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溫酒別苑,雨后初晴。
這場雨下了很久,大半個月,楚涯是個急性子,沒等雨停就出發(fā)去武陵了。
下雨天,除非有揮金如土的大老板找上門,不然「黑菩薩」是不做生意的。
傍晚的夕陽給天空染上一層金紅色,劫空樂得清閑,在門前坐在搖椅上抱著自己的貓吹吹晚風(fēng)。
余暉收盡,暮色將盡之際,一道身影從后面的門穿了過來。
來人很有禮貌,還特意在門前脫了鞋子再進(jìn)去。
劫空聽到聲響,冷冷地問:“沒人教你拜訪別人要先敲門嗎?”
小貓察覺主人的變化,從主人懷里跳了下去,溜走了。
“劫空大人息怒。”是女子的聲音,有一絲柔媚,聽得人心癢癢。
“你是誰?誰派你來的。”知道自己的名字,應(yīng)該是「黑菩薩」的人,組織有什么事要自己出手?余生猜測道。
那女子俯下身來,臉都快貼到劫空臉上了,用帶著魅惑笑意的氣聲說道:“大人,我就是前幾日你要找的藏鋒呀?!?p> “你不是來殺我的?”劫空疑惑道,很顯然楚涯殺錯了人。他還是鎮(zhèn)定地坐在搖椅上,要是藏鋒要?dú)⑺?,不會冒險來這里。
藏鋒在背后輕輕搖晃著劫空的搖椅,就像一個侍女一般,晚風(fēng)從小屋穿堂而過,還能聞到藏鋒身上淡淡的檀香熏香味。
“我為何要?dú)⒛悖愕拿F(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拽在我手里了嗎。”藏鋒淡淡地說著,卻滿是威脅的味道。
“你覺得閻王會信你的一面之辭?”劫空反問道。
“所以我才需要你這個盟友,而你也需要我不是嗎?我們兩個人配合起來不就可信了?!?p> 看來「黑菩薩」里心懷鬼胎的人不止他一個,“你就不怕我還想殺你?!苯倏諉柕馈?p> “我想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明白,不殺我要比殺我有用得多。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卻要?dú)⑽?,顯然針對的是組織?!辈劁h冷靜地分析道。
“我沒想到公子藏鋒居然是個女人。”劫空自嘲道,從始至終他都不知道藏鋒是個女人。
“劫空大人若是喜歡男人多點(diǎn),那藏鋒下次便打扮成男人?!?p> 藏鋒順帶幫劫空揉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道和手法簡直比青樓里的侍女更嫻熟。
藏鋒帶著埋怨的語氣說道:“放松一點(diǎn),你太緊張了?!苯倏盏募绨虮赖煤芫o,藏鋒捏著有點(diǎn)費(fèi)勁。
劫空覺得這女人心機(jī)莫測,想弄清她的來意:“為何要跟我合作?”
劫空還是沒有放松下來,還好藏鋒手勁大,就是有點(diǎn)累。她淡淡說道:“自己的命只能拽在自己手里,不是嗎?”
劫空疑惑,答道:“那你更該借假死脫身。”
肩膀捏得差不多了,藏鋒把手指搭在了劫空脖頸上,用大拇指揉按著劫空后腦玉枕穴附近的兩塊凸起的骨頭,笑著說道:“劫空大人,你還是太天真了。”
藏鋒接著說道:“劫空大人,你還不知道,每年我們相聚的那頓飯,吃的那幾個菜里就有新的毒藥和解藥。它們將他稱為「碧落」和「黃泉」,它們都是一種慢性毒藥,又是互相的解藥,一年之內(nèi)交替服用的話就會將上次的毒素清空,如若超過一年半沒服下新的解藥,身體就會中毒,兩年內(nèi)毒發(fā)身亡?!?p> 劫空不相信這個說辭,“既然給我們下了毒,閻王又怎么會讓你知道?!?p> “因?yàn)槲液芏喔泵婵装?,劫空大人?!辈劁h的聲音帶著一丟丟的譏諷,又很柔媚,無時無刻都在挑動著男人的征服欲。
“今天我可以是你的侍女,明天我就可以是廚房里的伙計?!辈劁h補(bǔ)充道。
劫空質(zhì)疑道:“那你為何不將毒藥粉末帶出,若你能拿到藥,說不定有人能配制出解藥?!?p> 藏鋒很有耐心,答道:“沒那么容易,這是一種混毒,毒藥粉末共有九份,每一份都是不同的藥材,不同的人取藥研磨,根本沒辦法一次性全部弄到手。我不可能年年都扮成伙計進(jìn)去。一年拿取兩三份,要三五年,還得取到不重復(fù)的,你算算就知道有多難?!?p> 劫空眉頭緊鎖,“按照你的說法,豈不是要將下毒的伙計變成我們的人,后面才有機(jī)會脫身?!?p> 藏鋒大拇指順著頸骨一直往下按。這是一個很敏感的動作,一個陌生人隨便上來摸你的脖子你一定會很警覺,但劫空沒有反抗,藏鋒已經(jīng)在他肩頸摸索了半天,算是熟絡(luò)了。
身體接觸要比言語交談有用的多,因此往往男人跟女人相熟得更快,而男人跟男人要推心置腹總是要經(jīng)歷九九八十一難才能相信彼此。
“沒那么容易。”藏鋒稍微加大了一點(diǎn)手勁,“廚房里的伙計每年都會換,我們根本不知道是誰?!?p> “說說你的計劃吧。”劫空猜不透她的想法。
按了一會,藏鋒又把手放到肩膀上去了,相比之前,劫空已經(jīng)放松了不少,雖然還是有點(diǎn)僵。
“來之前,我跟了你朋友一段路,就是那晚來玉宵山莊那位朋友。沒猜錯的話,他應(yīng)該是去往武陵方向吧?!?p> 給藏鋒按了一通,本來劫空已經(jīng)十分放松,閉上眼就可以睡的那種。聽到這句話又打了一個激,問:“既然我們要合作,你該不會把這個消息告訴比干了吧?!?p> 肩膀已經(jīng)捏了一輪,第二輪藏鋒用的手勁不大,節(jié)奏也比先前的慢,講究一個點(diǎn)到為止?!爱?dāng)然不會。比干的死是計劃里的重要一環(huán),引起彼此的猜忌,嫁禍給閻王,再拿到「黃泉」和「碧落」的藥方,我們才算自由?!?p> “你該不會是想坐閻王的位置吧?”劫空問道。
“怎么,你想坐?只要我拿到藥方,這個位置你們誰想坐誰坐。”
自始至終,藏鋒說話的語氣都是那么柔和,就像雨剛停下時乍起的夏夜晚風(fēng)那般柔和。
或許某一天,她揮刀時會像雪地刮骨的風(fēng)那么凌冽。
希望她的刀刃不會向著自己,劫空心里想到。世上最難躲避的刀子在未刺進(jìn)你的身體里時是看不見的,只有刺進(jìn)身體之后才能感受那突如其來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