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妖獸暴動
方府。
獨院之中，方靈攙扶著方云坐在屋中木椅上，轉(zhuǎn)身將門關(guān)閉。
一路之上，她什么也沒問，方云一直在閉目養(yǎng)神。
事實上，她是被方云的狀態(tài)給嚇到了。
方云到宣城方府之時，不過小小一團(tuán)，三四歲的年紀(jì)，她也才五歲，鼻尖掛著鼻涕泡，整天只知道和方文方武兩兄弟捉蟲看鳥，打鬧嬉戲。
記憶之中，這家伙一直是個文弱沉默的樣子，平日里連話也不多，被兩兄弟欺負(fù)也只是暗自流淚，連向爺爺狀告的勇氣都沒有。
可方才和趙暉戰(zhàn)斗之時，方靈卻覺得，這個家伙似乎一瞬之間，從小兔子變成了山間惡獸。
那一雙黑眸之中，滿是喋血的味道。
氣氛有些壓抑，良久之后，方靈才開口小聲問了一句。
“你的傷……怎樣了？”
“死不了！”
方云無所謂的笑了笑，語氣有些冰冷，他還未從趙炳的重壓下緩解過來。
對方給予他的壓迫感，實在太強(qiáng)大了。
真正面對之時，方云才知曉，哪怕是下三境的武者，當(dāng)對方比自己強(qiáng)大得多的時候，那種直面死亡的恐懼感仍舊會給人帶來陰影。
“沒事，修養(yǎng)一陣子應(yīng)該就恢復(fù)了，那家伙可比我慘得多！”
見方靈神色期艾，方云語氣緩和了一些，咧開嘴笑了笑，露出滿口森白牙齒。
見他還有心情與自己玩笑，方靈暗自松了口氣，而后在懷中摸索一陣，掏出個潔白的瓷瓶來。
“你嘴里還有血跡呢，應(yīng)該是受了些內(nèi)傷，這瓶子里裝著百花散，你和著溫水吞服，應(yīng)當(dāng)會好受一些?！?p> 方云點了點頭，沒有客氣，將瓷瓶接了過來，放在手心中把玩。
大勝趙暉，為自己出了口惡氣，按理說他應(yīng)該怨氣全無，心情舒暢才對，但不知怎的，他就是高興不起來。
“你在想什么？”
方靈問了一句。
話題到這里戛然而止，方云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屋中再次變得寂靜下來，只能聽到兩人細(xì)微的氣息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方云忽然抬起頭，目光直視方靈，沉聲道：
“關(guān)于我的身份，你知道多少？”
“我的母親是誰？還有……”
“他，是怎么死的？”
方靈坐直了身體，一雙美眸瞪得滾圓。
“好端端的，問這些干嘛，小孩子哪有那么多操心的事情，等你長大了，都會知道的，再說了，我哪里知道。”
方云嘆了口氣，幽幽說道：
“我昨天已經(jīng)滿了十六，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
“他們說，是我害死了我父親。”
“老爺子雖然對咱們姐弟幾個一視同仁，但我能察覺到……”
“疏離感，他像個影子一樣，一直躲在暗處，似乎在……觀察。”
“其實很早我便察覺到了，只是沒辦法去了解，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對吧？”
傳言有可能是傳言，但某些時候，它也有可能變成真相，唯一不可能的，便是空穴來風(fēng)。
如果弄不清楚籠罩在自己身上的迷霧，大抵這一輩子，方云也不會心安。
“他們都說，是我害死了父親，也害了方家，甚至連爺爺身上的病，都因我而起?！?p> “你知道我為什么拼了命也要成為武者么？”
方云微微握緊了右拳，一句一頓的說道。
“除了不想被人看不起之外，我不愿意當(dāng)一個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更不愿意心安理得的活在這個世界上，讓他人遭受負(fù)累?！?p> “我不想欠任何人，包括我父親，你們，還有整個方家！”
聽到這里，方靈皺起了眉頭，騰的一下站起了身子。
“這樣的話，以后別說了，也不要來問我，我真的不知道，安心養(yǎng)傷吧！”
說完之后，她走出屋子，來到院中，神色驀然變得有些傷感。
她不明白，方云到底想干什么？
“都怪那些家伙，沒事亂嚼什么舌頭根子，方云他終究還是起疑心了。”
嘴里嘀咕著，方靈伸出手掌，在木人樁上用力一拍。
只聽得噼啪一聲脆響，緊接著，整個木人樁忽然爆碎開來，化為漫天木屑。
這一幕，也是令得她直接呆住了。
“這木人樁乃橡木浸以桐油陰制而成，堅硬無比，更不怕蟲食蟻蛀，我又沒用內(nèi)力，怎會一拍即碎？”
方靈蹲了下來，又看了看地面上的足印。
木屑之上有干掉的血痕，木樁內(nèi)部，布滿了折斷的跡象，再加上凌晨之時聽到的輕微擊打聲，一幅畫面映入她的腦海之中。
黑暗里，一名少年站在木樁之前，不斷地出拳，一次又一次，連同身形也隨著木人樁的“手臂”來回輾轉(zhuǎn)騰挪。
以方云的實力，想要將木人樁打成這樣，兩天兩夜的時間里，他要出多少拳？
“這家伙，還真是刻苦呢！”
聽到響動的方云走到了門口，看著這一幕，苦笑道：
“木人樁是要花錢買的，你消氣了就去莊家那里，幫我把錢取回來吧！”
“三十兩銀錢，一賠十三，扣掉半成，還有三百七十兩，你取回來，贏的錢，咱倆對半分?！?p> 方靈猛的站起，瞪大了眼睛。
“誰看得上你那三瓜兩棗，趕緊進(jìn)屋歇著去吧，木人樁我賠你便是?！?p> 方云：“……”
搖了搖頭，他走回屋中，解開了上衣，視線停留在肩膀之處。
“太奇怪了，在演武場之時，那家伙一記雷擊差點廢掉我整條左臂，眼下傷勢卻并未如我預(yù)料中那般嚴(yán)重，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云自言自語，嘗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臂，劇痛感頓時涌來，弄得他齜牙咧嘴。
“能動，有感覺，這是好事！”
沒想到自己點亮命門之后，不但體質(zhì)驚人，就連傷勢痊愈的速度也異于尋常武者。
普通人傷筋動骨一百天，武者只需要十天半月，通過藥物以及內(nèi)力催動氣血之力，便可以修復(fù)傷處。
而自己這次受的傷，說不定三五日便可以恢復(fù)，這樣的發(fā)現(xiàn)，讓方云樂開了花。
“謝謝你，老鄉(xiāng)……”
方云在內(nèi)心里，由衷的說了一句。
這絕對是武圣體魄的功勞，僅僅解鎖了一部分，便是令得自己生命層次蛻變，若將來能夠全盤吸收，那又該何等逆天？
“生死人，肉白骨？那也太夸張了！”
想了想，方云伸手叫桌上的百花散拿起，拔掉木塞，一股濃郁的花香味道直沖鼻尖，同時還伴有些微的苦澀味道。
“這玩意兒當(dāng)真能喝？”
在半信半疑之中，方云倒出一小杯溫水，將藥粉化開，熱氣上涌，苦澀味越發(fā)濃郁。
“不管了，良藥苦口?！?p> 捏著鼻子，將藥湯一口氣喝下，方云面色陡然一變。
“還真他娘的苦哇……”
說完之后，他兩下蹬掉鞋子，盤坐在床榻上，運轉(zhuǎn)內(nèi)力，調(diào)動氣血，開始修補(bǔ)身上的傷勢。
夜幕降臨，齊伯送來一只玉盒，扔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老爺命我將此物送到云少爺手中，說是磨成粉生吃，或是切片小火煨湯亦可，對云少爺?shù)膫麆輼O有好處。”
“辛苦齊伯，替我謝謝老爺子。”
目送齊伯離開之后，方云打開玉盒一看，果真是那千年紫靈芝。
“真是舍得啊……”
方云嘆了口氣，老爺子越是這樣，他便越覺得煩悶。
下午之時，他與方靈說那些話，本意是想與方家割裂開來，可事實上，雙方只會越纏越深。
第二天清晨，方靈又來了，說是與學(xué)宮那邊打了招呼，停學(xué)七日，讓他安心在家養(yǎng)傷，末了還不忘多說了一句，告誡他不要胡思亂想。
紫靈芝方云沒敢動，在房間里找了暗格，藏了起來。
事實上，有百花散就夠了，第三天，他的傷勢幾乎痊愈，左臂已經(jīng)活動自如，只不過發(fā)力時仍有微微刺痛。
不過這三天，方云依舊沒有閑著，白天練練拳，晚上便運轉(zhuǎn)功法，以內(nèi)勁錘煉血肉，爭取早日將周身血肉雜質(zhì)排出，貫穿全身經(jīng)脈，達(dá)到鍛皮境界。
這一步雖然沒有什么難度，但總歸需要時間積累，不可一蹴而就。
那日過后，老爺子并未去趙府登門拜訪，對方也沒有傳出任何消息。
方云和趙暉比武的過程卻在整個宣城刮起了一陣旋風(fēng)。
酒樓說書的人，將那場比斗說成曠世大戰(zhàn)，每個人都聽得津津有味，當(dāng)然也有不屑的人。
后來聽人說，一群陌生的年輕人因為這事兒和本地老百姓起了沖突，差點兒將人打傷，好在有學(xué)宮的教習(xí)在場，這才化解了一場風(fēng)波。
時間悄然流逝，七日已到，方云踏著清晨薄霧，走進(jìn)了學(xué)宮大門，卻看到弟子老師們皆是行色匆匆，表情凝重?zé)o比。
“那不是……方云嗎？”
身后，傳來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轉(zhuǎn)過頭，兩名少年正望著自己，說話的是個胖子，方云認(rèn)得他，對方名叫朱嘯天，是宣城最大的商行，廣宣行的少東家。
方家和朱家，時常有生意上的往來，不過方云極少與朱嘯天碰面。
“方云，你傷好了？你可真厲害，一拳就把趙暉那家伙揍得爬不起來，話說，你到底是怎么修煉的？能不能教教我？”
朱嘯天小跑過來，綠豆大的眼睛里滿是對方云的崇拜。
“多謝關(guān)心，不過我想問問……學(xué)宮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方云點頭致意，而后伸手指了指那些箭步如飛的人。
朱嘯天與另外一人對視一眼，沉聲道：
“你還不知道？前兩日，城外妖獸群體暴動，襲擊了一個村子，死了很多人，官府那邊缺人手，向?qū)W宮求援，這兩日先生們都在想著策應(yīng)之法！”
方云呼吸一窒，扭頭望向天空，那種被窺視的感覺，似乎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