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救場
陽光漫過云端，金輝灑向朱雀大街。
圍攏的子民窸窸窣窣的私語，時不時有冒尖的壯漢朝著臺上嘶吼一聲，跨出步伐的身形片刻便被痛哭流涕的婦人拽住，在大喊著‘家不能無主’‘不能死’的話語中，悻悻然停駐腳步。
茶鋪屋舍中，也有富家子弟大罵著‘懦夫’‘漲價’的言語不絕入耳，身前的武人卻濃眉緊蹙，垂頭不語。
也有一些背著闊劍的武人，抬著奄奄一息才被提下舞臺的同伙，悲愴的聽著虛弱含糊的言語，耳朵湊近渾身殷紅的，皮肉翻裂的人影，方才聽清是‘不要報仇’‘快走’之類的話語。
整個高臺下一片嘈雜，人的規(guī)勸，叫罵，嘶吼聲哄雜一片，聽罷讓人們格外壓抑。
“來啊！”
狂躁的呼喝聲中，臺上吐蕃侍衛(wèi)揚起興奮笑容。
“大唐難不成就沒有一個敢站出來的人？”
“是不是吃慣了白面大米，都成了一個個只會吃軟食的懦夫？哈哈哈?！?p> 刺耳的話音如潮水般席卷全場，本就新直面那個壓抑憤恨的子民，此刻驟然間暴躁起來。
“吐蕃蠻子，少來猖狂，別以為贏下兩局就他娘的耀武揚威，咱們大唐數(shù)千萬子民可不是這么好欺負的！”
“就是！不要逮著兩個就當你們天下無敵了，就你們，還嫩！”
“我出百金，能將這吐蕃蠻子扒皮抽筋，本公子當場兌現(xiàn)，誰敢？”
“哎呦~我的公子爺啊，這可是刀尖舔血的活，沒兩條命，誰敢輕易上臺？”
叫喊聲與咒罵聲連成一片，臺上的吐蕃侍衛(wèi)更加囂張，獸皮靴子踩上邊沿木樁，傾過身子壓上提起的膝蓋，虎口起繭巴的大手一一橫過臺下諸位子民，咧開大嘴，露出一口黃牙。
“哈哈，你們叫囂厲害，有種的便上來過上幾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p> “泱泱大唐難不成就沒有一個硬骨頭？真讓人笑話！”
“對了，姓程的那小子呢？怎么不見人影？夾著尾巴滾回窩里了？”
話語畢，擠成一道縫的眼睛，四下查看方才街頭逞能的身影。
“呸！程家公子乃是武道出身，貴為西征副將，也是你這蠻子能點名的？”
“對！咱們大唐程公子武藝不凡，青年嬌子，一八一的好手，你也配來挑釁？”
“撒泡尿去照照！讓你們那個惡巨人出來，才配與程公子一戰(zhàn)?！?p> “沒錯！你給咱們程公子提鞋都不配，這等小事，輪不到程公子出手?！?p> 喧嘩四起，人聲鼎沸。
依靠窗欞的人影暗握窗框，望著臺上囂張狂笑的人影，心中怒氣升騰。
本就是血氣方剛的年歲，加上譏諷和嘲笑，程處默有些躁動。
嘭！
一拳頭錘在窗欞上，窗欞上單薄糊紙，輕顫中帶出去一抹嘩嘩響聲。
“欺人太甚！這幫蠻子著實該好好教訓教訓！”
“我去會會！”
刷。
一只手從身側(cè)伸出，連忙抓住幾欲先走的身影。
秦懷道面色深沉，言語中充滿真誠與不忍。
“程兄，莫要沖動！這吐蕃蠻子乃是在激人上臺。”
“這事擱在平素，我定然不攔，可你身為朝堂重臣，倘若在民間比試上登了臺，這便是壞了規(guī)矩啊?！?p> 李閑斜依窗欞，望上場上大肆叫囂人影，淡淡說道。
“再等等吧，你是官家身份，上了場輸贏都不對?！?p> “倘若無人救場，程兄可要萬事小心……”
駕~
一聲雄厚蒼勁呼喝響起街頭，中氣十足的暴喝如洪流般奔涌過來。
“吐蕃小賊！血債血償！”
聲音眨眼即至，健壯的大宛馬上，一身黑衣勁裝的人影壓著斗笠，飛馳而來，身后一襲黑色大氅，迎風翻動，隱隱帶出幾分江湖氣息。
人群迅速分置兩側(cè)，戰(zhàn)馬嘶鳴，徑直來到臺下，馬背上的身影按過馬背，飄落臺上木樁。
陽光下，黑衣人抬手摘掉斗笠，扔進圍觀人群，棱角分明的臉龐上，目光沉靜，凜冽煞氣無聲散開。
“是李績將軍府上貼身護衛(wèi)楊俠！”
眼尖的子民一眼認出這個封堵瀟灑，帶著一抹俠氣的人影，言語中帶起一起一抹驚喜之色。
“喲~楊俠也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楊俠為咱們大唐爭光了！這下這場比試就有滋有味了?！?p> “必勝必勝，江南第一劍客楊俠必勝！”
興奮的聲音一改先前的頹勢，充斥在整個闊地。
對面的吐蕃侍衛(wèi)看著靜靜立于木樁的人影，目光泛起冷色，抽出腰間彎刀。
“裝神弄鬼！看刀！”
身隨話動，人影彈射而出，大力跨出的腳步丫的擂臺木板咯吱作響，猶如一輛蠻狠戰(zhàn)車一般很沖而去。
細目微張，沉靜話語從嘴角吐出。
“小子，該滾下去了！”
左手拇指彈出唐刀，光輝下一道寒光一閃而過，對面沖來身影下意識抬手遮遮眼簾。
就在這短短一瞬，立于木樁的楊俠已然飄落而下，劍鋒直指吐蕃侍衛(wèi)面門。
鏘~
砰！
兩種不同的聲音在空氣中交織炸響，穩(wěn)穩(wěn)抵住彎刀。
腳下的木板傳出扭曲的呻吟，楊俠身子陡然一斜，磕著刀身的劍身貼著刀刃怒斬而下，帶出一片滋滋火星。
眼看拉過刀柄，吐蕃侍衛(wèi)額頭沁出冷汗，想不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竟是有千鈞之力，卸去自己沖來力道不說，還能反壓自己一頭。
壯碩的身軀柔韌向后一仰，劃拉而來的劍鋒貼著鼻尖呼嘯而去。
堪堪躲過險要一擊，吐蕃侍衛(wèi)心中尚未暗自慶幸之時，腰間一沉，一股大力欺身壓進。
下一刻。
吐蕃使臣不受控制的向高臺外沿拋飛出去。
轟。
肩膀重重撞上臺沿木樁，吱嘎斷裂聲中，木屑橫木飛濺，吐蕃侍衛(wèi)半截身子掛在高臺外。
彎刀早已脫手丟至一旁，狼狽的人影張開帶血的黃牙，痛苦低吟一聲，殷紅血漬拉出水線，滴落殘缺木板。
掙扎兩下，卻是在無任何氣勁爬上高臺。
艷紅色的視線中，有黑色皂靴邁入一步之內(nèi)。
刷。
冷風疾馳，脖頸倏然一涼。
下意識中吐蕃使臣眉頭緊蹙，整個身子止不住戰(zhàn)栗起來，驚駭?shù)拈]上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