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剛剛吃的藥有什么成分嗎？”
“什么？”
“鎮(zhèn)靜，安眠。吃多了對身體不好?！?p> “真的？”
“騙你干嘛！小朋友，你可以每天都看見小錦，想了解她不要急于一時。你問她只會刺激她，要等她自己愿意和你說?！?p> 季沉嘴上應(yīng)著，心里卻在想：跟一個變態(tài)做朋友？他又不是傻！
金絲眼鏡又囑咐了季沉幾句，就掛了電話。
季沉看了眼睡著的木錦，拿起了木錦沒看完的書看了起來。嘖，年紀(jì)小小的就看這些這么難看懂的書，果然是個怪人！
但到底，他沒放下書，而是慢慢地看。
木錦睡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木錦泡的茶也被他喝了大半，冰糖他嫌麻煩，直接丟了四顆進(jìn)水壺里。
檸檬干泡茶太酸了！
木錦睡醒了之后，出來倒了一杯茶喝。第一口，木錦的表情有點(diǎn)奇怪，第二口，木錦砸吧砸吧嘴，表情更奇怪了，第三口，木錦的臉色有點(diǎn)黑。她看著季沉，沒有說話，把杯子放下了，從書架上拿了另一本書看。
季沉在過年之前，每天都去木錦家。
一張沙發(fā)，一張桌子，一壺茶，兩個杯子，兩個人，就是一天。
除夕前一天，木錦不看書了，就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
季沉奇怪：“你今天怎么不看書了？”
木錦沒有理他。
“喂？”季沉輕輕推了推木錦。
“嗯？”木錦回神。
“你餓不餓？”季沉看木錦心不在焉的，開口問。
“不餓?！蹦惧\回答，眼神有點(diǎn)空洞。
“陪我去吃東西?！奔境琳f。
“嗯?！蹦惧\起身。
他們在樓下的巷子里找了一家還在開鋪的面店，季沉在吃面，木錦坐在季沉對面發(fā)呆。
季沉吃著吃著，發(fā)現(xiàn)木錦有在發(fā)呆，用筷子敲了敲木錦的額頭。
“你干什么？”木錦瞪了一眼季沉。
“你今天怎么老是發(fā)呆？”季沉問。
“我明天要回去了，過幾天再回來?！蹦惧\說。
“哈，過年也就幾天，別慌，很快就過去的?！奔境凉匦α藘陕?。
“快吃吧，我想去走走。”木錦看著季沉這副“我不想知道你家里的事”的樣子，就知道自己之前嚇到季沉了。放在腿上的手握拳，果然，她在其他人眼里，不過是個隨時隨地會發(fā)瘋的神經(jīng)病。
除夕當(dāng)天
錦父一大早就來到C城，木錦跟他離開。
兩個小時的車程，木錦上車的時候有點(diǎn)腿軟。她還能活著下車嗎？
一路上很沉默，木錦把車窗開到最大，任憑寒冷的風(fēng)吹刮著她。
下車之后，她站在門口緩了好久。才走進(jìn)去的。
一進(jìn)去，就聽見錦母的聲音：“小錦，你臉色怎么這么蒼白？”
“沒事?！蹦惧\去廁所洗了把臉，難受！
“小錦，是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說，不是我不關(guān)心你！”錦母被木錦的話刺到。
“然后呢？”木錦在客廳找了兩張紙巾，把臉擦干。
“你以后不要說我不理你！”錦母像一只火藥桶一樣，被木錦點(diǎn)炸了。
“嗯?！蹦惧\點(diǎn)頭，回了房間。一進(jìn)去，房間里的陳設(shè)大多是粉色的，讓她有種抵觸感。真是什么不喜歡的，就什么給她裝上，挺難看的。
“小錦，你看喜不喜歡？這是你媽親手給你挑的?！卞\父也進(jìn)來了。
“啊?！蹦惧\沒有表明態(tài)度。
“喜歡還是不喜歡？”錦父似乎要問一個明白出來。
“不知道?！蹦惧\倒在床上，不想動了。
錦父低低地罵了句，就出去了。
木錦躺在床上，發(fā)呆。
錦父回來之后又出去了。
今天是除夕，家家戶戶都忙著過年的習(xí)俗。
錦母見木錦躺在床上，直接把林子毅放在木錦床上，說：“你弟弟就交給你了，我去做飯?！?p> 木錦偏頭看了眼林子毅，沒有說話。
“你回答我！”錦母見木錦不理她，心中的火藥桶在一瞬間炸開。
“嗯?！蹦惧\不情不愿地發(fā)聲。
“木錦，你什么意思？和我說話很難為你嗎？”錦母看著爛泥似的木錦。
“不知道?！蹦惧\翻了個身，“我和他不熟，不喜歡小孩?！?p> “他是我生的！”錦母看著木錦，“我怎么生了你這個逆女！要是你弟弟也是這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呵……”木錦笑得有點(diǎn)諷刺。
錦母繼續(xù)說，木錦發(fā)呆，林子毅的手不安分地抓著木錦的頭發(fā)，他用力一扯。
木錦反手就朝林子毅的手拍了一巴掌。
林子毅被打疼了，哭了出來。
他的哭聲讓錦母的聲音一頓，連忙把他抱起來，一頓好哄。
木錦看了眼，用被子蒙住腦袋，睡覺。
錦母看著這樣的木錦，打了木錦的腿一巴掌，就出去了。不會尊老就算了，連愛幼都不會，要來又什么用！
中午飯很豐盛，木錦暈車暈得厲害，雖然過了很久，但木錦還是不舒服，吃的不多。
錦母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你離家遠(yuǎn)，吃不到我做的飯，現(xiàn)在能吃到，還不多吃點(diǎn)？假斯文給誰看？”
木錦放下筷子，上了陽臺看周圍的景色。
晚上
木錦一家在親戚家吃飯。木錦一直板著臉，同輩的人不敢和木錦搭話，不同輩的和木錦說了幾句之后，也和木錦說不下去了。然后，木錦身邊沒有人圍著她說話了。
錦父看見木錦這樣，心里不舒服。這應(yīng)該是團(tuán)團(tuán)圓圓、和和氣氣的聚會，但因為木錦的存在，那一小角落充滿了沉寂，與周圍格格不入。
聚完會之后，錦母提議去逛街。
木錦直接向錦父錦母表達(dá)了自己不想去的想法，錦父勸木錦去，勸了幾回，木錦仍然不去。
最后，她得到了錦母的一句話：“越叫越不值錢！”
木錦轉(zhuǎn)身就自己一個人回家，躺在床上，她看著天花板。她不喜歡這里的一切，包括在這里的她自己。
手機(jī)屏幕亮了，天花板也被微弱的光照亮了。
木錦拿起手機(jī)，是季沉給她給信息了。
沉：到家了嗎？開不開心？
她想回，但又不知道回什么，握著手機(jī)呆呆地躺著。
開心嗎？她一直保持著平常的樣子，沒有人強(qiáng)迫她去做一個“正常人”，應(yīng)該是開心吧……
但是那里有很多人，很吵，她沒有笑。
手機(jī)屏幕又亮了。
沉：有沒有去逛花街？我聽說M城的花街很出名。
木錦直接關(guān)機(jī)，睡覺！看到季沉最后一條信息，她心里很不爽！
她做了一個夢，夢里有個人在和她對話：
那人說：“你在班上表現(xiàn)出來的，有多少是你真正的樣子，你和他們一個樣，一樣的虛偽！”
她說：“那是因為這樣有獎勵?！彼梢缘玫揭活w棉花糖，不是嗎？
那人：“看啊，你為了微不足道的一顆糖，變成了你最討厭的模樣！”
她：“胡說，我沒有！”
那個人沒再說話，她看見了錦父錦母和林子毅手牽手走在前面，有一束淡橙色的光照耀著他們，跟著他們移動。她一個人坐在他們身后，被黑暗包圍著，他們不回頭，仿佛不知道她就在他們后面。
那人終于說話了：“你和他們不是一家人，你什么都不是。他們明明離你很近，可是他們沒有來找過你。你很快會成為一個沒人要的孤兒了?！?p> 木錦聽著聽著就哭了：孤兒??！不是她一直想要的身份嗎？怎么就哭了？簡直可笑至極！
等木錦醒來，枕頭濕了大片。她開機(jī)，看了眼時間，一十點(diǎn)半，快開始放煙花了。
客廳的燈亮了，里面沒有人，應(yīng)該是去樓頂放煙花了。
她對放煙花這種娛樂節(jié)目沒什么興趣。
她坐在床上回想剛剛那個夢?！皣K”了一聲，真是個口是心非的人！真討厭！她的目光落到筆筒里的美工刀上，想了想，她嘆了口氣，太疼，太臟，太難聞了。
她又躺回床上，拿起手機(jī)點(diǎn)開和季沉的對話框，還停留在他那句想看M城的花街。
木錦把錦母發(fā)給她的視頻直接轉(zhuǎn)給季沉。
半晌，季沉回話了：你沒去？
木錦：你來了？
沉：我在視頻里聽見了你媽媽和你說的話了。
木錦：是嗎？我沒看，你將就點(diǎn)看吧。
沉：沒你這樣的！那M城的煙花呢？
木錦：等著。
沉：等什么？
木錦：還沒開始放。
沉：好吧。
木錦沒有再說話，抱著被子縮在床上，點(diǎn)開了錦母給她發(fā)的視頻。
她看見一片燈火繚亂，聽見人群熙攘的聲音，還聽見了錦母對她說的話：“你不來真是你的損失！看看這場景，以前在C城你見過嗎？你這個人，就是不合群！你這樣將來有什么用！”
木錦聽完，清空了和錦母的聊天記錄。
十二點(diǎn)整，通街響起炮仗的聲音，聲音震耳欲聾。
木錦點(diǎn)開和季沉的對話框，撥了個視頻過去。
季沉掛掉，問：你想干嘛？
木錦：不看M城的煙花了？
發(fā)完這句話，木錦又撥了個視頻過去。再次季沉接了。
木錦把手機(jī)放到防盜網(wǎng)后面，說：“看吧。”
由于木錦沒有調(diào)角度，季沉只能看見一睹被煙花照亮的墻。過了一會兒，季沉發(fā)現(xiàn)木錦一點(diǎn)調(diào)整的意思都沒有，開口了：“煙花在天上，不在墻上?！?p> 木錦聽見季沉的話，挪了一下手機(jī)，問：“看見了么？”
“看見了?！奔境粱卮稹?p> 木錦躺回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錦?！奔境两辛艘宦?。
“干嘛？”木錦應(yīng)了聲。
“陪我聊天?！奔境琳f。
“聊什么？”木錦問。
“你什么時候回來，我一個人很無聊。”
“初三?！?p> “初二不行么？”
“這么想我回去？”
“我是無聊。我妹太安靜了，欺負(fù)她沒什么勁兒?！?p> 語氣似乎有些嘴硬的味道。
“不可以欺負(fù)小孩子?！?p> “那你快點(diǎn)回來。”
“我紅包還沒收呢?！?p> “你竟會在乎那一點(diǎn)小錢？”
南方的紅包都是五塊十塊的，就算是多人，北方一個紅包就有南方孩子一半的壓歲錢。
“小錢也是錢?！?p> “貪財鬼?！?p> “你不貪？”