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鬼是何時出現(xiàn)的?”
眾鬼一等漠然,齊齊看向了那身穿紅色嫁衣的女鬼,那女鬼才如實道:“半年前。”
“不對,”陳扶平立馬出聲,“我在錢塘待了也有小半月,若是半年前,先前怎么會一直沒聽過水鬼,這錢塘離這上于也不算很遠,怎么可能之前會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p> 嫁衣女鬼道:“先生有所不知,這水鬼興風(fēng)作亂,殘害倆岸百姓確實已有半年,但因這水鬼太難絞除,而為這事丟了官帽的上于縣令更是換了好幾個,時間久了就該到州府那了,所以上頭越州衙門那就發(fā)了禁言,不許百姓再往外說出去。”
陳扶平一聽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敢情半年前來的話,就剛好湊上這人盡皆知的水鬼了。
不過這也怪自己剛來這世界,就滿肚子怨氣,沒搭理這畫冊,所以也沒親自去找水鬼。
接著又道。
“那水鬼為何難除,縣中不是有個寺廟嗎,據(jù)說里面還有得道高僧,去除一個水鬼不是對于他們而言輕而易舉的嗎?”
嫁衣女鬼一嘆,道:“若是在陸地上,即便再難,也會有不出世的高人擒拿,可在這水里,本就叫人一身本領(lǐng)去了一半?!?p> 陳扶平聽這話,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白天他也是仗著引善水在水下活動自如才贏的這些冤魂,如果沒有這神通,他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在水鬼肚子里了。
“而這水鬼又會一門吐霧的本事,在水中那么一吐,就能讓整個水變得黑沉沉一片,若是人在里面,定是倆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清楚,而這水鬼也會在此時偷襲黑霧中的人。”
陳扶平點頭記下來。
這水鬼會吐霧。
“這水鬼渾身滑不溜器,尋常兵器砍在上面只會輕輕滑走,或是彈開,根本傷不到它本分?!?p> 陳扶平心中盤算起來。
這水鬼是個大塊肥皂。
“這水鬼在水中速度極快,比陸地上的馬兒跑起來還要快,常常一個罩面就消失無蹤,而后一個呼吸就能閃到你身前?!?p> 陳扶平大腦有些想的吃力。
這水鬼是五十缸發(fā)動機嗎?
“這水鬼還生了靈智,若是遇到危險或受了傷,就會跑到錢塘出海口進東海,躲避了數(shù)日,等著傷勢養(yǎng)好,再回曹娥報仇。
陳扶平開始有了回錢塘當(dāng)神醫(yī)的打算了。
不過,聽到報仇二字,他忽而開口道:“報仇,怎么報仇?”
嫁衣女鬼道:“先前縣里請了不知多少身懷異數(shù)的高人來除這惡鬼,即便是縣中的多寶講寺也是請出了數(shù)位高僧,共同降服水鬼,可誰知?!?p> “人全死了?”陳扶平插了一句。
嫁衣女鬼搖頭道:“開始還是好好的,將這水鬼打傷了,但它速度太快,眾人又追不上,就讓其逃之夭夭,本以為事情就此結(jié)束,那水鬼定不敢來犯,這曹娥江也會再次回到先前那般?!?p> “可一日,寺里的許多大和尚要一同前去越州會稽山上的廟里舉行法會,在上了船過了曹娥江時。”
“那水鬼就來了。”
陳扶平冷笑補充道。
嫁衣女鬼點頭:“船翻人死,一眾人全成了水鬼的盤中餐,此后,就再也無人敢來這江除這水鬼了?!?p> “而這水鬼也更加警惕,平日里只叫的奴魂去岸邊拉人,自己則不出來?!?p> ......
屋內(nèi)一片默然,群鬼除了這嫁衣女鬼敢啃聲外,其他的都是埋頭豎起耳朵聽。
也不怪他們,看著他們衣著,不是蓑衣,就是粗布,全是平民老百姓的打扮,哪有這白皙玉手,舉手投足間自帶慧麗端莊的嫁衣女鬼能說會道。
陳扶平靜默了一會,又拋出了倆個問題。
“這水鬼為何變成了江神。”
“以及你這身嫁衣又是怎么回事?”
嫁衣女鬼苦笑道:“水鬼之事,半年前人盡皆知,而這曹娥江又是連同江浙北方左右倆數(shù)百州府縣的要道,雖說現(xiàn)在可繞遠路上行錢塘江過大江西流,下去金華過曹娥江源頭直接北上,但水鬼留存終究是個隱患。”
“對于官府來說確實如此,所以,才變成了江神?!?p> 陳扶平嗤之以鼻,
嫁衣女鬼道:“而這嫁衣,”說著看了看自身的新娘衣,美眸中閃出一絲痛苦。
“便是為了嫁于那水鬼,以供它不在為禍倆岸?!?p> “有用?”
“無用,第二日,江上還能看見飄蕩著的新娘的殘骷剩骸。”
陳扶平聽完,輕輕一嘆,擺了擺手。
“明日我自會去那多寶講寺,尋了高僧為各位開壇超度,各位就先行散去吧。”
眾鬼一拜,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陳扶平忽然又叫住那嫁衣女鬼,問道:“姑娘說了那么多,還不知道姑娘名諱,他日若是除去水鬼,也好祭姑娘的在天之靈?!?p> 嫁衣女鬼俯首做禮:“罪人之女,不敢先生如此,只因我父原是這縣的縣令,曾召集高人名僧誓死要除去這水鬼,誰知讓它逃脫,還跑回來報復(fù),弄得倆岸怨聲載道,引的我父也丟了官下了獄,而我也被當(dāng)成新娘去供奉給水鬼,平息怨恨?!?p> 陳扶平聽后,久久不語。
再抬頭,群鬼早已不見。
只留屋內(nèi)一道似有似無的女子芳香。
......
掃了掃滿地從群鬼身上掉落的水。
陳扶平一陣納悶,不是說這鬼魂乃是虛幻之身,怎么還會有水,莫非是在江里待久了,?
帶著這個疑問,陳扶平倒頭繼續(xù)睡。
接著要把那砍水鬼的夢給續(xù)上。
只是。
咚咚咚。
夜半三更,輕響的叩門聲,又一次將陳扶平從睡夢中拉起。
打著哈欠,將門打開。
還以為是那群鬼去而復(fù)回。
沒料到,這次來的卻是一個黑衣人,帶著黑頭巾,將全身上下遮掩個實在,只有一張臉露了出來。
不對呀,按理說此人應(yīng)該還要蒙著面。
陳扶平身子一擺,擋在了這個面容和善,眉間掛著三分慈悲的陌生人前面。
淡淡掃看此人是來干什么的。
那人也并無什么面上不適,只是雙手合什,道了一句。
“阿彌陀佛?!?p> 陳扶平心一驚是個和尚,脫口而出,“你是?”
但見此人脫去黑頭巾,露出一溜凈光的腦袋,卻真是個和尚。
“貧僧,多寶講寺,觀玄。”
一聽這話,陳扶平眉頭緊皺,但還是迎他先進了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