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茉的心情更多的是難為情,雖然只是后背,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異性面前,還是她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的人,露出這么私密的地方。
但宋勉不一樣,因為他看到了她后背的上,兩個肩胛骨中點往下一點的位置,足足有他巴掌大的地方全都變成了紫黑色的一片,隆起了半個拳頭高。
特別是下腰處相比,那里的肌膚,白膚勝雪,更襯出上面的傷口猙獰難看。
“這個就是被人用石塊砸的?”宋勉看得目眥欲裂,怒火和心痛噴涌而出,他突然后悔剛才饒過孫瑞峰。
方才在車里,宋勉堅持要送她去醫(yī)院,時茉說道自己只有后背有點疼,其它地方都無恙。
時茉見不到自己的后背,無法理解宋勉的急火攻心,她還想粉飾太平,“這些都是皮外傷,擦點藥就好。再說,那個孫瑞峰也被你打得好慘,算算,他估計還更虧。”
宋勉用棉球蘸了跌打酒,要替她擦傷口,“可能有點疼,忍著點?!?p> “沒事,你擦吧,這點小傷對我來說,根本不足掛……啊——”
還想逞個強,但高調(diào)的話還沒放完,棉球剛碰觸到隆起的地方,時茉就疼得尖叫一聲。
“很疼嗎?是不是很疼?”宋勉手足無措,心疼到無以復(fù)加的地步,“走,我現(xiàn)在就帶你上醫(yī)院?!?p> “不要,我不去?!睍r茉強裝無事,但眉間幾絲痛苦的神色出賣了她,“宋勉,真的不要緊,去了醫(yī)院,醫(yī)生頂多掛點消炎藥、止痛藥,不頂用的,還費錢?!?p> 人窮,命跟著賤。從小到大,她生病幾乎不去醫(yī)院看診。偶爾去了一兩次,拿著交錢的單子,她的心比生病還要痛。
宋勉安慰她,“看病的錢算我的,這樣行不行?”
時茉急了,“你的錢不是錢啊,有錢也不能這么糟蹋啊。”
這話她是沒經(jīng)過大腦的,說出口后才發(fā)現(xiàn)不合時宜。
這話該是女朋友管教自家男朋友的,就像李楠楠,每次看到富二代亂花錢就這么管著。
但人家是名正言順的男女朋友,她什么都不算。
“反正,我不去醫(yī)院,要去你自己去?!?p> 時茉擰起來也是真擰,宋勉看她有傷在身,只能順著她。他繼續(xù)用藥水蘸了棉球,用了更多的小心,“要是疼,你就喊出來?!?p> “嗯?!?p> 剛才棉球只是剛剛觸碰到,時茉便失聲驚叫,但接下來,宋勉反反復(fù)復(fù)涂抹傷口三四遍,時茉愣是一聲未吭。
宋勉的視線落在被她抓得變了形的枕頭上,捏著棉球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
“好了,”宋勉緩慢拉下她的睡衣,“你鼻子給我看看?!?p> 時茉不想再往他心上增添負擔,“鼻子?鼻子沒事?!?p> “都流鼻血了還沒事?”宋勉問道。
時茉輕描淡寫,“被打了兩巴掌就流了鼻血,真沒事?!?p> 宋勉扯過一點薄被,往她腰部蓋了一截,“今晚你和你們臺長去那邊做什么?怎么會遇到這個事?”
今晚還好被他遇到,不然結(jié)果不堪設(shè)想,但也被他看到她最難堪的一面。
“那個人是想冠名我們節(jié)目的?!?p> 之后那些腌臜破事,不用她明說,宋勉應(yīng)該也都懂。
孫瑞峰無非就是看中她有幾分姿色,想上她,結(jié)果鬧出了這么大的丑事。
宋勉就問了這么一個問題便噤了聲,有些事他跟她說不上,得去追究洛寧川的責任。
他開始收拾藥瓶,重新拿出一盒藥,“這是止痛藥,要是實在忍不住,吃一顆。我給你放這了。”
“宋勉。”時茉轉(zhuǎn)過臉來,看著他,“如果今晚我沒阻止你,你是不是真的會打死孫瑞峰?”
時茉的問題來得猝不及防,宋勉的目光開始閃躲,“怎么會?我心里有數(shù)?!?p> 想糊弄她?
時茉煞有介事地嚇唬人,“聽說那個孫總有錢有勢,你把他打得這么慘,不怕他以后找人報復(fù)?”
“怕他找人報復(fù)?我就等著他上門來找我,就怕他不來?!?p> 這話,幾分怒,幾分較真,還有幾分是幼稚的少年氣。
這也算是他的做事風格。
想當年一中的一個挺老實的學(xué)生被隔壁的中專欺負了,宋勉帶著人把人揍了一頓。后來,中專那邊找了一幫人在宋勉回家路上把他堵了。
第二天宋勉單槍匹馬闖進中專,不找任何人,就找?guī)ь^的那個,打了半個小時,兩人一起被送進醫(yī)院。
兩邊的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都知道后,怕影響不好,不敢大張旗鼓,只能暗中私了。
宋勉那年的獎學(xué)金就這樣沒了,但放出話來,以后再敢欺負一中的學(xué)生,他照打不誤。
時茉只是沒想到,十年前就是一個刺頭的人,十年后還是死性不改。
她長嘆一口氣,“這事你別管了,到時候我去問問臺長怎么解決。我就不信那個孫瑞峰還敢倒打一耙?!?p> “問你們臺長?”說到這個,宋勉氣不打一處來,“你不是說你們臺長做事成熟穩(wěn)重么?就這么成熟穩(wěn)重法?你們電視臺怎么做事的?都沒人了嗎,招商還得你來?”
宋勉簡直舌燦蓮花,把一個堂堂播音主持專業(yè)出身的時茉逼到無話可說的地步。
她都笑了,“臺長也知道孫瑞峰對我圖謀不軌,他特意把我支開去車里拿東西,結(jié)果我進來后迷路了,后來就碰上孫瑞峰。”
這個時候,驚恐和疼痛都褪去,時茉冷靜想了想,孫瑞峰的話完全站不住腳。
洛寧川分明是想保護她,他肯定算不出她會迷路,也算不出孫瑞峰居然這么膽大包天。
“哼,”宋勉站了起來,背對著她,語氣不知不覺地就變了味,“我是不是一句話都說不得洛寧川?”
時茉傻了,這是哪兒跟哪兒呢?
“沒有,我沒這個意思?!?p> 宋勉手抄兜,做好離開的姿勢,“你休息吧,我今晚不出去,有事打我電話?!?p> “宋勉?!睍r茉不想兩人之間有嫌隙存在,今晚宋勉好容易露出一點馬腳,她怕這一放,宋勉又會縮回他那個堅硬的殼里。
如果說今晚之前她還有什么不自信,或者是顧慮,但今晚之后,她可以確定,宋勉對她并非他表現(xiàn)出來的這樣刻意的冷漠。
他對她,還是有感覺的。
她很確定。
想起他打?qū)O瑞峰那股瘋勁,她仍然心有余悸,但這就是證據(jù),他在乎她的證據(jù)。
洛寧川氣急,也不過是踢了孫瑞峰一腳,而宋勉真的是不計后果地替她尋回公道。
誰真心,誰有保留,高低立判。
她不是一個矯情的人,非要一個明明白白的說法,他都不需要親口承認喜歡她。能看得到他的心,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計。
時茉一叫,宋勉馬上站住腳,表情不太爽,“怎么了?”
“能不能先別走,陪我一會兒?”時茉的聲音又軟又糯,由下往上瞧過來的眼神更是黏糊勾人。趴躺的姿勢,讓她身體的曲線完整地呈現(xiàn)出來,凹凸有致,相當誘人。
宋勉心里頓覺不妙,他沒有轉(zhuǎn)過身來,只回頭說道,“我晚飯還沒吃,先下去吃點東西?!?p> 宋勉走得很慌張,幾乎沒有給時茉張口的機會。時茉趴著不能動彈,視線范圍十分狹窄,很快她便聽到房門關(guān)閉的聲音。
她還沒來得及郁悶,洛寧川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臺長?!?p> 洛寧川的嗓音略帶嘶啞,疲憊和愧欠都有,“人怎么樣了,傷到哪兒了?醫(yī)生怎么說?”
時茉把抱枕墊在身下,讓聲音更自然一點,“我沒事了,都是皮外傷?!?p> 解決完爛攤子,洛寧川馬不停蹄地就趕到錦繡花園這邊來,現(xiàn)在車就停在小區(qū)外。
他坐在駕駛位上,雙目無神地望著前方,“你現(xiàn)在在哪個醫(yī)院,我可以去看看你嗎?”
“沒、不需要,我現(xiàn)在很好,沒關(guān)系的,”時茉拒絕得語無倫次,只好先問自己擔心的事,“后來孫總的事怎么解決的,他是不是不肯善罷甘休?”
“呵,”洛寧川冷笑道,“他還敢來找麻煩?我就把他那些丑事掛在熱搜上三天三夜,曝不死他,老色批?!?p> 時茉:“……”
到底還是她年輕了。
“那冠名商的事……”
時茉剛開口,洛寧川便搶道,“這些你不用管,好好養(yǎng)傷就好。東升臺要招一個冠名商還不至于招不到?!?p> 事情搞成這樣,雖然不是她的責任,但到底是因她而起,時茉不無愧疚道,“對不起,臺長,今晚的事我很抱歉?!?p> 洛寧川輕笑道,“時茉,你怎么這么可愛?”
時茉:“??”
“要不是有人趕到,今晚你就禍福難測了你知道嗎?”
時茉不說話了,洛寧川說得不無道理,今晚她確實是逃過一劫。
“時茉,該說對不起的那個人是我,是我沒保護好你,讓你受了無妄之災(zāi)?!?p> 時茉不喜歡這樣虧欠著,更何況那個人還是洛寧川,“行吧,那以后我們都不說了吧?!?p> “時茉,”洛寧川醇厚的嗓音有點顫,像是帶了很深的情緒,“我現(xiàn)在可以見見你嗎?見到你,我才放心。我現(xiàn)在就在錦繡花園外面”
時茉的心就像一只受驚的兔子,不停地蹦跳著,她壓著,若無其事地說道,“啊,我不在家啊。臺長,我真沒事,再說明天去上班不就可以見到了?”
洛寧川很紳士,不再強人所難,“你明天也不用來上班,休息一個星期,我批你的假。”
時茉哪收受過七天的假期,這些年,她連過年都是在臺里過的,她不想爭辯,先領(lǐng)了洛寧川的情。
電話結(jié)束,洛寧川把手機往中控臺上一扔,心煩意亂地捏著山根。突然煙癮就上來了,他在身上一頓摸,沒摸到煙盒,打開儲物柜正要翻找,余光突然瞄到一個身影。
他記得時茉說她不在家,那為什么這個男人還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時茉騙了他。
想到這,洛寧川的心就像被戳了一下,羞憤、難受,一并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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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早已平定,時茉也算是有驚無險,但宋勉想起今晚見到的那一幕,依然如一只驚弓之鳥,后怕不已。
想下來找點吃的,前面一家龍蝦燒烤店,隔壁是沙縣小吃,再往前就是蘭州拉面館,宋勉卻發(fā)現(xiàn)胃口全無。
站在馬路牙邊,他難得地抽了一支煙。這是他今晚抽的第二支煙。
抽煙對嗓子沒好處,他一直都克制著,一包煙放兜里,他都能抽上半月有余。
煙剛點上,宋勉狠狠抽了一口,壓下心口上殘余的恐懼,拿出手機撥通了蕭朗的電話。
“喂,蕭哥?!?p> 電話里傳出來歡聲笑語,蕭朗應(yīng)該是對著那邊的人說道,“不好意思,接個電話?!?p> 過了幾秒,蕭朗的聲音才重新響起來,先是關(guān)心時茉,“宋勉?時記者沒事了吧。”
“其它沒什么問題,就后背被砸腫了?!?p> 都什么時候了,蕭老板還心情拿人開涮,“是不是也把你的心砸碎了?”
夜風中,宋勉面露冷色,“蕭哥,那個欺負時茉的人幫我打聽清楚了嗎?”
“你想做什么?”蕭朗立即警醒,“今晚要不是有電視臺的那個誰壓著,姓孫的能善了?你差點都把人打得半身不遂了你知道吧?!?p> 宋勉眼里的光像鋒利的刀片,“那怎么夠?”
“宋勉!”蕭朗還算理智,勸道,“現(xiàn)在的事情最好大而化小、小而化無你知道吧。你女人的紀錄片即將開播,如果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爆出負面新聞,你覺得會有什么結(jié)果在等著她?”
宋勉抿緊了嘴。
“很有可能連紀錄片都播不出來。”蕭朗正色道,“別沖動,宋勉,我知道你心疼,但你得拎得清?!?p> 話是這么說,但蕭朗也能理解宋勉的心情,換做是他,他估計也會當場打死那個姓孫的孫子。
蕭朗軟和了語氣,“這樣,你多補償補償時茉,對人家好點?!?p> 宋勉還是倔強地不言語。
“你們走后,救護車都來了,那姓孫的是被抬著走的?!笔捓时M量撿宋勉聽得進去的講,“聽說你女人踢了他命根子,也不知道嚴不嚴重,看樣子估計以后都不太好使了?!?p> 宋勉終于笑了一聲,“活該!”
清齋夏木
上午去醫(yī)院體檢,下午或者晚上有時間就加更一章。 …… 謝謝看文,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