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的時候,我將佳雨送到樓底下,看著她的男朋友接過行李箱,牽著她離開了學校。一直到再也看不見他們的身影,我才轉(zhuǎn)身回了宿舍。
宿舍里空蕩蕩的,床被卷起之后只剩光禿禿的床板,我坐在佳雨的床上,一下子像泄了氣的氣球,腦袋里面亂糟糟的。
快六點的時候,陳林岐給我打電話,說在樓底下等我。我將佳雨的床褥疊好,背著書包提著行李袋,站在門口望了一眼寂靜的宿舍,便鎖上門出了宿舍樓。
我站在門口凝視著站在路邊的陳林岐,他仍與我第一次見他時候一樣,眼中藏著日月山川和亙古星河,單單站在原地,就能引起人無限的遐想。
他見我紋絲不動,便向著我走過來。順手拿過我提著的袋子之后,他便牽著我的手往地鐵站去:“回家行李帶這么少嗎?”
我慢慢地隨他走著,一步一步走得像要踩死螞蟻:“嗯,家里什么東西都有,回去我整日也是穿著睡衣?!?p> 他側(cè)過頭看著我悶悶不樂的樣子,卻也只是當做沒發(fā)覺,自顧地說著:“好不容易上了大學,暑假這么長時間,怎么不去逛一逛呢?待在家里不怕你悶壞了。”
其實我也想過暑假要出去旅游來著,可是如果不是和你一起去的話,換成旁人我絲毫提不起興趣。你一向都能發(fā)覺我任何的情緒變化,又怎么會不明白我此時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我在心底默默地想著,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這些話,正如他待我一樣,我又怎么忍心傷害他。
我目視著前方,裝作毫無波瀾的樣子開口:“不太想去,我最不喜歡這么悶熱的天氣,暑假只想待在家里,沒事干養(yǎng)養(yǎng)花,種種菜,涼快的時候壓壓馬路,挺好的?!?p> 他牽著我走過十字路口,再往前走不到一公里就是地鐵站:“也是,這么熱的天就待在家里吧,要不然我也不放心,你這么沒有方向感,到時候萬一再丟了可怎么辦?!?p> 我看著他精致的側(cè)臉,不知怎的就突然問了一句:“那要是有一天是你弄丟我了呢,我要等你重新找到我嗎?”
他愣了一下,很快地就又恢復了平靜,笑著看我:“要是有一天我把你弄丟了,等了很久發(fā)現(xiàn)我還沒有找到你,那你就要毫不猶豫地去找警察叔叔,好嗎?”
我不由輕笑了一聲,握緊了他的手:“傻不傻,警察叔叔每天那么忙,怎么會有時間幫我找你呢。要是你真的把我弄丟了,我一定不要傻站在原地等你,我會直接回家,然后再告訴你一聲,我已經(jīng)平安到家了,讓你別白費力氣找我了?!?p> 他突然開心地笑了出來,低頭看著我十分認真的神情:“好,你不生氣就可以了??磥砦覀兗倚莾哼€是很聰明的嘛,至少知道不要傻等,那我就放心了?!?p> 我們走到了紅色的地鐵口跟前,他松開牽著我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發(fā),眼里全是濃濃的愛意:“星兒,我就陪你到這里了,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給我發(fā)個信息,好讓我安心?!?p> 路過的行人來來往往,我卻只能看到眼前的這個少年。我一下子撲到他的懷里,埋藏起我已經(jīng)泛紅的眼眶:“我突然不想回家了,你真的要讓我走嗎?”
許是聽出了我略微顫抖的聲音,他輕輕地拍著我的后背,嗓音也有些沙?。骸肮?,再不走回家路上天就黑了,別讓我擔心好嗎?”
哪怕你有絲毫的猶豫和停頓,我都會義無反顧地留下來??晌也]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只能緊緊地閉著眼睛,再多抱你哪怕一秒。
他終是下了決心,將我從懷里推開:“好了,回家吧?!?p> 我從他手里接過行李袋,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后直視著他的眼睛,笑得十足地明艷:“陳林岐,我喜歡你,一直都是?!?p> 我在他迷茫了的眼神中,踮起腳尖重重地親吻了他的唇瓣,之后毅然決然地轉(zhuǎn)身,淹沒在了趕路的人潮中。我沒有看見,他想拽住我卻停留在半空的手。他也沒有看見,我轉(zhuǎn)過身霎時從眼眶掉出的一滴眼淚。
我抬頭睜大了眼睛,將淚水逼了回去,魂不守舍地換乘地鐵,又換乘公交。終于等到一個人站在回家的馬路上的時候,我將行李袋扔在地上,蹲下身來止不住地嚎啕大哭。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周圍也沒有人經(jīng)過,只有突然亮起的路燈,證明有人曾知道我撕心裂肺的哭泣。
“你不是真正的快樂……”
過了很久之間,兜里的電話鈴聲響起,我拿出手機看到是我媽打來的,趕忙擦了擦臉上還沒干的淚水,清了清嗓子,才接通了電話。
“喂?星兒啊,你不是說今天回來嘛,這天都快黑完全了,你人在哪呢?要不要你爸去接你???”
我聽著電話那邊稍顯擔心的聲音,眼淚忍不住又要開始往外溢出,我忙抬頭看著星星點點的天空:“媽,我剛下車,不用叫我爸接了,這就走回來了。”
“那就行那就行,那我就開始炒菜了,我不跟你說了啊,掛了啊?!?p> 我望著突然黑了的屏幕,嘆了口氣,讓自己將所有不開心的情緒都拋在腦后,想著可千萬別讓他們看出來我有任何的不開心。
我的腿腳有些蹲麻了,起身的時候不禁讓我緩了半天,等到麻勁兒過去之后,我拿起手機打開熟悉的對話框,給他發(fā)了一條信息:我到家了,不用擔心。
等到他回了消息,我才將手機收起來,拿起行李袋快步往不遠處的家走去。
后來很多年,我想起那天我們分別的場景都不禁會想,要是當時有一個人開口讓對方留下的話,會不會直到今天我們還在一起??蛇@世上畢竟沒有如果……
之后的某一天,有個知道我故事的人,對我說了這么一句話:“你們兩個都太過于為對方考慮,卻從來沒想過要自私一些,有時候愛的太深,越容易覺得只有放手才是真正的為對方好。殊不知,離開了對方,才是對兩個人愛情最大的不信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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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子甲
除夕快樂。不管2021年我們過得有多艱難多么想逃離這個世界,2022年,也一定要有繼續(xù)活下去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