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也不曾找到?”萇楚拍拍輕鹿的手,關切地問道。
鄭嬤嬤哀傷地搖搖頭,“不曾,就是那小衣裳也沒見著一丁點。夫人便認定,格格并沒有走,只是丟了,每年她念的也不是往生經,只是祈福的經文罷?!?p> 原來如此,杜善善齊夫人雖心中傷痛,但總歸有一絲希冀,才不會完全的崩潰。
“這些年來,用來找格格的銀兩花了無數,只盼著有一天母女團聚才是?!编崑邒邜蹜z著看著萇楚,“說起來也是緣分,若是小格格在,也和姑娘一般年紀了?!?p> 萇楚有些理解,為何杜善善齊夫人對自己一見如故,想來也有這層緣由。
感慨良久,一會就聽僧人敲了院門,有小丫鬟接了食盒進廂房里來。鄭嬤嬤見時辰已到,便去禪房請夫人出來用膳。
很明顯,夫人的情緒不高,萇楚便撿一些幼時在南邊的趣事說給她聽,不過一頓飯的功夫,方才有些笑顏。
飯后困乏,那寺廟的主持還未得空,萇楚便帶著輕鹿教杜善善齊夫人和鄭嬤嬤玩紙牌。
最早的紙牌萇楚拿幾層草紙粘疊上,又厚又粗糙,不太好拿。后來墨梓多發(fā)現了樂趣癡迷上,便求了清松去大內找人專做了兩打,又薄又輕,紙牌后面還涂了一層銀粉,熒光閃閃。
“這個可比牌九好頑,帶著還方便??催@造藝,是大內的玩意,你可怎么得了?”杜善善齊夫人新奇地看著手中的紙牌。
“墨家的梓多格格去做的,送了我們小姐一副?!陛p鹿得意地回話。
鄭嬤嬤正要說話,忽見一個小丫鬟探頭進來,“嬤嬤,太傅家的三少夫人讓人來請咱們吃茶?!?p> “不見”杜善善齊夫人頭也不抬,只看著自個手中的牌,苦思下一張該怎么出手。
頑了一個時辰,才有小僧來報,主持有請。
眾人才罷了手,穿上厚衣去了大雄殿。須發(fā)俱白的老僧一臉祥和地等在殿門口,“讓夫人久等,多請海涵。”
杜善善齊夫人攜著萇楚笑道,“主持多慮了,有人陪著倒不枯燥。前幾日總是做同一個夢境,想著來求一只簽,看看運道如何?!?p> 老住持笑著頷首,請一行人進了大殿,令一個小僧敲鐘三下,再請杜善善齊夫人跪在中殿觀音菩薩前,顛出一只簽來。
小僧拾了遞給老住持,“夫人好福氣,這是一只上上簽。溫柔自古勝剛強,積善之門大吉昌;若是有人占此卦,宛如正渴湡瓊漿。夫人一心所求之事,必能圓滿歸結?!?p> 杜善善齊夫人喜道,“極好極好,若是如能得償所愿,婦人自會來為菩薩塑金身,還因果。”
住持看向靜立一旁的萇楚,一佛禮,“小施主面相極好,不知可愿一卦?”杜善善齊夫人轉頭看向身邊的小女孩,略一沉吟,便勸導萇楚,“既是來了,不如一卦?!?p> 萇楚見眾人皆殷殷所望,不好再辭,只得跪在蒲墊上搖簽筒,只兩下,便得一簽。
住持笑著看簽道,“兩位施主都是好運道,竟都是上上簽。前面那幾位夫人最好也不過中簽。”
杜善善齊夫人便問,“丫頭這簽怎么說?”
“欲求勝事可非常,爭奈親姻日暫忙;到頭竟必成鹿劍,貴人指引貴人鄉(xiāng)?!弊〕志従從钔?,慈目望向萇楚,“施主本是積善之人,故而重獲新生。此生若多聽貴人言,必定一生順遂。不必去執(zhí)著前仇舊禍,遵從本心方得圓滿?!?p> “銘感師傅所言,信女自會牢記今日之言。不執(zhí)念,多聽勸?!敝孬@新生是她此生最大的秘密,不想這老住持竟一眼看穿,萇楚不得不信服,恭敬地朝觀音再大禮叩拜。
如有神定命運,想來諸方神靈對自己也算不薄。
老主持又領著她們一行人拜過大雄殿里的供奉,方讓小僧送她們出寺。
“喲,大夫人可算是出來了,讓我可等得心焦的!”剛出寺門,便見一位年青貴女帶著女侍站在杜善善齊家馬車前,笑嘻嘻地朝她們打招呼。
杜善善齊夫人疑惑地望向鄭嬤嬤,鄭嬤嬤忙小聲回道,“這是太傅家的三少夫人杜皎月,剛剛去請了咱們沒見,想來才在這里等著?!?p> 杜善善齊夫人扶著萇楚又往石階下走了幾步,才朝杜皎月點點頭,“原是太傅家的,倒是個齊整人。我今日身子不爽利,才沒見你。卻是有何事?”
杜皎月瞄了一眼站在杜善善齊夫人身后的萇楚,笑道,“是侄女的不周到,冒然去打擾您的安歇。侄女也沒甚么大事,不過是想著親自給嬸子送個帖子。元宵過后四日便是我們老祖宗的生辰,想請您過去熱鬧熱鬧。”
一旁的丫鬟將一個燙金邊帖子捧了過來,杜善善齊夫人掃一眼點點頭,鄭嬤嬤才接了過去。
“我自會和我家老爺說的,若是得了空定是會去的?!?p> “那我先替我家老祖宗先歡喜著了。今日可真是喜事兒多,和我一起來的納蘭家也剛鈕鈷祿家和了八字,正正好的天造地設,想是不久,嬸子您又要多送一份子禮出去了?!倍艐稍挛嬷旌呛切Γ瑑裳鄄煌5孛橹娙说纳袂?,只讓她失望的是,那幾人都意興闌珊的模樣。
無人接她的話,場面倒是很冷清。
好半響,杜善善齊夫人才淡淡說話。
“我們和納蘭家不熟,想來也不會去的。小楚,我們走罷,今日又要你陪我大半日,一會子領你去吃好的。”杜善善齊夫人拉著萇楚的手上馬車,不再看杜皎月。
杜皎月站在一旁臉色漲紅,終是忍不住,看著她們上車后冷哼幾下,小聲狠聲道,“不過一個平家女,也配妄想納蘭家,也不照面照面鏡子的?!?p> 輕鹿在馬車里聽得,氣得頓時想要沖出去理論,被萇楚按住,只見她對杜善善齊夫人笑道,“夫人可知,我家有只京巴狗兒,每日費盡心力就想吃那缸子里的魚,可就是吃不著,每次急了就亂咬人,難養(yǎng)得很?!?p> 輕鹿噗嗤先笑了,“可不是,哈巴狗兒就是勢力眼,誰給它吃就搖尾巴,不給吃的就瞎咬?!?p> 聽到這話,杜皎月氣得快暈,正要上前叫罵,就聽鄭嬤嬤喊著車夫,“還不快走,呆瓜一樣立在這天寒地凍的地兒干甚么。”
車廂里又傳來一陣笑,杜皎月更是氣跌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