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不共戴天
鳳陽閣。
清麗人影癱坐座椅,略顯稚嫩的面頰上掛著干涸淚痕,寫滿委屈。
大鬧三日,余怒消散大半,可心中怨念卻與日俱增。
眼角撇過殿外林立士卒,金輝下甲片熠熠生輝,刺痛雙眼。
想到為期一月的禁足,高陽公主心頭那股堪堪壓下的怒火隱隱燎心,暴躁掃過案桌細頸花籃。
沉悶的叮咣聲響起,美眸凝視在完好無損的花瓶上,微微一愣。
素手捻過花瓶,細膩柔和質(zhì)感從指腹傳來,高陽公主心頭苦澀,眼淚不爭氣的留了下來。
帶著哭腔的聲音中帶著一抹無奈,斷斷續(xù)續(xù)。
“你們……你們也欺負我,花瓶……也不能讓我摔了嗎?”
沙沙沙。
有腳步盈盈而來,在抱著花瓶啜泣的人影前福身一禮。
念及高陽公主易怒性子,唯一互通宮內(nèi)宮外消息的小翠顯得格外謹慎,在五尺之地便不敢靠近,捏著衣角,唯唯諾諾發(fā)話。
“公主殿下,詩會……詩會有消息了?!?p> 掛滿淚痕的臉頰輕揚起來,哭花的妝容上鳳眼微微瞇起,高陽公主起身抓住退后的身影,問話中莫名帶起一抹緊張。
“怎樣?”
“誰奪冠?該不會是李閑這該死的小子吧?”
被那雙眼眸瞪得有些惶恐,加之肩頭上的素手傳出的力道不小,小翠趕忙連連搖頭擺手。
“不不不,李閑在詩會上并未作詩,一幅昏昏沉沉模樣?!?p> “倒是房府房遺愛公子大展身手,做出無數(shù)詩篇,最先一首引得陛下拍手叫好,想必定是房公子拔得頭籌?!?p> 高陽公主微微一怔,片刻間,面容上緊張神色一消而散。
哈哈。
哈哈哈。
掛著淚痕的面頰綻出釋然笑容。
一把放開小翠,大咧咧走到座椅旁落座,豪氣的將手中花瓶墩上案桌,連連拍手。
“好!好啊!不是那小子便好!”
“李閑那小子不過是一個不學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想必也拿不下名次。”
咯咯銀鈴笑聲充斥宮宇,原本悅耳的嗓音此刻聽起來卻莫名有些刺耳,小翠看著座椅上掛著淚痕滿心舒暢的人影,不覺間眉頭輕輕皺起。
看來高陽公主此番對李閑敵意不輕,只怕這李府日后好日子不多。
暢快大笑的人影驀然停住,僵在當場,笑聲隨即戛然而止,陡然間追問起來。
“結(jié)局如何?”
“身為父皇身側(cè)翰林供奉,他就這般離去,定然惹得父皇勃然大怒吧?”
“父皇降下了什么罪責?有沒有削他官職?打入大牢?”
幸災(zāi)樂禍的神色掛在哭花妝容上,顯得格外怪異,小翠眼眸中映出一步步逼近的人影,那臉龐上的興奮讓人有絲絲惶恐,支支吾吾的聲音緩緩發(fā)出。
“沒……沒有?!?p> “陛下……陛下他并未任何言語,中途退場,李閑……李閑也在中途離場?!?p> “事后,詩會過后……也并未降下任何罪責?!?p> 高陽公主身形猛然一震,停駐腳步。
臉上的笑意逐漸消散,轉(zhuǎn)而變得黯然失落。
禁不住退后兩步,抬起玉臂指著小翠,連連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國公之子,父皇怎會如此袒護與他!這不可能!”
往昔一幕幕驟然浮現(xiàn)腦海。
太極殿上,父皇驟然暴怒,對自己厲聲斥責。
禁足半月一再延長,延長至一月。
不讓任何人求情……
怯生生的聲音在高陽公主搖晃落座的一剎,驚呼出口。
“公主殿下。”
“滾!都滾!”
怒吼從頹然人影口中發(fā)出,高陽公主靠在座椅上,噙滿淚珠的眼眸簌簌流淚。
“你們……你們……都在欺負我……”
……
房府。
砰。
大掌拍向案桌,房遺愛盯著對面人影憤憤出聲。
“長哥,憑什么?憑什么那李閑便能在朝堂如此得寵?”
“賞賜大臣,乃是君王決斷,陛下竟然會聽信了一個小子的話語?”
耳畔縈繞不忿聲音,房遺植顯得倒是冷靜些,陰沉的臉龐上,一雙眸子閃爍著陰暗光芒。
不緊不慢捏過案桌茶盞,放在嘴邊呷上一口,方才緩緩開口。
“這小子洪福齊天,讓人意外。”
余光瞥過房遺愛,房遺植沉聲道。
“賢弟,就算拿下詩會頭籌?!?p> “你這京城第一才子的地位,也要挪一挪了?!?p> 沉重呼吸聲在寧靜屋舍中顯得格外清晰,房遺愛憤恨焦躁交織的臉龐上,漲起一抹紅暈。
“穩(wěn)居陛下身側(cè),這小子一飛沖天讓人驚嘆。”
“可眼下……眼下如何是好?咱們房府可不能就這般沒落下去!”
“家父奠定的基業(yè),可不能在咱們這被手中白白揮霍!長哥,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端著杯盞的房遺植,微瞇眼簾,眼中厲芒一閃即逝。
緩緩放下茶盞,側(cè)過頭顱望著房遺愛。
“你年歲尚小,能顧忌房府名威聲望,長哥心中頗為欣喜?!?p> “要說這辦法也不是沒有,只要看你愿不愿意?!?p> 聽聞此話,房遺愛眼眸中閃起一抹亮光,前傾身姿。
“長哥請講。”
長舒一口氣,房遺植平和話語緩緩出口。
“李閑先前不過是李府上碌碌無名之輩,論聲望還不及他的兩個弟弟?!?p> “不過是仗著夜宴那般愚蠢至極的說辭,蒙蔭圣恩,在之后迎娶高陽公主,御賜翰林供奉一躍成為朝堂風云人物。”
指節(jié)在案桌上敲敲,房遺植低沉出聲。
“咱們?nèi)绾尾荒茏呱辖輳剑俊?p> “以房府的名威,向陛下求親,懇求陛下下嫁公主,何愁房府不能迎頭趕上?”
嘶~
房遺愛心頭沒過一絲涼意。
迎娶公主?
高陽公主下嫁李府,乃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p> 長哥的意思,乃是要我迎娶其他公主?
念及此處,房遺愛心中陡然一沉,面色隨之一白,一股鉆心疼痛陡然襲向心間。
這般說來,自己和高陽公主完完全全有緣無分了!
可目前高陽公主寧死不嫁,尚有一絲希望。
難不成要讓自己忍痛割愛,為房府前景忍痛割愛?
拳頭在手中漸漸攥緊,指甲深嵌掌心,隱隱發(fā)顫。
內(nèi)心劇烈擺動如一把把尖利刀刃,一寸寸插入心間,讓面色蒼白的身影痛楚的皺著面容,隱隱戰(zhàn)栗。
一雙手搭在房遺愛肩膀上,平靜的話語從頭頂緩緩蕩開。
“遺愛啊,你的心境作為長哥能理解?!?p> “長哥已然娶有妻室,若非如此,又何須你這樣的小輩來扛?!?p> 輕輕拍上兩下,房遺植緩緩走了出去,輕柔聲音在離開屋舍一霎,傳了過來。
“你,好好想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