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遇見5

　　接下來的一天半里，梁曉諾的時間觀念微觀化，感覺其漫長無比——這個理論要這么解釋，比方說站在地球的角度看，一天在它眼里短的只夠翻個身；而要是站到電子、質(zhì)子一類角度看，一天也許代表的就是永恒。

　　但事實是除去愛因斯坦《相對論》不說，實際上時間維度本質(zhì)上是等長的，而當人們將主觀思想附加在時間上，時間便有了快慢之分。梁曉諾汲汲不可終日感覺時間仿佛刻意拉長了它的身體，總覺得這一天像是怎么過都過不完似的。

　　熬完周三的早課迎接午課。聶飛起哄說要看梁曉諾精彩的二次悲劇，卻在出門前精心地打扮拖延時間。

　　梁曉諾第一次覺得舍友出門拖泥帶水得讓人抓狂，便催他快點，嘲諷他說即使再怎么打扮也改變不了一如既往丑的事實。

　　來到教室，梁曉諾沒看見目標，便往后排坐以此掌控全局，打算女孩出現(xiàn)時伺機而動。不料等到上課，他也不見那夢想中的身影。

　　梁曉諾正失落地想女孩該不會逃課了時，卻又驚喜地見她慌忙地出現(xiàn)，然后坐在了第一排。

　　他見她坐第一排，感覺她離自己有光年的距離，恨不敢當眾沖上去求愛。只好退一步想中場休息再說。

　　剛這樣想著，不料老師宣布說今后的課改成兩個課時連續(xù)上，把休息時間往后挪。這宣告就像噩耗一般，讓梁曉諾感覺到頭腦昏黑。他只好把計劃再往后推延。

　　等待的時光總是漫長無比。梁曉諾好不容易等到下課后，有意避開室友先走一步。

　　他發(fā)動身上所有的神經(jīng)鎖定目標，仿佛雷達追蹤定位她走到哪盯到哪。

　　南翕大學的設(shè)計師們應(yīng)該都是奇才，學校里面的每棟教學樓都設(shè)計得奇形怪狀且樣式都不重復。這里有四棟教學樓連接在一起但連接的方式也不同，1、2號樓是工型連接，2、3號棟樓是U型連接，3、4號棟樓是V型連接。這種環(huán)境下稍不留神就會跟丟。

　　人群密集處自然不是下手的好地方，因為在眾目睽睽之下萬一失敗了那丟的就是大臉。梁曉諾尾隨其后從1號樓來到2號樓，見女孩沒有走出教學樓反而往其他教室方向走去。

　　他想女孩一定還有其他課，那原本等著去空曠無人處的計劃因此而落空，他著急地想，如果再不行動，就只能到教室里眾目睽睽下去要聯(lián)系方式了。

　　便在拆屋效應(yīng)下，他覺此時雖然有行人，但幾乎都不認識，是個丟臉好機會。但他還是躊躇著不敢向前，他雖然談過一次戀愛，可那次是“自來熟”，那類日久生情最大的困難是在表白時說出那句能夠確定關(guān)系的話，而那句難以啟齒的話在當今移動設(shè)備的崛起下又被弱化了。大不了躲在設(shè)備后面胡亂行騙，反正不存在面對面的窘困。

　　而這次是正宗的外交關(guān)系，兩人除了相遇外所有的相識相知都需要靠自己的努力，難度要而外大許多?？伤譀]什么經(jīng)驗，只能憑自己的情商去處理，他見兩個女孩手挽手走到一間教室旁駐足，忽然突發(fā)奇想，想為什么女生之間互挽是正常行為，而男生之間互挽就會很奇怪。

　　梁曉諾氣惱女孩旁邊的同伴粘那么緊，給自己添加了心理障礙，又羨慕粘的不是自己。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他想管不了那么多了，便趁還沒走進教室硬著頭皮沖上去，對女孩說：“同學，你好！我是前天那個——就——就——是——”梁曉諾緊張到舌頭打結(jié)語無倫次了。

　　這時女孩的同伴識相地走開，笑著說上洗手間去。梁曉諾對她感激不盡，便繼續(xù)對女孩說:“我來呢就是想問你可否留個你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這樣一來以后學習上不懂之處就方便向你請教請教了?！?p>　　梁曉諾說完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笨嘴拙舌何時變得如此伶俐，竟然能夠即興吐出如此體面的借口，這讓他感到震驚。

　　女孩看著他囅然一笑說:“可以！”

　　梁曉諾拿起手機緊張得有點顫抖，情急生智把手機解鎖后拿給她說:“不好意思，緊張得有些發(fā)抖還是你幫我留一下吧！”

　　女孩接過手機想了一下開始留聯(lián)系方式。

　　梁曉諾找話題問:“你們還有課？”

　　“嗯，當代世界政治與經(jīng)濟”。

　　梁曉諾亂放煙霧彈說:“聽起來好高大上！”

　　“一般般吧——好了！”

　　梁曉諾接過手機掃了一眼見女孩還給自己被做了備注“林同學”，想這么體貼細心的女孩真可愛，便忙和她道謝。他目的已達到，感覺這種不受自己掌控的環(huán)境太不自然了，便一心只想著撤退，脫口問:“你們還有課？”

　　林同學看著他淺淺地笑。

　　梁曉諾回神過來尷尬地狡辯說:“我是說晚課。”

　　“今天晚上有選修課！”

　　梁曉諾想起今天是公共選修課的開端，接著胡謅說:“呀！差點忘了還有選修課——那那你……”說時用手在空中一頓胡亂比劃。而糊涂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比劃什么。

　　林同學善解人意，無視他的比劃，嘴角擒笑說:“好了，快上課了，我先進去了，你有什么事后面又說吧！”

　　梁曉諾聞言有種如蒙大赦的舒坦，便很干脆地說:“那上課愉快，再見！”說完逃一般離去。

　　拿到聯(lián)系方式的梁曉諾激動得兩眼昏花，想終于可以去室友面前炫耀了。接下來，他就只感覺自己頭重腳輕，走路都感覺在往上飄。

　　一路上走走停停，時而歡喜，時而為剛才某個舉止處理得不夠得體而自責。他回寢室的路上也可謂是喜悲無常。

　　梁曉諾回到寢室開門見里面空無一人，暗吃一驚，感嘆舍友是蝸牛、王八一類轉(zhuǎn)世，投胎時祛掉了行居一體的外表卻把行走的速度遺留了下來。這種詫異一閃即過，畢竟目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和林同學聯(lián)系。

　　接下來梁曉諾就開始瘋狂地寫劇本，他想得先發(fā)一個信息給她，倘若她要是問自己是誰，自己就回答說是那位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課上遞紙條的帥哥；這時她又問要干嘛有事嗎之類的，他就打算說沒什么事只是自從看見了你后就被你美貌征服，現(xiàn)在魂不守舍估計是跑你身邊去了……

　　他想這時候?qū)Ψ揭欢〞π叩讲徽f話，自己就可以趁機繼續(xù)表演土味情話去延展話題，把自己實際上是活波開朗、能說會道、天真無邪、死皮賴臉等等展現(xiàn)出來供她了解。

　　他覺得反正有兩個電話做面紗，別人看不到自己的窘態(tài)，心理上也輕松些。

　　而后他編好信息，探險似得將手指慢慢地移至發(fā)送鍵，鼓起魚死網(wǎng)破的決心奮力一點，奇怪那信息居然沒有出現(xiàn)任何意外地發(fā)了出去。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劇情的發(fā)展不按套路出牌，梁曉諾收到的反饋是“信息發(fā)送失敗”的字樣。他好奇地重復發(fā)送一遍，回饋他的依舊是“信息發(fā)送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