拉著時茉找到宋勉,“哥,跟你一起吃飯?!?p> 彼時宋勉正盤腿坐在一棵桃樹下,周圍都是他的同學(xué),他笑道,“你是想跟我一起吃飯,還是想吃我飯盒里的雞腿?”
宋婧鼻子一皺,“二者有矛盾嗎?”
“沒有。學(xué)妹,坐這邊來?!币粋€高瘦的,留著寸頭的男生殷勤招呼著宋婧和時茉。
等人坐下,時茉成了幾人的焦點,“你是高一三班的吧,和宋婧一個班?”
時茉的臉開始發(fā)熱,點了點頭。
“你有QQ號嗎?我們加一個?!?p> “我也要我也要?!?p> 除了同班的男生,時茉極少和異性接觸,當(dāng)然宋勉是一個例外,現(xiàn)在被幾個男生包圍著要QQ號碼,時茉頓時手足無措。
就在這時有人出聲了,“安生吃你們的飯,別欺負她,她膽子小?!?p> 時茉把頭埋得更低了。
“什么意思啊宋勉,我們只是想跟學(xué)妹交個朋友,怎么算欺負她呢?”
宋勉氣定神閑道,“我說你們欺負了那就是有欺負,走走走,別嚇著人了?!?p> “走了走了,趕緊走了,嚇著學(xué)妹了,有人要發(fā)飆。”
“還會心疼?!?p> “哈哈哈……”
圍坐在一起的男生還真都起身了,只不過離宋勉最近的男生突然回頭,“哎,宋勉,今天這么熱,你穿這么多,不熱?。俊?p> 時茉被好奇驅(qū)使,跟著看向宋勉。今天他穿了一件短款運動外套,捂得嚴嚴實實,里面穿了什么卻是不得窺見。
“哥,你把外套脫了,小心熱傻了?!彼捂阂еu腿說道。
宋勉的額頭確實被捂出一層薄薄的細汗,他瞪宋婧,“吃你的,閑事少管。”
越是有貓膩,幾個男生就越是來勁,甚至有人直接上手去扒宋勉的外套,“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來啊,一起上?!?p> 這幾個平日里和宋勉關(guān)系不錯,動起手來也是毫無顧忌。宋勉先是被推倒在草地上,接著雙拳難敵四手,沒多久,那件短款外套便被剝了下來。
“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我們的校草同學(xué)居然穿……”后面的話,那男生說都說不下去。
“不是,兄弟,你要是有什么困難就直接跟我們講,沒必要為難自己,看你這樣,我也怪心疼的?!?p> “宋婧,你們家破產(chǎn)了嗎?要不然怎么給你哥穿這樣的毛衣?”
聽到毛衣,時茉連忙轉(zhuǎn)頭,霎時間她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木頭人一樣,連呼吸都停止了。
清齋夏木
昨天去看了《長津湖》,心情真的是久久不能平復(fù)。以后真的要好好珍惜現(xiàn)在和平安定的生活。因為這些都是先輩拿命換來的。 …… 謝謝看文,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