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病因
“樹上騎個猴，地上一個猴，一共幾個猴？”
“八個猴！”
“錯，1個猴……”
看到這里，徐莊隱不自覺地發(fā)出了笑聲，用余光瞟了一樣身后，母親也露出了淺淺的笑容，這樣徐莊隱也就放心了，能夠接納一些喜劇節(jié)目，或多或少的在內(nèi)心，就可能打開了點封閉的窗戶，雖然縫隙不大，但至少會有陽光能夠照射進去?！靶切侵?，可以燎原”，總有一天，在周圍環(huán)境的影響下，也在自己上了大學，生活有了變化之后，母親總有一天會重新回到原來的狀態(tài)的。
上面的這個小品是徐莊隱最喜歡看的一個，那個年代，趙本山的小品無疑是春晚的壓軸，也是備受期待的，記得以往除夕的這個時刻，家里都會伴隨著肆無忌憚的笑聲，尤其是父親，笑得特別夸張，而母親與自己雖然屬于偏內(nèi)向的人，但笑聲的分貝也不低，經(jīng)常都會穿透混凝土，將對面樓的聲控燈給震亮。
“那個時候……”母親突然開口道，“應(yīng)該是我們?nèi)易铋_心的時刻吧……”
順著母親的話語，記憶一下子將徐莊隱也帶回到了那個時刻。2002年，不知道是誰的主意，家里的房子要重新裝修，于是一家只好租住在母親社區(qū)診所旁，由于裝修的時間也不長，租來的房子內(nèi)就沒有重新開通有線電視，中午和晚上吃飯時就會特別的無聊，還好當時有一臺DVD，從朋友那拿來幾張光碟以消磨時光，其中一盤就是當年的春晚錄像。一般情況下歌舞類節(jié)目都是被直接跳過的，能在吃飯的時候看幾個語言類節(jié)目笑一笑，別提多開心了。因為看的次數(shù)多了，徐莊隱甚至都可以熟練的使用遙控器將時間準確的定格在各個相聲小品的時間段上，一遍又一遍，以趙本山的“賣車”尤甚，以至于后來里面的橋段都成了徐莊隱一段時間內(nèi)的口頭禪，而且還能背下來，可想而知是看了多少遍了。
“02年的春晚很好看，而且……這里裝修好之后，我們就搬‘新家’了，那個時候，真的很高興，”，母親的語速很慢，但卻擲地有聲，“你爸爸雖然掙錢不多，但卻一直都在為了這個家在努力……”
“他心里知道，‘房子’一直都是我心中的一個坎，”母親接著說道，“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一開始我們租房子，后來費了好大勁買了這里，雖然面積不大，但當時我們的心里是很舒坦的，至少有了一個穩(wěn)定的家，那時你才一歲多，肯定是沒什么印象的。隨著你慢慢長大，這里就顯得有些小了，也陳舊了。一直想換房子，但一直都沒有機會，很大程度上是經(jīng)濟上的問題，雖然你媽媽做社區(qū)門診有段時間了，但你知道的，以媽媽的性格，不太可能掙大錢，只是說比之前要稍微寬裕一些，但沒有寬裕到可以買房子的地步，你爸爸當然也清楚我的痛處，所以才會在你初三那年強烈提出要重新裝修，既然暫時買不了，那就翻新一下，心情也會好一些。一開始我是反對的……畢竟在這個小房子上花費金錢，有些不值得，但最終還是被他給說服了，直到重新搬回來時，我才發(fā)現(xiàn)，這錢的確沒有白花……”
聽到這里徐莊隱才明白，為什么自己住的好好的房子會花那么大力氣裝修，但母親那天的確非常開心，這點自己是明白的，否則當晚，母親也不會挨個房間看上許多遍。
“但愿……我們以后能夠住上大一點的新房子……”
這既是對未來的一種期望，也是對徐莊隱無形的一種壓力。這個時候的徐莊隱，根本不明白這句話背后的意義是什么，他當時也只是覺得這是母親的期許，等到自己大學畢業(yè)了，工作了，掙錢了，就會努力給母親、給這個家買一個大大的房子，然后再好好的裝修一番，屆時，就能夠圓母親的夢了?？伤幻靼椎氖?，掙錢買房，等到他畢業(yè)后，可不再是隨便說說而已的。
“我們一定會的，等我畢業(yè)掙錢了，都換！”
徐莊隱說的斬釘截鐵，也很認真，搞得母親都有些不好意思，“好……那我就看我兒子的了……”
“嗯！”徐莊隱現(xiàn)在對金錢尚無太多的概念，當然，他也不知道房子到底有多貴……
“莊隱……”
母親的口氣似乎變了，從剛才的閑談變得沉重了許多，這是自從那一天以來，徐莊隱又聽到母親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啊……什么事？”
“你……”母親似乎在調(diào)整自己的情緒，“你知不知道你父親……當初……是因為什么病去世的？”
“是……腦溢血嗎？”這個徐莊隱是知道的，無論是從親戚朋友的談?wù)撝?，還是當晚從醫(yī)院醫(yī)生的介紹中。
“是的……但你知道，你爸爸是怎么得的這個病嗎？”
“喝酒？！”這是首先從徐莊隱腦中冒出的詞，當時他曾聽到過有人討論這個問題，但是他并沒有回答，而是搖了搖頭說了句“我不知道……”
“那好……”母親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已經(jīng)過去兩個多月了，我就告訴你吧……你作為他的兒子，有權(quán)利，也有義務(wù)了解病因……因為這對你……也很重要！”
“對我？！”徐莊隱有些疑惑了，難道母親還隱藏了什么事情。
“根據(jù)醫(yī)生的介紹，”母親開始了解答，“你父親的腦中一直都存在一個隱患，這個隱患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出現(xiàn)，或許立刻就會出現(xiàn)，而這個隱患導(dǎo)致的結(jié)果，就是你所知道的腦溢血?！?p> “沒錯，這和我聽到的討論是一樣的，”徐莊隱一邊想著，一邊點了點頭。
“關(guān)于為什么現(xiàn)在會爆發(fā)，”母親接著說道，“醫(yī)生并沒有給出確切的解釋，我也作為醫(yī)務(wù)工作者，對腦神經(jīng)外科這一塊也不是很清楚。醫(yī)生只是給出了可能的情況，一是長時間的壓抑，這一點你爸爸是不可能有的，他的性格你應(yīng)該知道，另一個就是酒精的刺激，這一點雖然很符合他前一陣的工作實際情況，但醫(yī)生也說了，可能性并不高?！?p> “那也就是……”徐莊隱問道，“我爸病情的出現(xiàn)，不太可能是因為喝酒了？”
母親搖了搖頭，“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我寧愿相信是這個原因……”
“為……為什么？”徐莊隱不懂了。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對外解釋清楚，”母親嘆了口氣，“平時身體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親戚朋友對此如何議論，想必也知道是有好有壞，甚至有的會非常刺耳，而我之所以接受這個理由，就是因為它沒有任何負面的情況，工作需要喝酒，喝酒導(dǎo)致病發(fā)，一切都那么的順理成章……但是莊隱，我告訴你這些，并不是想讓你單純的知道這些?！?p> “那是……”
“你即將高考，進入大學，”母親的語氣變得愈發(fā)堅定，“到那時我就不在你的身邊了，而且你的時間也會自由許多，勢必會有一些聚會，工作后也會多一些應(yīng)酬……但你要記住，一定要少喝酒，尤其是白酒，你一個男孩子，未來絕對不喝酒也是不可能的，但切記要控制量和度，不能像你爸爸那樣為了工作玩命的喝，更不能喝醉，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個……是因為喝醉后會影響他人嗎？”徐莊隱想到了自己家里過去。
“不……不僅僅是影響他人……”母親的語速更加急促了，“要知道，你的爺爺，也就是你爸爸的父親，他和你爸爸是因為同一種病不在的，換句話說……你們老徐家，關(guān)于這種病，很可能有遺傳性……”
“這！”聽到這里徐莊隱恍然大悟，對爺爺自己了解很少，因為父親像自己那么大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不在了，自己更是沒有見過他，如果爺爺和父親都因同樣的病去世，那自己……很可能跟母親所說的一樣，擁有該病的隱患。
“媽媽不能再沒有你了……知道嗎？你答應(yīng)媽媽，以后一定要控制自己喝酒的次數(shù)和度量，更不能喝醉，好嗎，快，答應(yīng)我！”
徐莊隱沒有任何猶豫，重重地點了點頭，他明白，自己的腦袋里很有可能也存在這么一個定時炸彈，母親所告誡他的，就是千萬不要讓其自行引爆，而是帶著它，走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