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想和你白頭到老

　　宋勉演唱中途，突然有一個女生站了起來，大聲喊道，“宋勉，我愛你?！?p>　　尾聲都在顫抖，那是哽咽的聲音。

　　宋勉笑了笑，破天荒地暫停演唱，嗓音溫和，“謝謝?！?p>　　也許是得到回應(yīng)，又有一道女聲劃破完整的旋律，“加油，宋勉！”

　　時茉以為喜歡他的人都是小女生，突然尖叫的聲音里加入十分雄渾的男人的喊聲，“宋勉，加油，我們挺你！”

　　音樂還在繼續(xù)。

　　呼喊聲也在繼續(xù)。

　　“宋勉，要幸福！”

　　“宋勉，我們永遠(yuǎn)支持你！”

　　“宋勉，你是最棒的，我們愛你！”

　　面對這群人的熱情，宋勉始終用溫暖動情的歌聲回應(yīng)他們，接下來，出現(xiàn)了讓時茉更為感動的一幕。

　　有人開了頭，之后不斷地有人加入到宋勉的歌聲中，到最后，幾乎是整個酒館里的人都在跟著宋勉一起唱。

　　“此時已鶯飛草長

　　愛的人正在路上

　　我知他風(fēng)雨兼程

　　途經(jīng)日暮不賞

　　穿越人海

　　只為與你相擁……”

　　時茉知道，在酒館的這幾年，宋勉用他的歌聲，用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們。

　　他得到了太多人的喜歡，哪怕命運(yùn)對他太過不公。

　　穿越了生命的悲歡離合，站在凄涼的人生盡頭，他依然被人喜歡，被人牽掛，也被人祝福。

　　可是現(xiàn)在，這個男人，連活著都感覺了然無趣，卻在這么多人面前承認(rèn)她是他的女朋友。

　　呵，女朋友呢。

　　他愛的人呢。

　　他心里的人呢。

　　多好啊。

　　時茉，多好啊。

　　她的眼淚止不住。

　　不僅僅是高興，是幸福。

　　還有感激。

　　感謝命運(yùn)讓他們重逢。

　　也感謝，他的這一聲“女朋友”。

　　雖然她不知道為了這一聲“女朋友”偷偷哭過幾次，傷心過幾回，又絕望過幾次。

　　音樂聲逐漸減弱，酒館里爆出潮水般的掌聲和尖叫聲。

　　宋勉提著吉他，第一次對著聽眾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并保持了這個姿勢將近十秒鐘。

　　時茉也給他鼓掌。

　　他值得他們給的掌聲。

　　宋勉下臺后并沒有直接來找她，而是轉(zhuǎn)身去了茶室。

　　沒多久，她的手機(jī)嘀一聲，亮了起來。

　　“現(xiàn)在走嗎？”

　　時茉回他的信息，“我都可以?！?p>　　“那你現(xiàn)在去后巷，我讓我同事帶你走?！?p>　　時茉一看就笑了。

　　這叫什么來著？狠不過三秒鐘。

　　剛剛還那么囂張，在那么多人面前高調(diào)宣布戀情，居然慫得這么快。

　　她光顧著笑，還沒回信息，便有一個侍應(yīng)生走到她身旁，“時記者，宋哥讓我?guī)闳ズ笙??！?p>　　時茉沒有什么遲疑，提上包就跟在了侍應(yīng)生后面，走出酒館。

　　通往后巷是一扇又窄又小的玻璃木門，門外連燈光都沒有。

　　侍應(yīng)生幫她推開門，“時記者，這里有臺階，小心一點?！?p>　　時茉看到門外確實有兩三級的臺階，“謝謝?！?p>　　走下臺階，身后的木門被人合上，隔絕了酒館里的嘈雜聲和紛繁的燈光，一團(tuán)難以看清的黑暗頓時裹挾住了她。

　　她的心還沒穩(wěn)定下來，先是聞到了一股新鮮的煙草味。

　　時茉迅速判斷出，這里不止她一個，還有一個男人，而且離她很近。

　　“宋勉？”時茉出聲叫道。

　　“我在這兒?！标幇抵?，男人帶笑的嗓音混合著尼古丁鉆入她的耳朵里。

　　他一講話便暴露了他的位置，時茉連忙轉(zhuǎn)身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宋勉靠著墻站立著，目光側(cè)過來看她，指間的紅色亮光忽明忽暗。

　　時茉站在原地不動，和他對視。

　　宋勉又吸了一口香煙，吐出來后沖她勾勾手，“過來?！?p>　　“不用，這樣說話能聽得到。”時茉突然就產(chǎn)生了叛逆的心理。

　　宋勉又吐了煙霧后，低聲一笑，竟是向她走來。

　　煙蒂被他丟棄在地上，腳一踩，紅色亮光瞬間湮滅。

　　走近了，他的五官還是能看得清的。

　　沒什么表情，但眼底分明藏著幾分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那杯水果雞尾酒在作祟，時茉突然感到口干舌燥。

　　“剛才我的表現(xiàn)還滿意嗎？”宋勉問道。

　　時茉發(fā)現(xiàn)口干舌燥的根源不在于那杯雞尾酒，而是她現(xiàn)在很緊張，莫名其妙地緊張。

　　“什、什么滿意？”她想他應(yīng)該問的是當(dāng)著眾人的面承認(rèn)她是他女朋友這件事。

　　宋勉說道，“就唱的歌，你不是想聽？”

　　哦。

　　時茉認(rèn)真地思忖片刻，“還行吧，比起原唱，還是差了那么一點意思?！?p>　　“那你說差在哪兒，我回去練練?！?p>　　宋勉說著，往她身旁動了動，這樣他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了，時茉不得不往后退了退。但視線太差，她的神經(jīng)又剛好處在緊繃的狀態(tài)，高跟鞋不知道踩到什么，一時沒站穩(wěn)，腳突然就崴了一下。

　　“小心?！彼蚊愕秃粢宦?。

　　其實問題不大，不過是虛驚一場，她反應(yīng)很快，只是等她穩(wěn)定好身形，半個身子便被他環(huán)住。

　　還有他的呼吸，溫?zé)岬?，帶著新鮮的煙草味，掃過她的臉頰。

　　時茉的眼眶感到酸澀。

　　“謝謝?！彼苄÷暤卣f道，手掌擋在胸前，是在無聲地劃出一段距離的意思。

　　宋勉聽她疏離的道謝，垂眸在她下意識做出的動作，鼻尖逸出笑聲，“不高興了？”

　　“沒有?！睍r茉想借助站直的動作來拉開他們的位置，但宋勉的手抱著她的腰，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因為我說你是我女朋友？”

　　時茉撇了一下嘴。

　　宋勉的另一只手也抱了上來，把她整個人都納入自己懷里，爾后喟嘆一聲，“我怕你不同意，只能這樣先斬后奏了。”

　　好敷衍。

　　時茉剛扭了一下身體，宋勉卻抱得更緊了，他壓著聲說道，“別動，讓我抱一會兒?！?p>　　時茉不動了，但她還是心有芥蒂，還是意難平，以至于在得償所愿之后她居然不太想伸手回抱他。

　　“可是，我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在大西南的時候，你還趕我回來。”時茉越說越覺得心酸，“宋勉，我沒有你想的這么可憐，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的。”

　　“但是沒有你，我估計過不好?！?p>　　這話，她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時茉在他懷里掙扎了一下，但是宋勉還是沒松手。

　　“你知道，昨晚你說不再愛我，我有多害怕嗎？”宋勉的頭埋進(jìn)她的頸窩處，悶聲說道，“時茉，我已經(jīng)被這個世界拋棄了，如果你再不要我，我真的就一無所有了?！?p>　　時茉的心猛地抽痛一下。

　　“時茉，我對你的感情，你應(yīng)該早懂才對?！?p>　　時茉仰起頭，還是有眼淚溢出眼眶。

　　宋勉的頭偏轉(zhuǎn)，時茉感覺到他的唇在觸碰著她的耳廓。

　　“我的世界早已崩塌，但我還想為了你，再努力一把。所以，你原諒我對你做過的那些混蛋事，行嗎？”

　　“只要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發(fā)誓，我宋勉一定會盡全力對你好?！?p>　　她的聲音被堅硬的喉頭堵住了，怎么也出不來。宋勉以為她不同意，語氣放得更低了，“可以嗎，時茉？我想和你一起過下半輩子，想和你……白頭到老?！?p>　　時茉一閉眼睛，雙手終于攀上他的肩頭，哽咽著回了一聲，“嗯，好。”

　　**

　　十一月的清海市進(jìn)入了深秋，夜里十點鐘更是哈氣成霜。

　　時茉怕冷，卻被宋勉揪著去了最新建成的位于三環(huán)的青山大橋。

　　原本只是一座木橋，三環(huán)暢通后，木橋被拆，建了這座青山大橋。但因為木橋曾經(jīng)有一個別名，叫婚姻橋。據(jù)說走過婚姻橋便能保婚姻一世順利，很多年輕人為了討一個好彩頭，在結(jié)婚前都會過來走一遭。

　　政府也順應(yīng)民心，將這座橋開發(fā)成了一個新的網(wǎng)紅景點。

　　坦白講，如果不是這么冷，青山大橋還是美的。

　　寬闊的三江口，與夜色融為一體。岸邊的霓虹燈映照在江面上，風(fēng)一吹，波光粼粼。

　　“冷嗎？我們走一趟就回去了?！彼蚊惆阉o緊地裹在懷里。

　　時茉無語，“明天白天走不行嗎？”

　　“行，但是我等不及?！彼蚊銚P(yáng)著笑說道。

　　就這么沉不住氣的做法，時茉懷疑他的智商是不是還逗留在十年前。

　　“走快點，這樣就不冷了?！?p>　　時茉覺得言之有理，加緊了步伐，三秒鐘后又聽到他說，“不過你這腿太短，走不快也是情有可原。”

　　時茉：“?！?p>　　青山大橋的人氣也不是蓋的，這么冷的夜晚依然有人流來來往往，不過大部分都是成雙成對。

　　她也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現(xiàn)在，她有宋勉了。

　　青山大橋結(jié)構(gòu)為雙塔雙索面疊合梁斜拉橋，主跨600多米。走了一個來回后，站在橋頭，兩人就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了。

　　“就這樣嗎？”時茉問道。

　　宋勉擰了一下眉頭，這個問題難倒他了，“不然許個愿？”

　　時茉對他這個提議也是沒脾氣了，“許愿就能再也不分開？”

　　“不許愿也能不分開?！彼蚊阏f道，“你許吧?！?p>　　“你不許嗎？”

　　宋勉言簡意賅道，“我們家派你做代表就夠了?！?p>　　時茉感覺臉上有熱度，“那……要怎么說？”

　　宋勉又一次擰著眉頭，認(rèn)真地思考了半晌，“就說你能和宋勉平平安安地過完這輩子，其它的都不用說?！?p>　　她知道他為什么要她不要說其它的，怕太貪心，老天爺連一個“平平安安”都會吝嗇給他。

　　時茉雙手握拳，許之前還是轉(zhuǎn)過來再次確認(rèn)道，“這樣就夠了嗎？這不是婚姻橋嗎？”

　　“那你想怎么許？”宋勉笑著問道。

　　時茉抿了抿嘴，踟躕地問出，“不加上一個‘恩恩愛愛’嗎？”

　　宋勉的眼神頓時變得別有深意，“想跟我恩恩愛愛？嗯？”

　　時茉被他抱得整個人都快要離開地面了，撇開臉，“不是，你放我下來，這樣我怎么許愿啊。”

　　“還能怎么許，當(dāng)然是用嘴許啊?！彼蚊愕拖骂^來，額頭抵在她額頭上，被壓低的嗓音變得黏膩，“既然許了就許到底吧?！?p>　　時茉：“？？”

　　“除了一個‘恩恩愛愛’，再加上白頭偕老、永結(jié)同心，還有，早生貴子?！?p>　　老大，你以為你是在飯館里點菜呢。

　　時茉無力吐槽他。

　　“別鬧了，”時茉拼命轉(zhuǎn)過身體，用后腦勺對著他，“快點說完快點回家，凍死了。”

　　宋勉埋首在她的肩上還在笑，笑了得有將近一分鐘終于停下來了，口吻也舍得正經(jīng)下來，“算了，剛才那些都不要說。”

　　時茉正疑慮著，又聽到他輕聲說道，“就許一個吧，許你長命百歲?！?p>　　一瞬間，時茉感覺有什么東西在崩塌。他為了她去堅強(qiáng)，去和這個世界和解，但這一刻，她還是觸碰到了他早已結(jié)成厚厚的痂下的疼痛。

　　“好?！睍r茉忍著酸澀感，笑著答應(yīng)了他。

　　只是在她閉著眼睛認(rèn)真許愿的時候，宋勉又不安分了，不停地在她臉上啄一下。

　　“宋勉，別鬧?！?p>　　“嗯?！彼蚊汶S口就答應(yīng)了她，一面接著親。

　　“宋勉。”

　　“慢死了，一句話還沒說完嗎？嗯，時主播？”

　　諷刺她？

　　時茉瞪起眼，勢要跟他好好理論一番，還沒等她開口說話，眼睛突然被人遮住，接著，她的唇便被人吻住了。

　　所有的抗議都堵了回去。

　　兩人在親吻時，沒有看到不遠(yuǎn)處，一個身穿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正看著他們。

　　**

　　這次親她，宋勉不再是淺嘗輒止，而是非常洶涌，非常霸道地。

　　時茉被迫承受他所有的主動和興奮，直到她感覺胸腔里的空氣稀薄得再也支撐不住時，她才握起拳頭敲打宋勉的肩頭。

　　宋勉估計也意識到她快要承受不住，終于肯慢下節(jié)奏。

　　但就算這樣，他也沒舍得放開她。

　　怎么說呢。

　　他們是光明正大的男女朋友，在這座能祈禱美好姻緣的大橋上接吻，算得上是合情合理，至少不算是傷風(fēng)敗俗。

　　但時茉還是覺得這樣太過明目張膽。

　　“宋勉，宋勉……”

　　還沒等她說完話，宋勉放開了她，把她按在自己懷里。

　　時茉的呼吸有些困難，宋勉也好不過哪里去，胸口快速起伏著。

　　“時茉?！?p>　　時茉從他懷里抬起頭來。

　　“謝謝你?！彼蚊愦鬼粗鄣缀槊}脈，一看便讓人動容，渾身上下像是有電流通過一般。

　　時茉翹了翹唇角，“謝我什么？”

　　宋勉突然笑得有些邪魅，“謝你……一直追著我不放?！?p>　　時茉：“?！?p>　　要不是看在剛剛許過愿的份上，她分分鐘就能把他踹下青山大橋去。去三江口里把智商、情商都洗一洗。

　　“我說的是真心話，不是在糊你。”宋勉的臉上依然掛著壞笑，但眼神卻是柔情似水，“謝謝你愛過我這么多年?！?p>　　雖然是事實，但就這么被揭穿了，時茉還是感覺挺沒面子的，“這下得意了吧，你贏了?！?p>　　“沒有贏?！?p>　　“嗯？”

　　宋勉的指腹在她唇上蹭了蹭，笑得又痞又孬，“因為十年前我就想對你這么做了。”

　　時茉對他這句話足足楞了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翻譯過來就是，十年前他就想這么瘋狂地親她了。

　　直覺告訴她，她現(xiàn)在最正常的表現(xiàn)應(yīng)該是生氣，氣一氣然后殺殺他這種流里流氣的勢頭，但實際情況是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非常不可思議的事，她居然控制不住她自己，笑得前仰后合的，把淚花都笑出來了。

　　“宋勉，你知道嗎？如果十年前你這么做了，也許我會少吃很多苦頭?！?p>　　宋勉目光灼熱，面色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嚴(yán)肅起來，“不會了，以后我再也不會對你不好了，以后的日子交給我?！?p>　　“嗯，好。”

　　宋勉將她轉(zhuǎn)了半個身子，擁緊了往前走，“回去吧，別凍感冒了?！?p>　　時茉半個身子都倚在他的身上，“現(xiàn)在才知道會凍感冒嗎？我有一個強(qiáng)烈的預(yù)感，我明天肯定會感冒。”

　　宋勉很大方，“沒事，感冒了我給你報銷醫(yī)藥費(fèi)?！?p>　　時茉伸手捶了一下他，剛好包里的手機(jī)響了。

　　她空出一只手從包里撈出來手機(jī)，攤開一看，屏幕上“臺長”兩個字十分醒目。

　　時茉沒有在第一時間接起來來電，而是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人。

　　此時，宋勉正努力瞇著眼盯著那兩個字看，仿佛和它們倆有什么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